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昔年笙歌47

昔年笙歌47

阮笙歌畢業那天,尤融請了假,去音樂學院,沒告訴他。只藏在人海裏,偷偷看他。

音樂學院的學士服和學士帽設計得很特別,是黑底、金色音符刺繡的裝飾。

帽子像一架鋼琴,但并不突兀。阮笙歌将這一身穿在身上的時候,不僅有鮮見的書卷氣,還自帶一身華貴。

那藝術家的風範,濃烈得藏不住。

所有人穿一樣的衣服,所有人都黯淡得像背景。人群中,只有阮笙歌,高大而潇灑地站在那,笑得燦爛,那麽耀眼。

合影結束,單拍時間。

源源不斷的人,上前邀請阮笙歌合影,最後自發排了隊,追星的架勢。

合影完了,又是簽名,又是要阮笙歌寫同學錄。

尤融忍不住笑出聲,阮笙歌今天好忙。

從他寫字流暢的速度,手臂幅度的動作,尤融判斷他寫的是狂草,說不定就畫了個符號。

确實是阮笙歌的風格,随心自在,讨厭繁瑣。

尤融從書包裏拿出一本嶄新的筆記本,一支筆芯較粗的湖藍色中性筆,站到人群最後面,認真排隊。

他今天穿了一身黑色衣服,戴着自己買的漸變灰鴨舌帽。脖子上那根小狐貍項鏈,在陽光下閃閃發光。

口罩是純黑的,邊緣有倆字母,Y.R.

鼻梁上架了副黑色鏡框,沒有鏡片,純修飾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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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融覺得,阮笙歌一定認不出自己,畢竟臉都遮得差不多了,他臉本來就小,夏天又瘦了不少。

烈日炎炎,一如阮笙歌溫暖過他的第一個夏天。

狠戾的身手,像個英雄,他們認識的第一天。

隊伍排了足有一個多小時,總算輪到了尤融。身後又續上了無數的人,将隊排到了中心花園。

尤融驚嘆,佩服。

手筆直伸出去,貼心地将筆也遞上,尤融不敢擡頭,像做了壞事,怕露餡。

對面人的胸口起伏動靜不小,尤融一點點往上看,就對上了一雙熟悉的、笑意熱烈的眼睛。

尤融揚唇,将本子晃了晃。

“輪到我了,排了好久,”尤融笑,伸手擦了擦額角的汗,“我想要個簽名,或者一句贈言。”

阮笙歌咬唇,那眸光極有深意,下一秒,接過本子和筆,壞笑着咬開筆帽,那一下的動作很值得鑽研,尤融覺得自己回去能琢磨很久。

唰唰地寫字,速度比之前那些人的慢,內容也更長。

等待的每一秒,尤融只感覺到胸腔裏激烈震動的心跳,汗又滴落,脖頸都濕透了,呼吸都黏膩起來。

阮笙歌将本子遞回,尤融禁不住緊張起來,還有一絲久違的羞澀。

“謝謝。”

尤融匆匆說完,跟飛一樣跑了出去,一口氣好久沒緩過來,就差沒捂臉狂奔。

身後的感覺火辣辣的,像有人想用目光把他燒穿。

尤融直跑到美食街的啤酒屋前,氣喘籲籲,渾身汗濕,調整了很久,也沒平複急促的心跳。

喘不過氣啊,這就是阮笙歌的溫度。

尤融顫抖着手,打開本子,動作凝滞,思緒狂亂。邊打開邊閃過無數遐想,阮笙歌給自己寫了什麽?

“你一定會成功,成為跟我一樣優秀的人。”

又或者,“等你坐上新聞主播的椅子,我在電視前看你?”

尤融咧嘴笑,心裏激蕩得不行。

下一秒,那笑凝在嘴邊,眼底都起了火。

阮笙歌用有一點潦草卻盡量認真的字體,洋洋灑灑寫了一句話。

「你今天看起來格外可口,等晚上,回家把你欺負哭!!」

還寫了落款:愛你的老公留。

“媽的!”尤融氣得直咬牙,咬牙不夠,還跺腳、捶牆。

“這個流氓,越來越無恥,越來越嚣張,簡直無法無天!”

尤融接着罵,“帥不過一秒,風流浪蕩又輕佻!”

最後,控制不住,肺要炸了。

尤融沖對面麻辣燙小吃檔口的方向,狠狠喊了出來:

“天殺的阮笙歌,等我今晚殺了你!”

一句喊完,無數人回頭看他,像看一個精神病人。

目瞪口呆的群衆裏,有個男生捍衛了句——

“不許cue我的偶像。”

另一邊,幾個女生驚得,嘴裏的丸子都掉出來。

“天吶!”

“他好像是尤融哎。”

“就是他!”一個女生要哭了,分不清自己什麽心情,隔空喊了出來,“他是阮笙歌的愛人!”

先前的男生像受到了心靈感應,目光空洞地說了句話,跟被人下了咒一樣魔性。

“了解他、戰勝他、成為他!”

尤融:……

尤融捂着臉,轉身就跑。

他好像闖了大禍。

這晚回到家,尤融打開門第一秒,就看到了沙發上抱着手臂、坐姿慵懶的阮笙歌。

“嘿嘿,你這麽早回來啦?”

尤融假裝無事發生,想把下午那一幕揭過。

“聽說你要殺了我?”阮笙歌笑,笑得比下午那會更浪蕩,有一種誘捕的味道,“來吧,寶貝,我無比期待你來殺我。”

阮笙歌放慢聲音,像在品味每一個字,每一個标點符號,拖長尾音,将話說得黏膩。

“比起死後被分屍——”

尤融縮緊脖子,全身汗毛都立了。

“我更喜歡…活着的時候,被一點…一點地啃食。”

阮笙歌舔了舔唇,忽然一絲笑意都沒了,整張臉只剩下野獸氣息覺醒的危險。

一瞬間,屋裏的氛圍燈被換掉了。

前一秒還是幽藍夢幻的海洋,這一刻已經是暴雨叢林、伴着野獸的呼嘯。

尤融一把捂住耳朵,連拖鞋也沒勇氣穿,用盡畢生力氣就想往房間跑。

阮笙歌跟矯捷的豹子一樣,離弦的箭一般沖過來,一把絞殺住尤融想溜的腳步,将人攔腰鎖扣,倒着扛在肩上,走出王者歸來的氣勢。

耳邊,氛圍燈自帶的音效還在狂叫,這回是老虎那震徹森林的吼聲。

百獸之王,一掌拍下,地動山搖,黃沙漫天。

腰上,是阮笙歌那鐵鉗一般的手掌,比烈火更滾燙,比鎖鏈難掙脫。

尤融現在像一袋米,沒什麽斤兩地被扛着,周身透着任人宰割的無措。

皮膚都燒紅了,心跳亂得潰不成軍。

“我錯了。”

被扛着走向阮笙歌房間的腳步,像被放了0.5倍速,跟他緊箍的手掌是截然不同的意境。

猜不透,尤融晃着腦袋,一天比一天危險。

這男人遲早要發瘋,将自己吃幹抹淨。

“我哪能殺的了你?”

尤融還不死心,不斷求饒。

“你是狼,你是虎,你是百獸之王。”

尤融艱難地合攏手掌,作出一個虔誠膜拜的表情,可惜阮笙歌将他倒着扛的,這會也看不見。

“你是搖滾巨星,你是全世界的偶像。”

房間總算到了,房門是被阮笙歌一腳踹開的,那一下的動靜,讓尤融狠狠抖了一抖,仿佛震裂的是他的骨頭。

阮笙歌将他毫不憐惜地扔到床上。

勾唇,抽腰帶。

尤融瑟縮地躺着,雙手仍是合攏的,這一次是求饒的動作。

尤融望向阮笙歌的腰間,腰鏈還在,瑩瑩閃光。

尤融困惑、迷惘…這步驟不對。

一般都是腰鏈捆手腕,皮帶綁腳踝。

然後,有時候是一場虛驚。

有時候,是暴風雨一樣地撓癢,一種酷刑。

有時候,就只靜靜待着,被迫聽阮笙歌唱那些不合時宜的歌。

而這一次——

尤融還在不受控制地發散思維,就聽一道劇烈的、皮帶抽在金屬櫃子角的悶重聲音。

尤融張開嘴巴,就見阮笙歌一字一句地說:

“我、誰、也、不、是!”

阮笙歌勾唇笑了,笑得炙烈。

“是、你、的、男、人。”

阮笙歌居高臨下地看他,宣布他的審判結果。

“給我記住了,”阮笙歌的眼神變得危險,有一種不容侵犯的威嚴,“任何時候,不要試圖在我頭頂上起舞。”

“你會被淩虐得很慘。”

“現在,”他霸氣地宣布,“我給你最後一次機會,好好求饒——”

“我會考慮放過你。”

尤融眼前還晃着剛才皮帶抽鐵櫃角那一瞬間的火花四濺。

金屬鎖扣從另一種金屬上面刮過,帶起一陣飓風,直閃得他現在還眼冒金星,耳廓轟鳴。

整個人都錯亂了,但求饒是記得的,還很拿手。

“我記住了。”

“不敢了!”尤融再次合攏手掌,小心翼翼看着阮笙歌,修長手指将皮帶一寸一寸地撫過,最後丢落進櫃子裏。

像丢棄一個被蹂躏過的舊玩具。

那麽野性、那麽狠心。

尤融深吸一口氣,忽然解脫了。

因為阮笙歌這會已經俯身,在他額頭印了一個吻。

尤融睜大眼睛,整個額頭一片灼熱,甚至發麻。

這個吻極致溫柔,像天神給信徒授禮,完成一個儀式。

在極度的困惑和迷亂中,尤融被阮笙歌單手托着後腰,小心翼翼地撈了起來。

“今晚想吃什麽?”他像沒事人一樣,整個人透着暴風雨後,世界重歸寧靜的味道,別樣的溫柔,“老公給你做。”

尤融仍在發蒙,這一天經歷的事太多,他弱小的心靈受到了殘害,需要自我修複。

“路漫漫其修遠兮,吾将上下而求索。”

眼神失焦,尤融沒頭沒腦說了這句。

阮笙歌腳步頓了頓,忽然躬身,在他手腕處嗅了一下,跟他對詩。

“垆邊人似月,皓腕凝霜雪。”

見尤融整個人還似游魂,阮笙歌笑,捏了把他的臉,很是寵溺。

“今晚給你做一道新菜,豆豉烤魚。”

他回頭,擰眉催尤融跟上來。

“魚裏放一片荷葉。”

最後,耐心報警,他一把扯過尤融的手腕,将人撈進懷裏。

“這菜最适合你。”

尤融總算回神了,問:“為什麽?”

阮笙歌的嗓音極耐人尋味,話說出口,竟是李白一句詩。

“秀色掩今古,荷花羞玉顏。”

尤融縮了縮脖子,哪哪都不對勁。

今天的阮笙歌,瘋得格外厲害。像掙脫牢籠的巨獸,周身帶着靈魂覺醒的震撼。

尤融一步步被他帶着往前走,感覺自己好像一腳踏進了深淵。

比起惡鬼,這人更像地獄本身。

不過,肚子是真餓了,也是真想吃魚了。

地獄就地獄吧!

地獄裏,他一樣抄寫佛經,渡己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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