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29天】幫我謝謝他
第37章 【29天】幫我謝謝他。
當晚我們相擁而眠的時候,林渡舟問我練舞的時候想到了什麽,為什麽總是走神。
我老實回答,因為我饞他,讓他不要穿襯衫拉小提琴,對我的職業生涯會産生非常大的幹擾。
林渡舟低低地笑了,我又肉麻地問他,今天他一手抱着我,一手拿着小提琴,好像他雙手都握着他所熱愛的東西,問他我說得對不對。
“對,師哥,都是我愛的,”林渡舟沒辦法只得哄我,“而且都是藝術品,也都眷顧了我。”
本來是想從他這裏聽到情話的我,覺得這話說得太過了,已經超出了情話的範疇,讓我眼睛發酸。我吻住他的嘴角,眼眶發熱,把下午心裏的想法說給他聽,告訴他,是他拯救了我。
他靠在床頭,垂首,目光落在我臉上,輕柔而細瑣,輕笑道:“哭什麽呢?”
“還沒,只是有點後悔,”我靠在他胸前,長舒了一口氣,“哪怕餘生每分每秒都在一起,也彌補不了分開的六年,都是我不夠勇敢,明明我早該意識到你的情況,我怎麽就……就那麽不稱職呢?不夠貼心,不夠合格,不是一個值得攜手終生的愛人……你喜歡我什麽呀。”
林渡舟見我真的在意,難得地插科打诨逗我笑,“我貪你美色,這麽簡單。”
“也是,”我破涕為笑,開始胡說八道,“當年追我的人從校門口排到麻辣燙,紀南直到今天還排着隊拿着愛的號碼牌……給他打個電話。”
我靠在林渡舟胸口,視頻電話接通,紀南頂着雞窩頭正躺着看電影,連屏幕也不看一眼,不客氣地說道:”有屁快放。”
我沒說話,把手機擱在林渡舟肩上,弟弟自然地接過去,幫我舉着手機。
紀南半天沒等到我說話,目光留戀地從電腦上離開,瞥了我一眼,又趕緊轉回去,“你發什麽神經呢,要拍攝了睡不着?”
說罷他忽而一頓,電影也不看了,丢了電腦緊握手機,一副要幹架的架勢,“我靠,你哭什麽?姓林的又不當人了是吧?”
我眨眨眼,沒搭理他,仰頭,向上蹭了蹭林渡舟的頸窩。
“……啧,”紀南嫌棄地轉回去,把電腦又打開,“我發現你是真有病,你倆情到深處淚流滿面了還要通知我一聲,吃飽了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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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南,”我叫道,“怎麽辦。”
“怎麽辦,我更愛弟弟了呢,沒他我茶不思飯不想,”紀南在那頭陰陽怪氣,“沒他我活不成,沒他我跳舞都不得勁兒……行了,你倆趕緊化蝶吧,淨費那老勁。”
“你好好說話,”我說出了自己的問題,“參加這個節目,我有點兒緊張,你什麽時候回來?”
紀南漫不經心,慢悠悠捧了一桶爆米花,“喲,你還有緊張的時候呢?當年腿上嵌鋼釘的時候沒見你緊張,怎麽,上回還是沒摔疼呗。這次準備摔個什麽高度,居然能讓你崩着弦兒。”
我清了清嗓子,心虛地應道:“……昂。”
倒是林渡舟先坐不住了,在我耳邊低聲催促,“別說閑話,快休息了。”
紀南心直口快,怼人從來不帶含蓄的,聽了這話直接說道:“怎麽,林渡舟,他跟你哼哧哼哧到淩晨四點都行,跟我說兩分鐘就是閑話是吧?”
“我說他還拿着愛的號碼牌呢,”我笑起來,“吃醋了吧。”
“淨放屁,滾一邊子去,”紀南把爆米花嚼得咯吱響,“就盼着我回來,我不工作?我回來待業,你又跳劇場又跳節目的,光你出風頭,今年年終首席還是你呗?這麽歹毒呢。”
我被他逗得哈哈笑,話鋒一轉,“紀南,你知道嗎?二樓靠邊那個視野不好的位置,一直是林渡舟包了的,他經常來看我。”
“靠,一個被窩睡不出兩種戀愛腦,掙點兒臭錢就會敗家,”紀南罵道,“我說那破位置怎麽還有人坐,舞臺都看不全,合着你小男朋友在這兒沖銷量呢?你那個首席果然有水分,早該還給我當。”
我開懷,不跟他閑扯,“挂了。”
擡頭看林渡舟的神色,果然有點難堪,似乎對于我宣揚他幾年如一日悄悄來劇院偷看我演出、顯得舊情不斷耿耿于懷的事跡,多少有一些無地自容。
“晚安,弟弟。”我的手伸進他衣服裏,在精瘦的肌膚上來回摩挲,林渡舟把我的手拎出去,我又不要臉地伸進去。
他拿我沒辦法,低頭垂眸看我。
我嘿嘿一笑,呢喃道:“你都幾個晚上沒回家了,把那高檔公寓賣了,咱們去環游世界,先西到川藏,然後出國界……”
“你想什麽時候?”林渡舟一句話就能噎住我所有的遐想,“等你做完這個節目,還是跳舞累了想休息之後?”
我嘆了口氣,抓抓他的肌肉,“算了,還是留着吧,留給你的……”
話語一頓,我沒說下去,林渡舟提起,“我母親三年前去世了,在你摔下高臺的那段時間。所以我當時沒能出國去看望你,對不起。”
氣氛變得沉重,我揉了揉他的肚子,淺笑道:“我有什麽好看的,那麽重要的時間,是該送媽媽最後一程。”
“那時我很擔心你,師哥,”我擡眸,看見林渡舟垂着眼,睫毛下籠罩着一片陰翳,遮住了眼裏的情緒,“母親車禍後彌留之際,我聽說你從臺上摔下來,我想是不是在那段時間,世界上我最在乎的人都要離去。才知道原來在某些時刻,難過是不會到來的,我只知道從頭到腳發麻。父親走後,我和母親相依為命很長時間,她是我最感恩的人,走了也好,人世間總是苦楚。只是可惜,在我事業剛剛有起色的那兩年,還沒來得及回報她什麽,就走了。”
我實在沒資格安慰林渡舟,我家人健在,時不時見上一面,說說笑笑,家永遠在那裏。在聽說林渡舟的遭遇時,就像看見饑餓的人,我端着手裏的飯,連咀嚼的動作也覺得羞恥。
我想,還好我活下來了,我不僅僅為了我自己,為了我的家人,我也為林渡舟而活下來了。
“我就一直處在無知而麻痹的狀态,不知道自己在那段時間是怎麽處理母親的後事,是怎麽聯系國外的醫生,也不記得自己怎麽恢複工作……當我意識到的時候,你回國了,”林渡舟圈住我的腰身,閉上眼睛,似乎是困了,“我去看過你,你複出的第一場演出,我很擔心,那場演出我只看了一半,另一半……不是我看的。”
林渡舟停下來,頓了良久,輕吻我的額頭,“師哥,如果這一次你遇見林沉岩,幫我謝謝他吧……這話我倒是從沒對他說過。”
第二天練舞的時候,我看着小莊騎着自行車在練舞室轉出優美的圈,于是計算着他的來臨,從地上飛躍到後座,先是端正坐好,再是起身,踮腳,然後把着他的肩。在自行車上,他需要丢開車把,張開雙臂,完成一次漂亮的、乘着風一般的托舉動作。
林渡舟拉小提琴都皺着眉,我心想:再稍等一下,當林沉岩出現的時候,那些你沒說出口的感謝,我會幫你講的。
如果他承載了大部分的痛苦,他也應該理所當然地得到一些甜頭。
午休的時候,莊臨意愁容滿面,說雖然這些動作非常好看,但畢竟難度太高,而且有一定的風險,如果他抱住我的腿,會不會有一個支撐點,我會相對而言更有安全感一點。
林渡舟沉默地夾着菜,原本把我們晾了半天,這會兒倒是突兀地“嗯”了一聲,表示贊同。
“師哥,咱們畢竟是跳舞,不是雜技,還沒練到那個水平呢,”莊臨意小心翼翼的,“要是我騎車出了任何問題,害你摔跤,那我罪過可大了。師哥畢竟已經三十幾歲,還做過大手術,僥幸撿回一條命……”
“行了啊,又翻我案底,”我把肉都往他碗裏夾,想堵住他的嘴,“誰說咱們沒那個水平?是你,不包括我,葉首席。你以為我多的這十年飯是白吃的?”
本來這話說出來是想讓他安心的,反倒把林渡舟說緊張了,他也揀肉往我碗裏挑,“要當心安全,安全不影響美觀的。”
“美觀,不夠極致,”我覺得自己的那點小算盤使我在他們這裏充滿了負罪感,于是把對動作的要求以及可能需要承擔的後果,全都往自己身上攬,說到底還是給自己的私心找到了開脫的理由,“我想做到極致。”
隔壁敲大鼓的老師來串門,看到我們的自行車之後頗為吃驚,連連感嘆現在的年輕人花樣就是多,轉頭看見林渡舟正往肩上架小提琴,哆嗦了一下,呵呵笑道:“騎車還有配樂哦?”
我讓小莊從早到晚在自行車上練舞蹈動作,畢竟我們是舞蹈演員,自行車應當配合他的舞蹈。小莊說他跳完這支舞要去馬自騎,騎完一整個自行車的馬拉松。
時鐘轉了一圈又一圈,又過了一天,節目的第一次上臺排練,快到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