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瘋狗咬人,不需要理由
第8章 瘋狗咬人,不需要理由
“此毒不顯于脈象,便是宮中資歷最深的太醫也未必能察覺。”李太醫嘆了口氣,“老臣年少游學時曾去過一次南疆,有幸中過此毒,若非有高人提點,怕是走不出南疆。”
屋中死寂無聲。
江照璧面色蒼白,六神無主,根本不敢去深思此毒從何而來。
江照雪無聲攥緊手,指甲陷入肉裏。
若是有人在端王府的飲食裏下手,五年後死去的便不會只有他的阿姐。
除非幕後之人想殺的,只有阿姐一人。
前世他本該有無數次機會發覺,卻又因被情愛蒙蔽雙眼而錯失真相。
“此事,阿姐切莫多想,其餘的事交給我。”江照雪低聲道,“這些日子,阿姐就莫再回端王府了。”
待江照璧恍恍惚惚離開,他随即召出江家影衛去查端王近日行蹤。
誰知端王的行蹤沒查出來,倒是查到四皇子府的人鬼鬼祟祟蹲守在端王府外面。
“公子,四皇子一個不學無術的皇子為何要去窺探端王?要不讓屬下潛入四皇子府一探究竟?”
江照雪擺了擺手,眼含譏诮,“四皇子府裏可尋不見你想要的東西。”
這時的蕭濯雖行事荒謬,卻并非真正愚笨之人,從未真正惹怒過宣熙帝。
四皇子府裏幹幹淨淨,除了些荒唐的擺設再無其他,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這一點。
至于這個時候的蕭濯為何要去窺探端王……瘋狗咬人,從來不需要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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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繼續追查端王,被蕭濯的人看出馬腳也無妨。當然,你若是有餘力,不妨提點蕭霁,被蕭濯盯上可不會有安生日子過。”
最好能讓這兩個人打起來。
江照雪指尖捏起杯蓋,不緊不慢刮去茶盞表面的浮沫,眸光冷冽似有殺機浮現。
餌已抛出去,蕭濯可別讓他失望。
……
接來的日子,江照雪按部就班上早朝,去大理寺當值,除了時不時敷衍蕭濯自以為是的調情外,就是替陛下處理棘手的案子。
畢竟蕭濯如何都只是次要,他既重生,最重要的除了父親與阿姐,就是手中的權勢。
只有權勢足夠大,才能保護身邊人。這是他用前世換來的慘痛教訓。
中途端王倒是來相府幾次,想要接走江照璧,但都被江照雪擋了回去。
“大人,我們這樣會不會得罪端王殿下?他畢竟是大小姐的夫君……”無杳站在府門外,望着遠去的端王府馬車,有些擔憂。
“他現在可沒功夫管阿姐如何。”江照雪扯了扯唇。
據暗衛來報,這段日子端王暗地裏總是喬裝一番去花滿樓見那位新噴捧出來花魁,卻十次有九次都被蕭濯搗亂。
偏偏又無法捅破身份,沒少忍受蕭濯的土匪行徑。
到了夜裏,江照雪從大理寺回來,便換上了一襲不顯眼的黑衣,銀色面具覆面,只露出精致的下巴與蒼白的唇。
無杳疑惑:“大人,天都暗下來了,您這是準備去哪?”
江照雪捋了捋衣袖,道:“去花滿樓。”
無杳大驚失色:“我朝嚴禁官員押妓,大人您若是想要姑娘了,讓大小姐為你相看一位官家小姐便好,何必去那麽危險的地方!”
他可聽說,花滿樓裏全是洪水猛獸,穿金戴銀進去,只能兩袖空空出來。
“什麽大人,我一介商戶,你可別認錯人。”江照雪斜睨了他一眼,“有十七跟着我,你不必跟來。”
他今日得去花滿樓一探虛實,看看那位花魁到底是何來頭,能讓一位不近女色的親王癡迷至此。
無杳掃了眼他這身裝扮,欲言又止。
江照雪本就膚色勝雪,黑衣更襯得露在外面的脖頸如美玉無暇。
脊背挺直,身形利落,窄瘦的腰束在黑玉帶中,蒼白唇色更添幾分脆弱破碎之感。
這怎麽也不像商人,再如何喬裝,那雙疏冷如皎皎明月的眼瞳也無法掩蓋其不俗。
但看自家大人似乎不覺不妥的模樣,他又乖乖閉上了嘴。
他只是個小書童,大人的決策肯定不會有錯的!
*
華燈初上,花滿樓外已是人流湧動。
作為花滿樓新捧上來的花魁,自然不是什麽人都能見。
但這其中并不包括蕭濯,畢竟這位四殿下在上雲京雖人嫌狗憎,卻的确是橫行霸道沒人想要得罪。
所幸江照雪對四皇子府的一切都了如指掌,想要僞造一塊身份腰牌不是什麽難事。
他亮了腰牌,在老鸨敢怒不敢言的目光下,從容踏進了花魁的房間。
旁人也只當是太後病重,端王在宮中侍疾沒能來,四殿下雖懶得來了,便還要派個人來走場子。
一腳踏入廂房,只聞香風陣陣,一抹倩影坐于屏風後撫琴,見他進來也不曾起身。
江照雪也不急,臨窗而坐。
此處風光極好,可以看見皇宮最高處觀星臺的屋頂。
直到琴聲停了,他才淡聲道:“姑娘的琴音格外特別,來此的賓客怕是還未喝酒,便已醉倒。”
花魁繞過屏風走出,一襲粉色紗裙,臉上帶着面紗,裸露在外的腳踝上鈴铛叮當作響,“奴家便當公子這是誇贊了。”
“姑娘的口音不像是中州本地人。”江照雪擡眼,眸光冷冽,“倒像是從南疆來的外鄉人。”
花魁沒回答,娉娉婷婷走到他身側坐下,素手為他倒了一杯酒,“此處是花滿樓風景最好處,可賞到觀星臺上的黃金頂,曾經來此的客人可從不會在意奴家上不得臺面的口音。”
觀星臺不僅是皇宮,亦是整座上雲京的最高處,登之可賞上雲京四季之景,曾是前朝開國皇帝為寵妃而建,白玉為階,黃金為頂,殿中懸挂九顆夜明珠,每到夜裏仰頭望去,如仙閣落入人間。
江照雪曾陪蕭濯登過無數次觀星臺,看過無數次晚霞與大雪。
“黃金頂上黃金瓦。”他扯了扯唇,指腹把玩着酒杯杯沿,卻并不喝,“也難怪人人皆想占為己有。”
花魁眨了眨眼,“這話奴家就聽不懂了。”
“你不懂無妨,你家主子自然能聽懂。”江照雪站起身,将那杯酒澆在暖爐炭火之上,“在下不過一介無名無姓的客卿,姑娘何必将這樣珍貴的蠱毒下在酒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