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告別

第37章告別

翌日,天宮玄剛想給兄長傳音來一趟,天奉轍就已經出現在了不近軒。

天宮玄對此并不奇怪。

他和天奉轍都是赤元道長的徒弟,自然不受約束,可來去自由,除非有一天被逐出師門,只是如今赤元道長已經仙逝,這個除非也相當于不存在。

天宮玄恭恭敬敬第行了禮,叫了聲兄長。

天奉轍對此不屑一顧,冷着臉,眉頭緊皺,周身散發着愠氣,臉上仿佛就寫着“我很不爽”這幾個字。

天宮玄大概猜到了是因為什麽事,心如止水,面色平淡,垂眸不去看他。

這一舉動讓天奉轍更氣了。

“宮玄,你知不知道,就因為那個謝傾慈,青玉仙君答應把我引渡給南弦帝君的事兒如今也作廢了。”

天奉轍從來不掩飾自己的抱負,從他以前他想要飛升,到如今飛升後想要跟修為高深的帝君請教,突破大道,成為無上至尊。

天宮玄不理解,甚至有些震驚。

“兄長還有事嗎?”

語氣依舊很平淡,聽不出半點情緒,這是最讓天奉轍生氣的地方,從小到大都是,他嘆了口氣,苦笑道:“宮玄啊!你知不知道,你這幅超凡脫俗,什麽都不在乎的樣子,很讓人讨厭。”

因為那是與生俱來的神性。

說實話,天宮玄并不知道,他擡起頭有些詫異第看着天奉轍,似乎不相信眼前之人是從小那個疼愛自己的兄長。

“兄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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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語氣終于染上了些許情緒,有些沉重,咬着這兩個字最終吐了出來,連帶着悲傷和委屈也一并吐了出來。

天奉轍扶額苦笑,嘲笑着自己那份心思,也掩飾着因為那份心思生出了自責的自己。

“宮玄,虧你還把我當做兄長,真是叫我自慚形穢。”他悵然道:“這樣吧,你傳音給謝傾慈,叫他出面去跟青玉道個歉,或許還有餘地。”

“不行。”天宮玄想都沒想就直接拒絕。

上次在戒律堂,若不是他及時趕到,還不知道青玉會不會善罷甘休,道個歉說得輕松,誰知道具體會發生什麽。

這些天宮玄沒有想,因為無論是何種形式的道歉,他都不會同意。

“宮玄,你……”

天奉轍還待争取,忽然想到天宮玄是什麽樣的性子,突然就止住了。

天宮玄決定的事,誰也改變不了,這點他比誰都清楚。

自己多說無益,只是沒有想到,天宮玄會這麽在意謝傾慈。

另一邊,謝傾慈正和謝留溫在一塊練功。

山巅之上,少年窄袖勁裝,長發高束,正打得如火如荼,誰也不遑多讓。

兩把劍都沒有注入靈力,一個覺得浪費,一個覺得無所謂,所以打起來沒有沒有靈流相撞,火焰齊飛之勢,但一招一式,行雲流水,人與劍合二為一,也是頗為壯觀。轉眼幾百個回合就過去了,也依舊不分軒轾,打得難舍難分。

直到日薄西山,火燒雲燒透了半邊天,所有練劍的弟子都被吸引停下來欣賞,謝傾慈和謝留溫才停下來。

謝傾慈找了塊大石頭,坐在上面,一腿曲,一腿随意落在石頭上,雙手撐着身體,仰頭看着前方燒的正濃的雲層。

威風拂過臉頰,身上的汗水被這樣一吹,有些冷。

“好久沒有這樣跟你酣暢淋漓的打一場了。”

“嗯,是很久了。”

謝留溫罕見第沒有翻他白眼,也坐下來,也擡頭望火燒雲,眉頭微微蹙着,不知道在想什麽。

謝傾慈朝他那邊看了一眼,搖着頭笑了下,卻換來謝留溫一句“傻狗”。

這是他給謝傾慈新取的外號,謝傾慈表示不滿,解釋道:“是是是,我是傻狗,你是精狗。”

原本都做好了準備跳下石頭逃命的準備,但謝留溫今天不知道吃錯了什麽要,竟然沒有要揍他,甚至連白眼都沒翻,而是笑了笑,随後意味深長第看着他。

謝傾慈頗感不習慣,暗自咂摸。

奇怪,實在奇怪,這行為很不謝留溫啊!

“诶,你是不是有什麽事兒要說。”他直接道:“有事兒就直說,藏着掖着,扭扭捏捏,奇奇怪怪, 算什麽事兒啊?”

謝留溫沒想到這麽快就被看出不對勁兒,他摸了摸臉,

謝傾慈切了聲,“別想了,我是誰啊,我是你肚子裏的蛔蟲,你有什麽事兒都瞞不住我的。”

他說得已經很不欠揍了,因為在以前,他都對謝留溫說“你像個單純的小姑娘,高興不高興全都寫臉上,生怕別人瞧不出來”。

然後就會換來某位小姑娘一頓暴揍。

但這次,某位單純的小姑娘沒有那麽做,而是被逗笑了。

笑夠之後,才鄭重地對謝傾慈說:“其實,你下山那段時間,宮裏來了消息。”

謝傾慈:“說了什麽?”

謝留溫:“說青州大批難民湧入,皇城發生了暴亂。”

“就這個?”

“嗯。”

謝傾慈直直望着他,再次道:“還有呢?”

謝傾慈閉了閉眼睛,知道瞞不過他的眼睛,又補充道:“還有,皇城內有妖邪作祟,父王還送來了委托帖。”

“請了哪位長老?” 謝傾慈不禁好奇。

謝留溫答道:“流光長老百戰金。”

謝傾慈哦了聲,随機起身道:“我們去向宗主請辭,到時候和流光長老一起回去。”

謝留溫突然道:“不可。”

“為什麽?”謝傾慈覺得今天的謝留溫總是很奇怪,從一開始他沒對自己翻白眼,一直到後面說話藏一半說一半都很奇怪。

“難不成你不想回去,那可是咱們的州國,如今流民湧入,妖邪橫行,沒理由不回去。”

謝留溫啞口無言,他知道謝傾慈說得很對,必須回去。

但……

中州王派人送來的信箋中明确說了不能讓謝傾慈這個天煞孤星回去,說是會影響國運。但謝留溫悄悄問過信使,之所以不準謝傾慈回去,除此外還有一個最重要的原因,那就是他的生母安樂王妃被王後指認為妖邪,證據确鑿,已經被關進了天牢聽候處置。若是謝傾慈現在回去,還不知道會鬧成什麽樣,以他現在的能力,把天牢掀了都是有可能的。

謝留溫很糾結,正猶豫不決,謝傾慈已經猜中了。

“是不是他不準我回去?”他沒有了那幅吊兒郎當的模樣,很認真的語氣。

謝留溫有些意外,擡頭看他。

謝傾慈擺了擺說,嗤笑:“你不用感到震驚,我其實什麽都知道。如果不是我母妃送我來軒轅宗,他可能早就聽那個狗屁國師的讒言将我殺了。”

謝留溫望着他的眼神有些悲傷,有些迷茫,他既沒想到謝傾慈能這樣灑脫的接受自己的父王想殺自己,也不知道該怎樣安慰他,最後只是想許多次那樣拍了拍他的肩膀。

“沒事,你還有安樂王妃,你還有我,我們永遠是兄弟。”

謝傾慈笑了笑,金燦燦的霞光灑進他的梨渦裏,溫柔了那一刻。

“好,我們永遠是兄弟。”

……

幾天後,謝傾慈在山門前目送謝留溫和百戰金下山,互相說了些一路順風,你在宗門好好的,別給我欺負別人之類的廢話。

等他們前腳一走,謝傾慈後腳就悄悄收拾行李向宗主辭行也下了山。

但不知道為什麽,走着走着,離山門越來越遠,倒是離不近軒越來越近,最後站在禁地外,望着面前的竹海,愣神了片刻。

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走着走着就到了這裏,而且還進不去,只能在外面幹站着。

但他就是這樣,身體已經形成了習慣,似乎不來這裏道個別就渾身不自在,即便上回,他和天宮玄某種程度上算是回到了最開始的關系。

那就是沒什麽關系。

這樣想來,他低頭苦笑一聲,正打算離開,一擡頭,竹林裏一個白衣身影霍然闖入眼簾。

清冷,幹淨,不染纖塵,像一個隐匿的世外谪仙,就那樣站在一片翠綠的竹林中,竹葉莎莎,映襯得他更加安靜。

不真實,實在太不真實了。

謝傾慈還以為自己看錯了,剛轉身走了不過兩部,就被天宮玄叫出了。

“謝傾慈,你來此,何事?”

謝傾慈心髒一顫,閉上眼睛,搖了搖頭,還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聽。

“上次我跟你說,不要再為了我去招惹別人,是因為我不能輕易離開禁地,沒辦法幫你。”

他似乎是練習了許多次,還有些緊張,措辭也是打磨過的,不會叫人難以啓齒,但又能把意思表達清楚。

謝傾慈轉身看着天宮玄,他好像又走近了一點,就快到挨到那塊寫着禁地的石碑了。

這下真實了,心裏那塊堵得難受的石頭終于沙化了,風一吹,無影無蹤。

謝傾慈露出一個燦笑,眼睛彎成一個月牙,梨渦融融,和那次在水榭下不知道如何面對天宮玄時露出的笑一模一樣。

“宮玄兄,你也真的是,不早這麽說,我上回還以為你要跟我劃清界限,不理我咧,害的我整日茶飯不思。”

他癟癟嘴,還委屈上了。

“可沒有下次喽。”

若是謝留溫再此,一定會被他這倒像撒嬌,不像撒嬌的話惡心的掉一地雞皮疙瘩。

天宮玄薄唇微微上揚,輕輕笑了笑,如同暖陽初照雪,冰溪始消融。

兩人又說了些話,比如天宮玄問謝傾慈天奉轍有沒有去找過他,謝傾慈想了想,想也沒想便道:“有的,你兄長讓我去給那個什麽狗屁青玉仙君道歉,我沒有答應。”

天宮玄像是欣慰般笑了笑。

“做的好。”

謝傾慈聽到的好話其實挺多,他時常會被誇得飄飄然,但因為知道那些都是阿谀奉承,所以從來沒放在心上。

但天宮玄僅僅只說了三個字,他卻差點美上了天。

“我就知道,宮玄兄,你最是公私分明,剛正不阿,人美心善。”

天宮玄:“……”

他微不可查的偏過臉去,耳根又泛起了一圈薄紅,只是這次沒那麽幸運叫謝傾慈看見了。

知道他臉皮薄,謝傾慈沒有拆穿,想起了自己來此的正事:跟天宮玄告別。

他心裏又被那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裝滿,連道別的話都說得不那麽灑脫。

“那個,宮玄兄,我可能要離開軒轅宗一段時間,來跟你道個別,你要是有什麽事,可以傳音給我。”

他盡量不把那股情緒通過話語暴露出來,表現得像在跟普通朋友說這種稀松平常的告別的話。

天宮玄看着他的眼神沒什麽波瀾,問:“去哪?還回來嗎?”

“回中州,皇城裏鬧了邪祟,我得去看看。”謝傾慈實在有些失落,“應該是要回來的。”

如果他的父王大發慈悲,沒有殺他的話。

半晌,天宮穿垂下的眼眸再度擡起,這是謝傾慈第一次在他那雙如寒潭映星的眼中看到不舍這樣的情緒,即便它稍縱即逝。

“保重。”

這大概是天宮玄目前能夠诠釋出的最好的不舍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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