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昔年笙歌31

昔年笙歌31

康沐霖喊了出來,“你的手,你這是幹嘛?彈吉他的手,能這樣糟蹋?”

阮笙歌臉色陰得可怕,卻強忍着沒有沖出去。他要看看,尤融跟那個男的,還能幹出些什麽來?

大庭廣衆的,以前他不是最介意大街上被喂食嗎?換別人就不介意了,是吧?敢舞到他面前來。

康沐霖抽紙巾,想幫阮笙歌處理掌心劃傷的地方,那些裂口和血,看得他心裏難受死了。

有人想有天賦都沒有,阮笙歌那麽有天賦,卻一點都不珍惜。康沐霖看了只覺得煩躁,心裏悶得慌。

他順着阮笙歌的視線,也看向玻璃外那兩個背對着他們,站在麻辣燙檔口前,一邊吃東西一邊聊天的男生。有什麽問題嗎?

剛阮笙歌幹嘛發那麽大火?

終于,他認了出來,淺灰T恤那個高瘦的男生,就是之前幾個微信群裏傳八卦的,阮笙歌事件的另一個主角。好像是荊大的校草,叫什麽尤融。

當時八卦傳得很沸騰,他還幫着在幾個群裏控場。覺得荒謬,無聊至極。

這會看阮笙歌的反應,康沐霖心裏開始犯嘀咕。

難道他真的是Gay?

真是,完全看不出來。跟圈子裏那些喜歡同性的男的,很不一樣。康沐霖越琢磨,越覺得有意思,先前的煩躁也就消失不見了。

外面另一個瘦雞,是他老熟人,趙雲聞。他爸說過,得罪誰也不能得罪媒體的人,那些人一張嘴,能讓你聲名狼藉翻不了身。

他爸跟趙雲聞他爸維持着不錯的交情,所以雖然瞧不上趙雲聞,但他還是虛僞地扮演着一個好哥哥的角色。

今晚的采訪,就是趙雲聞約的,他來找阮笙歌,就是想跟他一塊接受采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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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沐霖看向阮笙歌,想跟他提一下這事,時間也快到了。

阮笙歌的眼睛始終盯着外面兩人,像猛獸盯着落單的禽類,直到那兩人離開,阮笙歌的注意力才重新回到啤酒屋。

康沐霖剛想開口,阮笙歌說了句,“賬結過了,我先走了。”說完大步就往店外走。

康沐霖趕忙追出去,“晚上有個采訪,關于搖滾大賽的,你不跟我一起參加嗎?”

阮笙歌沒回頭,只擺了擺手,就快步走了。

阮笙歌一路跟在尤融後面,腦子裏劇烈掙紮着。

他這人輕易不出手,出手的話,一定讓尤融旁邊那男的見血。可是他在考慮,有沒有必要将他跟尤融的關系弄得那麽僵。

尤融這人,表面乖順,實際上一身逆鱗。越逼他越逆反,只會讓他離得更遠。

阮笙歌握緊拳頭,強壓住暴躁地呼吸,轉身走向校門口,騎車走了。

等下去是不會有轉機的,看不到一點希望,他決定主動找尤融,起碼要出來見見。

荊州文.化.部要舉辦一個音樂節,主題是《夏日之聲》,想給之後的搖滾大賽造勢,熱身。

康沐霖參加了,阮笙歌沒有。但阮笙歌給尤融打了個電話,說自己有兩張票,想讓尤融陪他一起看。

電話裏,尤融疏冷地拒絕了他,說自己對音樂沒有興趣,說學業繁忙,沒空見面。

阮笙歌一點都不意外,這段時間他發給尤融的微信,全都石沉大海。

打過那麽多次電話,尤融幾乎不接。那小子絕情起來,是真的心硬血冷。

今天能接電話,已經是個奇跡了。

阮笙歌有的是耐心,他要跟尤融慢慢磨。

之後的幾天,他将音樂節的場地、參與演出的樂隊、演出的歌曲這些信息,一點點發給尤融,想打動他。

尤融會簡短地回複,說祝他到時候玩得開心,就沒有別的了。

阮笙歌回:「明晚七點,音樂節開始,我在大門口等你,不見不散。」

寝室裏,尤融對着手機發呆,界面上展着昨天那條短信。

心又亂了,在那天走在音樂學院校園裏的時候,他每一步路都在想,阮笙歌是不是也走過這些地方。

阮笙歌喜歡在哪待着。阮笙歌吃得慣學校食堂的飯菜嗎?阮笙歌會不會在校園裏一邊彈吉他一邊喝酒啊?

那天,趙雲聞跟他描述的阮笙歌,和他熟悉的那個阮笙歌,交錯,重疊,一點點補齊了所有缺口。

一個人,他活在你心裏,活在別人的嘴裏,也活在真實的世界。離你那麽遠,卻又那麽近。

這是國慶長假的前一天,中午,學校就已經放假了,趙雲聞也回家了。

尤融一個人待在寝室裏,靜不下心。

一會看阮笙歌發的那些微信,一會在網上搜音樂節的動态。最後,窗外的雨越下越大,雨點澆落在陽臺上的噪聲,吵得他再不能安寧。

尤融打開地圖軟件,搜好了路線和交通方式。

拿着手機和雨傘,匆匆出了校門。

暴雨傾盆,他腳步卻越走越快。狂風将傘吹得幾乎要掀起,雨水砸落在鞋子上,打濕了褲腿。淩亂又狼狽,就像他這段時間潮濕的心事。

阮笙歌……

尤融在心裏喊:阮笙歌,我來找你了。

一定要等我。

尤融笑:如果你先進去了,我們就真再也不見了。

這一次,我把選擇權交給你。這樣是不是很公平?

尤融趕到露天場館門口的時候,一眼就看見來來往往的人群中,穿着大紅色雨衣,戴着雨衣帽子的阮笙歌。

那麽高,那麽瘦,就跟他面對着,望着他笑。

雨水打濕了他的劉海,睫毛。雨滴從他鼻尖往下滑落。他還是那個樣子。

眉眼幽深,唇色豔麗。

讓人移不開眼睛,沉浸在驚心動魄裏。

周圍密集的黑壓壓的影子,跟下雨的天空一樣,黯淡無光。就只有他,是視野裏唯一的亮色,豔紅如火。

尤融忽然想到一句話,他甚至抄寫過。

「我愛你時,在人群中,我看見你。不愛你時,我看見你,在人群中。」

那一次從夜航船回來,尤融坐在出租車裏,看到的是阮笙歌快步融入人群的影子。

這一次,還有更多次,尤融看到的,是阮笙歌的影子将整個世界,襯成了灰色,像背景板,什麽都是虛無,只有阮笙歌是真的。

尤融壓住心裏洶湧的情緒,拼命眨眼,按捺住眼眶越來越強烈的濕意。

阮笙歌笑着,沖他張開了雙手,卻沒有向他走一步。

尤融一把丢開雨傘,用奔跑一般的速度,不顧一切地向他沖去,再不願隔了任何距離。

最後,尤融撞到了阮笙歌懷裏,兩人撞了一個趔趄,而後緊緊抱在一起。

“怎麽又瘦了?”

阮笙歌說,聲音還是從前那種溫柔,仿佛這次漫長的分別,只是尤融的幻覺,其實一切都沒改變。

尤融吸了吸鼻子,“你也瘦了,腰更細了。”

阮笙歌在他耳邊吹氣,“沒有你在身邊,吃不下飯。”

尤融瞪他,卻還是心酸,“可我吃得很好,就是…不太睡得着覺。”

阮笙歌蹙眉,問:“那你住回來?家裏還是原來的樣子。”

尤融心裏咯噔一聲,心緒複雜得像解不開的線團,千絲萬縷都是結,無一寸不掙紮。

最後只是垂下睫毛,說:“不要。住學校很好,方便,省時間。”

阮笙歌點點頭,沒再堅持。

阮笙歌攬着尤融肩膀,尤融左手環着阮笙歌的腰,兩人并排往裏走,阮笙歌把雨衣的帽子摘了,陪尤融一塊淋雨。

路上笑他,“你剛才跑什麽?我又不會消失。”

尤融說:“你管我。”

阮笙歌又笑,“跑就跑,你丢什麽傘?”

尤融瞪他,“我高興。”

阮笙歌将他摟得更緊了點,“嗯,你最任性,你最高興,你說怎麽樣就怎麽樣,我就由着你折騰,遲早把命給你。”

尤融将他的腰擰了一把,沒說話,但臉上紅了,心也是燙的。

阮笙歌弄到的票果然是最好的位置,正對着舞臺。

露天場館,觀衆席上幾乎都是打着傘來聽歌的人,人人都很激動、雀躍。

阮笙歌帶尤融進場的時候,沿路有些小吃的檔口,阮笙歌看不上,尤融說餓。

最後磨着阮笙歌買了兩桶方便面,用開水泡好,兩人一人拿一桶,阮笙歌又走回頭,買了兩根烤腸,給兩人桶裝面裏各放了一根。

這會,音樂節還沒開始,場上環繞着爆裂的環境音樂。

尤融和阮笙歌并排坐在觀衆席上,掀開面碗的紙,冒雨吃面,沒吃兩口,阮笙歌說這樣不行,脫下身上的雨衣,單手想撐在兩人頭頂,不太好撐。

尤融只能用右手跟他一起,一人撐一邊,然後跟他一樣單手吃面。

尤融郁悶道:“你讓我怎麽用左手吃面?”

阮笙歌笑,“行了,別氣了,我喂你。”

混在一起的面,一人一口,就這麽喂着吃完了。胃很暖,淋雨也不冷。

觀衆席座位設計得很簡約,沒有靠背,就一個坐的位置。

臺上倒是很隆重,頂上能遮雨,後臺看着也挺大。燈光、LOGO、大屏幕,搭在一起很炫目,很能挑起人的音樂細胞。

有一些樂隊從舞臺邊走過,發型大都是挑染,很個性化的顏色,穿的也很花哨,舞臺表演的風格。他們沿着舞臺,往後臺走。

阮笙歌眼睛看着舞臺上,餘光卻在看尤融。想牽他的手,又怕吓着他,忍着沒牽。

音樂節開始了,主持人報幕,第一個登臺的樂隊就是康沐霖的樂隊。

阮笙歌以為尤融不認識,耐心給他介紹。

“我們學校的學長,高我一級。他在另一個酒吧駐唱,也挺有名的。那酒吧叫寂寞時光,回頭我帶你去體驗一下。”

尤融說:“好。”

康沐霖這個名字,他其實聽趙雲聞說過。

尤融認真聽康沐霖唱歌,雖然是外行,但他真的感覺,康沐霖雖然很盡力的樣子,但他站在臺上時,整個人的感染力遠比不上阮笙歌。

歌曲也是,有一種美則美矣、沒有靈魂的感覺。

阮笙歌說:“他唱的藍調風格,他只會這一種風格。但專一未必是壞事,把一種風格做到極致,那也是出類拔萃的。我挺看好他,就是覺得他缺了一點感悟,那種對音樂的敏銳和天賦。不過路都是人走出來的,他家背景好,能給他鋪路。”

整場音樂節聽下來,已經到了深夜。

中途有人耐不住倦意,陸續離場了。

尤融卻始終和阮笙歌一樣,極其專注地聽歌。直到散場,兩人才起身,跟着人潮往場外走。

路上,阮笙歌搭着尤融的肩,問:“以後,我可以偶爾約你出來見面嗎?一起吃飯,看電影,或者去哪裏玩?”

尤融說:“可以,只要我有時間,我就跟你出來。”

阮笙歌又問:“那咱倆還是好朋友?”

尤融沉默了很久,紅着臉說:“咱倆一直是好朋友,但以後那種事,我們不能再做了。”

阮笙歌也亂了呼吸,故意問:“哪種事?”

尤融瞪他,捂着臉說:“就是Kiss,以後絕對不能了。”

阮笙歌壞笑,将他攬得更緊。

“起碼有一半是你主動的吧?所以你的意思是,你想親我的時候,就可以親我。但我想親你的時候,得經過你的同意?”

尤融狠掐了把他的腰,兩人腳步都頓了頓,“以後都不會了,我倆都不能親。”

阮笙歌問:“那你要是犯規了呢?我不還是拿你沒辦法,都你說了算的。”

尤融想了想,下定決心似地,說:“絕對不會!但你,你得給我注意點。”

阮笙歌拍了把胸口,向他保證,“只要你能做到,我也沒問題。我又不是什麽色中餓鬼,我就是想跟你做朋友。”

“嗯。”

尤融輕輕地應了。

一路走一路卻在狐疑,阮笙歌這勢不可擋的樣子,真的只是想跟他做朋友?

就他倆走路這勾肩搭背的,跟分不開似的,哪點像朋友……

尤融搖搖頭,複雜的事,一律不想了,就這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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