第1章 章
第 1 章
九月份的海城溫度依然高居不下,陽光樂此不疲地炙烤着大地,蒸騰而起的熱氣像是實體化,好似能清楚看到熱浪一波接一波拍打而來。
海城大學的門口被各種豪車圍擠得水洩不通,不時響起陣陣不耐的鳴笛聲,可盤龍般的豪車隊伍卻沒有挪動分毫。
不遠處的樹蔭底下停着一輛銀色的古思特,遠離車群,安靜又低調,但車子本身張揚,所以頻頻吸引路過它的人的視線。
“不然我在這裏下車吧,等門口車散去,班會都開完了。”副駕上的女生趴在車窗上看着海城大學人山人海的樣子,覺得這樣等下去不是辦法。
她說話沒得到回應,又轉頭跟駕駛座上的男人說了句,“秦恪寅我在跟你說話呢?你好歹回我一句吧,真沒禮貌。”
小聲吐槽完後往車門邊挪了挪,慫,但是還要過嘴瘾。
被叫秦恪寅的男人放下手裏的電腦,擡頭往車外看了眼,很快轉回頭,繼續敲着鍵盤,“人太多了,等着,或者你自己拿行李去宿舍。”
楚翊甜一聽可以走了,臉上的笑容止不住,忙不疊點頭,“好啊好啊,我本來也是打算自己下車去宿舍的。”
她又不是剛上大學的新生,宿舍在哪她熟門熟路,而且她行李不多,哪需要秦恪寅把她送到宿舍。
說完之後楚翊甜去開門,門還鎖着,打不開,楚翊甜回頭說道:“開門啊。”
“秦女士說給你在學校周邊買套房子,你搬出來住。”秦恪寅沒看她,也沒打算開門,一邊回郵件,一邊雲淡風輕地說道。
楚翊甜靜默三秒,漂亮的眼眸裏哪還有半分笑意,連唇角都從上翹變成了下垂,好一個噩耗。
楚翊甜乖乖坐回來,把安全帶重新扣了回去,“我知道了,我等着,等人少了,再下車。”
秦恪寅終于舍得擡頭看了她一眼,發現對于這個消息她的反應不太對,又問了一遍:“我剛說的話你沒聽見?”
“啊?聽見了啊,我以為你是威脅我不讓我下車的。”盡管知道這種可能性微乎其微,但楚翊甜還是抱有那麽一絲微弱的希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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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望她親愛的哥哥只是威脅她瞎編的,不是真的,秦女士并沒有打算在大學附近買房子。
“……”
秦恪寅靜靜看着她,有一會沒說話。
楚翊甜總覺得秦恪寅的目光在她腦袋上轉來轉去,她知道自己這顆腦袋長得特別好看,但也不至于看那麽久吧。
從小看到大,還沒看夠啊。
“你的智力,難怪只能考上海城大學。”過了會,秦恪寅輕笑一聲,諷刺了親妹妹一句。
惡毒的話語像是一把利劍,嗖的一聲紮進了楚翊甜脆弱的心髒。
“……”
楚翊甜撇了撇嘴,顯然不是第一次被親哥這樣嘲諷了,小聲嘀咕了句,“常青藤了不起哦。”
秦恪寅點點頭,“确實了不起。”
“……”
楚翊甜選擇性耳聾,不想說話了。
靠在椅背上偷偷翻了個白眼,看到外面烈日炎炎,學校門口人山人海,一陣頭疼。
秦恪寅合上電腦,“明天我要飛德國,那邊分公司有點事,去三個月。”
“這麽突然啊?”前一秒還滿臉愁雲的人,這一秒喜笑顏開,轉頭看着哥哥,特別懂事地說道:“不過還是公司重要啦,哥哥你放心去,我一定乖……”
“我找了個朋友,”楚翊甜話還沒說完,便被秦恪寅慢悠悠打斷,“監視你。”
“……”
您還真的挺直白,把監視說的那麽雲淡風輕,拐個彎不行麽?
大悲大喜不過一瞬間,楚翊甜今天的笑容就沒持續出現在臉上一分鐘過。
楚翊甜滿臉都是抗拒,“不用了吧,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可以自己照顧自己的,不用麻煩哥哥你的朋友啦,而且我跟你朋友也不熟悉,讓他照顧我,那多不好意思啊。”
“耳朵不好使,理解能力也有問題。”秦恪寅拿出手機點了幾下屏幕,把好友的微信推給了她,“這是他微信,你添加一下。”
“這……不了吧。”楚翊甜還在垂死掙紮,磨磨蹭蹭不願意拿手機加好友,好像這好友是什麽洪水猛獸,加了會發生不好的事。
在楚翊甜看來,這可不就是洪水猛獸,都說了是來監視她的,加了能有什麽好事。
秦恪寅也真是的,人都飛到另一個國家了,也不放她自由,這是親哥嗎!
秦恪寅耐心耗盡,眉梢輕蹙,嗓音也沉了幾分,“馬上。”
糟糕,這是生氣的前兆。
楚翊甜不敢再說不,乖乖拿出手機點了下名片,添加好友。
秦恪寅:“蘇靖塵,他的名字。”
“添加好啦,就等他同意啦。”怕他不信,還把手機在秦恪寅面前晃了晃,讓他看清,自己的的确确加了好友,沒有陽奉陰違。
“嗯。”秦恪寅收起手機,繼續說道:“不要跟謝南竹鬼混,好好學習,每天給秦女士和楚畫家打個電話,周末陳叔會來接你回家,如果你不想回家,那你就回家。有事聯系蘇靖塵,我已經跟他打好招呼了。”
“……”
楚翊甜:“你又叫爸爸黑稱,我會告狀的。”
“随你。”秦恪寅滿不在乎,問她:“國慶放假你想去德國麽?”
德國楚翊甜去過幾次,沒什麽意思,果斷拒絕,“不想,我跟朋友約好要進藏的。”
秦恪寅聽着她理所當然的語氣,好像這件事已經在家族內部會議中一致通過了一樣,“進藏?說的好像你想進就能進,秦女士同意了?”
那當然是沒有的,事實是楚翊甜提都沒敢提,別說秦女士不會同意,就連一向跟他統一戰線的楚畫家都不一定會同意。
倒不是說不讓楚翊甜去旅游,只是楚翊甜身體不好,像西藏這種遠距離高海拔的地方,秦郡瀾是不會讓她單獨跟朋友一起去的。
從小到大楚翊甜去過很多地方和國家旅游,但是都有爸媽或者哥哥陪同。
僅有的幾次跟朋友一起,還只限于在廣東和香港,這種距離澳門比較近的城市。
當初報考海城大學,秦郡瀾都不是特別願意,好在秦恪寅常年在海城,秦郡瀾才松口。
“哥哥,我知道你最好了。”楚翊甜笑眯眯幫秦恪寅捶肩,以此希望親哥能幫幫她在秦女士面前說說話,秦女士最聽秦恪寅的話。
秦恪寅擋開她獻殷勤的手,“我不會幫你去跟她說的,你的身體根本不能去那種地方,高反你受得了麽?”
“沒那麽嚴重吧。”楚翊甜想着高反就是難受一點,應該不至于難受到上吐下瀉那種程度吧。
但是家裏人都那麽極力反對,弄得楚翊甜也有點擔心了。
畢竟沒去過那麽高海拔的地方,她對自己的身體素質不怎麽有信心。
“如果你不想去德國,那就老老實實回家。”秦恪寅不容反駁,只給了楚翊甜兩個選擇,反正西藏那個地方這個國慶是別想了。
楚翊甜一直都想去那邊玩,好不容易有個長一點的假期,還是不想就此放棄,“可我們都約好了呀,青春沒有售價,一路直達西藏。”
“青春沒有售價,高反有,代價還不小。”秦恪寅輕哼一聲,“想去西藏,先把身體素質提高再說。”
楚翊甜知道國慶的西藏游是徹底泡湯了,靠在椅背上有些悶悶不樂。
不過這次就連爸爸都沒站在她這邊,楚翊甜也隐隐有點退縮了。
反正西藏就在那裏不會跑,以後再去也一樣。
秦恪寅話說的不中聽,但到底有句是說對了,她是該提高下身體素質了。
不然開學後每天晚上去操場跑兩圈好了,堅持一個學期,身體素質應該會有點提高的吧。
“我再跟你說一遍,不要跟謝……”秦恪寅話還沒說完,車窗便被輕敲了兩下。
楚翊甜跑遠的思緒被拉回,順手開了車窗。
“甜哥,老遠就看到你的車了,今天怎麽沒開那輛騷包的大牛?”謝南竹一頭張揚又嚣張的銀發,兩個耳朵上挂滿了耳釘,右側鼻翼一顆小小的銀色鼻釘在陽光下熠熠生輝,菲薄的唇下還有一顆唇釘。
那麽毒辣的陽光,他就穿了件無袖的白色短T,一點也不注意防曬。
脖子上的大銀鏈子在陽光下熠熠生輝,晃得楚翊甜微微眯了下眼。
對于謝南竹的這身打扮,楚翊甜見怪不怪了。
随着他一張一合開口說話,舌頭上倒沒有舌釘了,不知道他什麽時候拿下來的。
楚翊甜一邊看着他一邊回憶着,昨天還在上面的,今天就沒了。
難道是知道開學,所以低調點?
很快這個荒謬的想法便被楚翊甜打消,謝南竹從生下來估計就不知道低調兩個字怎麽寫。
秦恪寅一向不喜歡謝南竹,每回見了他都要故意問楚翊甜他是不是街頭混混,怎麽跟這種人一起,是不是不學好。
盡管他知道,楚謝兩家是世交,謝南竹和楚翊甜更是從小一起長大的。
而且謝南竹成績一直都是學校裏的第一,從小到大都是。
當年高考還是省狀元,他完全可以報考比海城大學更好的學校,但是最後還是來了這裏。
謝南竹也不喜歡秦恪寅,每回見面都要故意惡心他,知道秦恪寅不喜歡甜哥這個稱呼,卻次次都要踩雷區。
秦恪寅不耐煩地看着窗外的“小混混”,“你活膩了吧?”
謝南竹看了眼楚翊甜扯了下唇角,又把視線挪到秦恪寅身上,“當然沒有,我才二十二歲呢,正值風華正茂好年紀,哪能現在就活膩歪了,您三十歲了吧,活夠了?”
楚翊甜怕他倆打起來,天氣那麽熱,打起來她可不想頂着酷日去拉架,而且她這個身板,也根本拉不開兩個一米八幾的大高個。
楚翊甜趕在秦恪寅開口之前,一把按住謝南竹搭在窗邊的手,眼眸裏都是警告,聲音倒是溫溫柔柔的咬牙切齒,“謝南竹,你~找~死~呢?”
謝南竹聽她的語氣,腦海裏瞬間跳出那只粉紅色小海貍。
謝南竹也不想站在烈日下跟秦恪寅嗆聲,敲了敲車門,“下車,我送你去宿舍,人太多了,天又熱,你這小身板扛不住。”
“免費勞動力,不用白不用。”楚翊甜一邊解開安全帶,一邊壓低聲音給親哥哥順氣,“哥你不是還要出差呢麽,趕緊回去收拾收拾行李吧,我絕對乖乖聽你的話,好好學習,不跟謝南竹鬼混,西藏我也不去了,我承受的住朋友的炮轟,被拉黑也是我該的,真的。”
解開安全帶伸手拿包推開車門,動作一氣呵成,壓根沒給秦恪寅說不的機會。
秦恪寅雖說不喜歡謝南竹,嘴上說着要楚翊甜離他遠點,但也沒真的付諸行動。
兩人同齡且一起長大,感情不比他這個哥哥差,有時候楚翊甜的事,謝南竹比他清楚。
謝南竹拎出楚翊甜的行李箱,還想跟秦恪寅友好的說聲再見,被楚翊甜推着往學校走。
“拜拜拜拜哥哥,祝你一路順風。”楚翊甜一手推着謝南竹,以防他再口出狂言惹怒她哥,一邊跟她哥揮手告別,順便送上自己誠摯的祝福。
每次都要在兩人中間打圓場,她可太累了。
楚翊甜抹了抹額頭上并不存在的汗,如是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