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崩潰
第40章崩潰
謝傾慈在萬魔窟生活得還算滋潤,剛開始那腐食魔還不願意給他松綁,謝傾慈軟磨硬泡之下恢複了自由身,只是依然沒辦法離開,因為這萬魔窟的結界實在是太結實了。
謝傾慈雖然結界術不算多厲害,但也沒有差到這個地步呀?
他忍不住吐槽:“哪個小王八蛋設的結界。"
腐蝕魔站在姐姐外,擺了擺手,說:“尊敬的魔神大人,這正是您設下的結界。”
謝傾慈差點跳起來,但最終沒有說什麽。他這些天已經說了無數遍自己不是什麽魔神大人,肯定是他認錯了,但是那家夥根本不聽。到後面謝傾慈幾乎要崩潰了,盡管他一開始不相信,但随着那腐食魔日複一日在他耳邊念叨這個事兒,謝傾慈再也沒辦法自欺欺人。
再加上腐食魔不知用了什麽恢複記憶的邪術,真的讓他腦海裏出現一些零碎的片段。那些片段是黑色的,血腥的,帶着濃濃的壓抑,叫謝傾慈喘不過氣,每每被噩夢驚醒,他都沒辦法再入眠,一種巨大的恐慌和焦慮漫上心頭,揪得心髒都在隐隐作痛。
他很難再睡得安穩,起碼在離開這個鬼地方之前。
如今,他一閉上眼,耳邊就會自動回蕩着腐食魔粗粝沙啞,透着絲絲陰冷的聲音。
“魔神大人,您難道忘了您說過要帶領我們魔族重振旗鼓,報仇雪恨嗎?”
“都是那個該死的天界戰神,都是他害的我們魔族四分五裂。”
“魔神大人,您快醒來,快醒過來。”
……
謝傾慈抱着腦袋,想要隔絕這種催命一樣的魔音,奈何他越是掙紮,那聲音就越是清晰響亮。
“我——不是——魔!”
他如同一只陷入絕境的困獸,怒吼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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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應他的還是那洗腦一般的聲音。
謝傾慈不再理會,用靈力隔絕這些聲音,他平複了心情,忽然覺得自己沒必要理這個小魔頭。只要他不給予回應,那家夥就拿自己沒辦法。
但事實證明,他還是低估了那腐食魔的變态程度。
……
……
天宮玄找到他的時候,他正蹲在某個角落,雙手抱着膝蓋,眼神空洞地望着前面的虛空,時而露出一些似乎是被吓壞了的膽怯,身體發着細微的逗。
那一瞬間,天宮玄如遭雷擊,心髒狠狠抽了一抽,站不穩似的後退了一小步,那雙淡漠的眼神及快速地發生了變化,瞳孔皺縮,眼尾有些腥紅。
“謝傾慈!!” 他嘴裏吐出這幾個字,很重,也很輕,嗓音不知為何有些沙啞。
聽到這個聲音,謝傾慈不大相信似的,很緩慢地擡起頭,看到天宮玄後依然沒什麽反應,還以為在做夢。
直到天宮玄掠到他面前,蹲下身,雙手撐着他的雙肩,力道大的讓他産生了痛覺,才有些些真實感。
他死死盯着天宮玄,怔愣過後是猛烈的狂喜。
“真的是你。” 他很不自然地扯出一個笑來,有些生硬,随後他發現天宮玄有些濕潤的眼睛,泛紅的眼尾,臉上的笑瞬間消失,表情變得很奇怪,有些心疼,又有些委屈,仿佛在無聲的說自己這些天在這裏受了這麽重的欺負,為什麽天宮玄這麽晚才來。
天宮玄看不了他這樣的眼神,一把将人摟緊懷裏,語帶哽咽地在他耳邊呢喃:“是我,是我,我來帶你出去……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他又說了許多軟化,從未有過的溫柔音調,讓謝傾慈很是茫然和不知所措,盡管他現在有些神志不清,但也很快恢複了許多,再然後就把關注點放到了天宮玄身上。
聽着他從未有過的溫柔音調,主動摟抱自己的行為,以及一句句對不起,都讓他懷疑這個天宮玄根本就是假的。
這樣的天宮玄實在迷人,謝傾慈很快就有些淪陷了,也擡起手反抱着他,天宮玄看起來冷冰冰的,身上倒是溫暖的很,哪怕是假的,他也很貪戀。
等謝留溫和百戰金趕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副畫面。
謝留溫瞬間臉就黑了,震驚之情溢于言表,瞳孔地震,仿佛見了什麽十分紮眼的東西。
倒是百戰金,只一瞬就反應過來,摸着下巴噗嗤笑出聲來。
這聲音格外刺耳,緊緊相擁的兩人霎時回過神來,謝傾慈反應極快地推開了天宮玄,在他愣神的時候站了起來,往謝留溫那邊走去,但因為維持那個姿勢太久,腳有些麻木,沒走兩步就險些摔倒,好在被天宮玄扶住了。
謝傾慈勉強笑了笑,想要表現得雲淡風輕,過去拍了拍謝留溫的肩膀,語氣有些故意責難的意思:“怎麽回事,現在才來救我。”
謝留溫不知道為什麽,覺得這裏的氛圍很是奇怪,尤其是天宮玄看向謝傾慈的眼神,更是越看越別扭,皺着眉,用手肘打開謝傾慈的手,白了他一眼:“我看你就是活該。”
說完就負氣往外走了。
謝傾慈不知道他在氣什麽,謝留溫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氣什麽,他先前在大殿內聽百戰金說謝傾慈身上不僅有仙氣,還有妖氣和魔氣之後,就一直心神不寧,後面謝傾慈也被困在了那個只能困住妖魔一類邪物的陣法中時,心情就更加糟糕了。
他一邊不願意相信謝傾慈的真實身份,一邊又擔心他會出事。
百戰金又端詳了他二人,一會兒發出兩聲啧啧的輕嘆,一會兒又咧着嘴傻笑,令人費解。
謝傾慈覺得這個時候自己在不出面解釋一下,他宮玄兄的名節可能就不用要了。結果他剛要開口,對方先一步道:“不用解釋,我都懂。”
眼神格外的不正經,說完還覺得自己十分有禮貌,趕忙開溜,把空間留給他二人。
謝傾慈看着他的背影,又扭頭看了眼天宮玄,發現對方神色如常,也沒再說什麽,也往外走,仿若剛才兩人之前的那個擁抱只是個幻覺。
謝傾慈在外面找到了生悶氣的謝留溫,他一生氣,周圍的物件就遭了殃。看着正拿花草出氣的謝留溫,謝傾慈努力克制住內心的煎熬,裝作原來那副沒心沒肺的灑脫模樣,打趣道:“哎呀,這些可憐花花草草哪裏惹到你了,都沒修煉成形呢就被這樣摧殘,我們八世子殿下還真是一點不懂得憐香惜玉。”
謝留溫果然沒發現他語氣中那些許的不對勁兒,惡狠狠地說:“哼,修煉成形,它們應該慶幸還沒有修煉成形,要是修煉成妖,我會讓它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這句話顯然只是沒過腦的氣話,換做平時,謝傾慈根本不會在意,謝留溫也只是說說而已,但此時此刻,此情此景,這樣帶有濃濃偏激的話語就顯得十分不合時宜。
謝傾慈臉上本就稀薄的笑意光速消散,眼神低落,像一只落水狗,他再也為裝不下去了。
他這個時候,合該抛開一切,逃到一個誰也不認識的地方,酩酊大醉一場。
他默默轉身離開,魔窟外萬物凋零,一片灰敗,頭頂的天空也是黑壓壓的,枯枝上栖息着數不清的黑色蝙蝠,睜着腥紅的眼,對着樹下的幾人虎視眈眈,它們的主人腐食魔應該被百戰金消滅或者捉拿了。
謝傾慈一邊走,腦子裏一邊冒出許多猜想,結界估計是天宮玄這個軒轅宗的結界高手破的,他這樣被謝留溫叫下山來回去會被罰吧,剛才在洞裏,他那個樣子,好像是在意極了自己,為什麽呢?究竟是因為什麽呢?天宮玄早就看出了自己身上的魔氣吧,難怪一直那麽冷淡……
他已經發現了疑問,并且只要他願意深究,或者像之前那樣直接攔着天宮玄問,就能知道答案,但偏偏他太累了,腦子又太亂了,整個人都像是被抽走了生氣一般,連路都走得勉強。
謝傾慈走的急,有點落荒而逃的樣子,沒有給任何人追上他的機會,直到離開了那個地方,才再也維持不住最後的體面,一個踉跄摔倒在地上,摔得有些疼,把手輕輕放在嘴邊吹了吹,卻冷不防被燙了一下。
他準備爬起來,下一秒,就看見一身旁一襲白衣曳地,緊接着,他的胳膊被一雙大手握住,輕輕一拽,就将他整個人都拽了起來。
謝傾慈從始至終沒有去看他的臉,低着頭,把胳膊從那人手中抽出來,語氣有些狠:“不用你管。”
說完就打算繼續跑路,卻被對方叫着。
“謝傾慈。”
又急又快。
“我有話問你。”
那一瞬間,天宮玄做好了表明自己心意的準備,他也不明白這算不算喜歡,但他這是第一次有這種感覺,根本控制不住。
然而,謝傾慈沒有給他這個機會。
“有什麽事以後再說吧。”
語氣依舊不怎麽友善,像一只被欺負怕了的刺猬,十分應激敏感。
“不行,我一定要說。”天宮玄難得倔一回,說着又去拉謝傾慈的手臂,卻被更加用力的甩開。
謝傾慈雙眼腥紅,徹底怒了,沖天宮玄吼道:“我都說了我不想說,難不成天道長還想逼着我告訴你這些天發生了什麽不成?如果是,我無可奉告。”
天宮玄不可置信地望着他,一副很是受打擊的表情。
但現在的謝傾慈太崩潰了,好不容易穩住的心神被謝留溫一句話刺激的七葷八素,那些痛苦的回憶像是找到了閘口,全部一湧而出。以至于他根本沒有發現天宮玄要表達的根本不是他所以為的意思。
于是他再次吼道:“或者你是想問我,究竟是妖,還是魔。那我就告訴你,我什麽也不是,不是人,不是妖,不是魔,是個什麽也不是的怪物,你知道了嗎?”
天宮玄如墜冰窟,身體一陣陣發冷,好半天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明明他想要表達自己的心意,卻不知為何會被這樣誤會,他向來不善解釋,此時更是不知道還能說些什麽,原本以為十分簡單的一句“我喜歡你”現在卻怎麽也說不出口,像是被一股無形的力量堵在了喉嚨裏。
他努力想要打敗那股無形的力量,最後突然覺得,如果說出來會讓謝傾慈厭煩的話,那還是算了。
于是,他望着謝傾慈瀕臨崩潰的模樣,只是擡起手輕輕替他擦掉了臉上的淚水,哽咽道:“你,別哭。”
這個哭字從他嘴裏說出來,分明飽含了心疼和憐惜,卻偏偏還是刺激到了謝傾慈,他臉色畸變,或許骨子裏就自帶的驕傲,不願意把自己脆弱狼狽的一面展現給別人,所以才又沖着天宮玄大聲吼了句:“滾開!”
說完就禦劍逃離了現場,卻把木頭人一樣僵在原地的天宮玄落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