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昔年笙歌18
昔年笙歌18
尤融忽然有些緊張,桌子下的一雙腿不受控地打顫。
阮笙歌的腳步不緊不慢,勾唇笑望着他,一點一點朝他靠近,像故意将他的緊張給逼迫出來,升騰到最劇烈的程度那樣。
尤融眨了眨眸子,眼前場景像一幅畫,律動的無數人影,在阮笙歌的身後,逐一黯淡成了虛幻的背景。
耀眼不可逼視的一張臉,撩人的笑,溫柔的眼睛,慢慢靠近,放大,最後來到了尤融眼前。
連帶着兩側無數追随他身影的目光,一并燒到了尤融這邊。
一只好看的手托住尤融的下颌,将他近距離凝視。
“你今晚這風格,真是一種很獨特的純欲風。從前我想象不出來,這個詞形容的人該是什麽樣的。直到我在臺上看見你。那一瞬間,像有風暴鑽進了我的眼睛,再也看不到別的什麽人,全場都是虛影,只有你,強烈到無法忽視。”
阮笙歌将手摸向尤融牛仔褲上的腰鏈,勾起來把玩,尤融手指抓緊旁側的皮衣,啞着嗓子說:“走吧,帶我去吃東西。”
他只感覺喉嚨幹渴,呼吸困難,全身的感官都集中到那根腰鏈上了。
阮笙歌再不松手,他可能會窒息,會暈厥。
阮笙歌總算放了手,幫尤融将皮衣穿到身上,目光圍着他反複欣賞。
“你很适合這風格。”
尤融跟着阮笙歌往外走,胸口只有滿溢出來的澎湃。
阮笙歌,你說過,你唯一駕馭不了的搖滾風格就是哥特。我以這樣的方式來聽你唱歌,是因為…我想将你的世界填滿。
酒吧對面有一條美食街。阮笙歌帶尤融逛着,問:“你想吃什麽?随你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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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融被海鮮炒飯攤位上傳來的食物香味深深吸引。
“你晚上沒吃飯?”阮笙歌問。
“沒吃,之前都不餓,現在又餓得太過。”
“所以你才瘦成這個樣子,看着跟要成仙似的,我就說,怎麽總也把你喂不胖,原來我沒工夫管你的時候,你都在餓肚子。你這腰,掐一把能斷。”
尤融站得離他遠了點,怕他真的伸手掐。
阮笙歌笑,走到老板跟前點餐,點了兩份炒飯,往裏加了幾乎所有能加的東西,“他的再加一份麻辣小龍蝦肉。我的加兩個煎蛋。他不要蔥和香菜。”
老板問:“洋蔥呢?”
阮笙歌緊盯着燒紅的鐵板,是挺香,這種鐵板炒出的炒飯,帶着火的香味,也是他喜歡的。
“洋蔥和芹菜也都不要,給加兩勺辣醬。”
“好的。”
兩人坐到小桌子前,尤融仔細地燙筷子,阮笙歌給他倒了杯熱茶。
“先喝點茶暖暖胃。”
尤融見他沒穿外套,“你不冷啊?小心別感冒了。”
阮笙歌拽過尤融的手,就要往自己胸口上按,“滾燙的靈魂,你要不要試試?”
尤融一把抽回手,往兩邊看了看,“你給我注意點,這大街上的。”
阮笙歌今晚唱的那些歌詞跟刻在尤融腦子裏似的,聽着臊得慌,尤融根本不敢回想。
阮笙歌咬着嘴唇,望着他笑,“你在想什麽有趣的東西?你知道你的臉有多紅嗎?”
尤融低着頭,“那是因為我剛喝了酒。”
阮笙歌拿筷子狠敲了把他手腕,“下回再讓我抓住你去酒吧喝酒,看我回家怎麽收拾你。”
“喝酒怎麽了?你不也天天喝?”
阮笙歌被他氣着了,猛吹了把自己的劉海,用危險的眸光看他,“在家你可以喝,外面再喝你試試!酒吧是什麽地方,遍地色狼。”
尤融喝了口茶,瞪他,“你瘋了?我又不是女的。”
阮笙歌玩味地盯着他嘴唇看,聲音透着低啞,“你這張臉,誘人犯罪你知道嗎?”
尤融猛地又想起今晚的歌詞,“你用柔軟的尾巴誘惑我,想逼我犯錯…”他縮了縮肩膀,又瞪了阮笙歌一眼,有點恨他,這個流氓。
香噴噴的炒飯端上桌了,尤融等不及似地拿起筷子,開始炫飯。
阮笙歌夾起一個煎蛋,放進尤融碗裏。
尤融三兩下吃完,“真香,我從沒吃過這麽好吃的煎蛋。”
他往阮笙歌碗裏看,阮笙歌壞笑,“自己夾,要不然我就喂你。”
尤融沒跟他客氣,猛地将煎蛋夾了,塞進嘴裏,“好燙。”
阮笙歌又拿筷子敲他,還是手腕,“你慢點吃,我又不跟你搶。”
說着不搶,筷子已經伸到尤融碗裏,“你這蝦仁比我的多多了,老板偏心。”他夾了個蝦仁,往自己嘴裏送,吃完說了句,“真辣”。
尤融又從阮笙歌碗裏夾肥腸,阮笙歌就從尤融碗裏搶小龍蝦肉。
最後兩人換用勺子,互相舀對方碗裏的飯吃,又鬧又笑,尤融搶不過阮笙歌,氣得掐了把他手背,擰得紅了一小片。
阮笙歌看着他,咬着嘴唇,“心真狠,你也下得去手。”
尤融不自在起來,往他嘴裏喂了塊裏脊肉,阮笙歌才放過他。
店裏,坐在角落的老板娘一直望着他倆互動,早看呆了,這時輕聲說了句,“怎麽跟談戀愛似的,明明是兩個男的。”
她旁邊坐的是個女大學生,努努嘴接話,“帥哥要都內部消化,這極品的基因就絕跡了,真令人絕望。”
吃完飯,尤融徹底舒服了,一點點殘留的微醺也沒了影子。阮笙歌勾着他肩膀走路,摩托停在巷子裏。
尤融跟着跨上車,戴好頭盔,抱緊阮笙歌的腰,“你騎慢點。”
阮笙歌從後視鏡裏看他,蔫壞地說:“我偏不,帶你一起飛。”
尤融:……
到家以後,兩人先後洗了澡,客廳開了空調,兩人穿的都是長袖長褲的家居服,尤融白色,阮笙歌深灰色。
坐到沙發上,阮笙歌提議看電影,他說他們兩人還沒一塊看過電影,必須得體驗下。
尤融問他看什麽,阮笙歌說,章野推薦了一部國外電影,講搖滾的。
“叫什麽名字?”
“《天鵝絨金礦》,華麗搖滾,還有車庫搖滾,裏面好多首原聲歌曲。”
尤融點頭,“行。”
阮笙歌開電視,找到電影,特意找的未删減版,投屏成功後,把手機擱兜裏藏着,不給尤融看。
電影開始了,老電影,複古的畫風。
鏡頭放到開頭的綠寶石那,阮笙歌攬着尤融肩膀,把人往自己這帶,一邊說:“天神降臨,一個新的搖滾時代要拉開帷幕了。”
尤融不知道這電影什麽類型的,有沒有驚悚元素,咽了咽口水,順從地跟阮笙歌貼得緊緊的,任他攬着肩。
上半段,主角接受采訪那裏,那段臺詞尤融看的很仔細。
記者問主角,為什麽唱歌前要化妝,漂亮的少年漫不經心地說:為什麽?因為搖滾是堕落的,表演就應該打扮,音樂是副面具,肥大的雪紡下才是我要傳遞的訊息。
記者找碴,說你這樣會誤導青少年。
主角說:你說說看誤導什麽了。
記者嘲諷:你閃閃發光的衣服像基佬的穿着。
主角桀骜不馴地說:我一點也不擔心,如果人們對我有你極力描述的那種印象,我想那一點也算不上錯誤的印象。
尤融看到這,偷瞄了眼他和阮笙歌的衣服,純色,沒有任何修飾。
尤融輕輕挪了下位置,又跟阮笙歌沒挨着了,只是阮笙歌的手臂跟焊在他肩上一樣,掙脫不掉,尤融只能假裝不在意。
再往前一點,《Ladytron》這首BGM響起的時候,尺度大的尤融吓壞了。
阮笙歌也有點尴尬,他沒想到未删減版是這個級別的,尤其他倆還坐得挨在一起,勾肩搭背的。
阮笙歌呼吸亂了節拍,尤融臉一直紅到脖頸。
兩人姿勢僵硬,愣是忍着沒動,尤融想說要不要快進一點,又覺得說出口更不像話,只能擡高視線,盯着牆上的《金剛經》看,阮笙歌頻頻側頭,偷看他的臉。
現在電影放到這了,尤融隐隐有種不好的預感。
阮笙歌更是秒懂,接下來劇情會怎麽發展,他忽然反應過來,章野沒事推薦他帶尤融看電影,怎麽可能安了好心。
也不知道那貨閱了多少片子,才能找出這種很不合适的電影來。
阮笙歌咬牙,明天弄死他。
他不想在尤融面前丢臉,但這電影無論看不看完,他今晚這臉是丢到家了。
尤融會怎麽想他?居心叵測?
将近兩小時的電影,就在他倆臉紅心跳,姿勢僵硬,眼神亂飛的情境下看完了。
尤融關掉電視,打開陽臺門,去了陽臺透氣,還反手把門又關上,那意思是不想阮笙歌跟過去。
尤融一會低頭看小區裏的樹,冬天樹都只剩大巴枯枝,沒什麽看頭,一會又擡頭看天,不像夏夜滿天星光,冬天的天幕黑沉沉的,很是空洞、凋零。
終于,他手捂着臉讓臉頰降溫,腦子裏卻全是些揮之不去畫面的時候,阮笙歌背着電吉他過來了,也帶上陽臺門,把他兩人隔絕在室外。
尤融沒敢看他,眼睛往前面老遠的方向看。
阮笙歌嘆了口氣,往他邊上走,隔了一步遠,幹笑了兩聲:“這電影裏的歌曲還真不錯,我特喜歡《Ladytron》,”想到什麽,趕緊繼續說下去,“我唱給你聽啊。”
尤融站在那,一副遺世而獨立的高冷,看也不看他,聲音很輕地“嗯”了聲。
阮笙歌開始唱了,電吉他撥出流暢動情的旋律,嗓音能安撫人心,也能撩撥得人心更亂。
Lady,if you wanna find a lover
親愛的如果你想找個愛人
Then you look no further
那就別在遠處張望
Cuz I'm gonna be your only
因為我會是你唯一的
Searching
結果
At the start of the season
在這季節之初
And my only reason
我唯一的動機
Is that I'll get to you
就是得到你
I'll find some way of connection
我會找到一些聯系方式
Hiding my intention
隐藏我的目的
Then I'll move up close to you
然後向你靠近
I'll use you
我會利用你
And I'll confuse you
我會迷惑你
And then I'll lose you
然後又失去你
Still you won't suspect me
而你仍對我堅信不疑
等阮笙歌唱完,兩人又沒話說了,尤融說自己先回房睡覺了,讓阮笙歌也別太晚睡。
尤融進屋的時候,阮笙歌跟着進來,将吉他放在沙發上,拿着手機又去了陽臺,背對着屋裏。
尤融情緒亂得一塌糊塗,又悄悄往回走,貼着陽臺的玻璃門,想聽聽阮笙歌這麽晚跟誰打電話。
阮笙歌:“明天把章野約出來,我得揍他一頓。”
“一個人看是沒什麽,問題是,兩個人一起看,尴尬成什麽樣了。玩搖滾,同性戀,大尺度,這不明擺着不良暗示麽?”
“我是不是說過,我對他沒想法,我不想害他,也不想帶歪他。”
“嗯,挂了。”
尤融見阮笙歌将手機揣回兜裏,沒打算回屋,剛才那些話他一字不落全聽到了,這時湧起一個念頭。
尤融打開玻璃門,走了過去,站到阮笙歌旁邊。
“阮笙歌,我有話跟你說。”
“你說。”
“你今晚在酒吧唱的那兩首歌,我覺得,有點…淫詞豔曲的味道,我認為你不是那樣的人,你不該唱那樣的歌。”
阮笙歌很是懵了會,回過神來,被氣的不輕,二話不說将尤融背靠陽臺扶手,整個身子壓倒在陽臺邊緣,腿狠狠抵着他的腿,居高臨下地看他。
“怕了不?”
尤融臉憋得通紅,艱難地看着阮笙歌,這個難受的角度,只能看到阮笙歌倨傲的下巴,急速滾動的喉結。
阮笙歌脖子修長,平時尤融就沒少看他,這個角度看還是第一次。
阮笙歌微低下頭,跟尤融對視。
尤融犟着,說:“不怕。”
阮笙歌加大手上力道,将尤融上半身壓得更往外傾斜,尤融只感覺冷風把臉都吹麻了,耳朵裏頭很痛。
“你幹什麽?”
阮笙歌冷笑,“讓你清醒一會。”
阮笙歌嚴肅地說:“你可以嘲諷我這個人,但你不能嘲諷我的歌。”
尤融發聲艱難,卻堅持不退讓,“我沒有嘲諷你的歌,我說的就是我的感受,一個建議,聽不聽在你。”
阮笙歌俯下來,以迫視的姿态拘着尤融。
“那今晚我就把話說清楚,你給我聽好了。”
“枭雀是個什麽地方?喝酒撩騷的地方,你以為裏面都是什麽商業精英,文藝青年嗎?”
“更多是社會人,是混子,還有一群等着豔遇的老色鬼。他們為什麽去酒吧喝酒?家裏買不到酒嗎?就為了一個氛圍,自由又堕落的氛圍,偶爾陌生人之間打得火熱,酒醒後誰也不用負責,就這些東西吸引他們,讓他們心甘情願為高價的勾兌酒買單。”
“酒吧跟酒吧之間,完全不一樣。枭雀主打的是什麽,就是豔遇。”
“我是在那工作賺錢,不是在追夢參賽,我寫歌選歌得符合酒吧的基調。整一些高大上的他們聽不懂的東西,那得多掃興。要是歌詞裏一點大膽情. 愛都沒有,他們拿什麽氛圍互相撩?”
尤融臉上紅一陣白一陣,阮笙歌将他壓制了好長時間,他感覺腰都要斷了。
尤融擰了把阮笙歌的胳膊,阮笙歌這才放松對他的鉗制,将他拉了起來。
“怎麽樣?以後還敢不敢騎到我頭上撒野?”
“謀生你懂嗎?都是身不由己的,我的生活沒你想得那麽自在。”
尤融頭低了,悶悶地開口,“對不起,我剛說得過分了,你忘了吧。”
阮笙歌捏了把他的臉,終于消了氣。
“你要學着習慣,這就是我的生活。”
尤融問:“怎麽習慣?”
阮笙歌壞笑,“很簡單,以後我但凡寫了新歌,先在家唱給你聽一遍。你聽得多了,慢慢就能習慣。”
“噢。”
阮笙歌眉心跳了跳,摸了下鼻子,“至于電影,以後我還會帶你看,但是下回我自己選片,保證是适合我倆一起看的。”
尤融搖頭,“不要,我不想再和你一起看電影了,我不愛看電影。”
阮笙歌湊近他,威脅,“你是還想嘗一次倒挂陽臺的滋味?”
阮笙歌貼着尤融的耳朵,聲音很危險,“最後問你一遍,以後要不要跟我看電影?”
尤融紅了臉往後躲了躲,一句回答輕得幾乎聽不見,“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