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24章
衆人聞言, 全都看向了管家。
“他們來做什麽?”于氏聽到曲家兩位公子來,似乎有些疑惑。
“是我讓兩位兄長過來的。”林夕昭解釋後,又對管家道:“勞煩常伯将兩位兄長帶去會客廳, 我馬上過去。”
管家聞言,點頭後, 看了一眼于氏。于氏看他一眼,也未出聲。管家離去後, 林夕昭便要起身。
“姐姐。”
林夕昭跪的實在太久, 腿部酸麻, 晃了一下,被曲笙伸手扶住了。
“不礙事,休息下便好了。”林夕昭看着曲笙緊張的模樣,伸手摸了摸她的腦袋,而後坐在了蒲團上。
“于姨, 這裏也沒什麽事,讓夕寬和夕瑞先回去吧。”林夕瑞倒是個膽大的,可林夕寬卻有些膽怯。因是長子,管教的也嚴格了些, 可惜養的性格有些軟了。
于氏聞言,笑道:“不妨事, 正好你要出去, 讓夕寬和夕瑞為你母親燒柱香吧。”
于氏話落,便微擡下颚示意自己的兩個兒子, 去堂內為林夕昭的生母梁氏燒香。
林夕昭看着進來的兩個弟弟,眸光微斂, 倒是沒什麽不可以的。不過前幾日不過來,偏偏今日過來, 卻有些奇怪。
林夕昭看着兩個弟弟點香,齊拜,叩首,想起兩年前自己為母親守靈的時候。那時候曲笙還要小一些,熬不住的時候總會靠在她的身上,軟軟小小一只。
她當時是有些心疼的,後來便讓她在房中等她,如今又長大了幾歲,依然那麽讓人憐愛。
林家兩位公子祭拜完,側身看向自己的姐姐。林夕昭點頭再擡頭時,林夕寬和林夕瑞的臉色便有些慌亂了,而他們的目光此刻同時落在了曲笙的身上。
“她……”林夕瑞首先開了口,擡手指向了曲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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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夕昭疑惑側目時,曲笙嘴邊已經開始吐出了白沫。
“笙兒,你怎麽了?”林夕昭心一下便懸了起來,這種情況這麽多年她只在皇後的殿中見過一次。
如果沒有猜錯,曲笙的癫痫之症,又犯了。
林夕昭望着曲笙坐在一旁,抖動的身體,慌亂間,對着自己的弟弟們道:“去叫大夫,快去叫大夫!”
林夕瑞總是比林夕寬反應快些的,沒等自己的姐姐再說話,急忙跑了出去,讓人去尋大夫去了。
林夕昭看着曲笙似是很辛苦的模樣,又擔心她咬了自己的舌頭,直接彎曲食指,放入了她的口中,撬開了她的牙齒。
不過好在曲笙只是身體抽動,沒有咬她,可林夕昭心中實在擔憂,語氣都有些急了,“夕寬,去讓人把曲家兩位兄長請來吧。”她不知道曲笙之前在府中的時候,有沒有出現過這種情況,但是如果曲霆和曲钰過來的話,應該比她有辦法。
林夕寬還在慌亂中,聽到自己姐姐的話,點點頭,也跑出去了。
曲家兩位公子得知自己的妹妹癫痫之症發作,顧不得禮儀,二人腳下生風,将林家的人甩在身後,朝着林夕昭生母的院落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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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孽障,還不束手就擒!”來作法事的老和尚,手裏揣着佛珠,都謹慎的盯着飛到了屋檐上的曲笙。
曲笙目光無神,卻在聽到聲音時,往下看去。老和尚被盯到,又瞧着曲笙不聚光的雙眸,下意識的同時往後退了一步,林夕昭則站在下面,擔心的快要哭出來了。
“笙兒,我求你,下來好嗎,不要摔着自己。”林夕昭站在最前面,唯恐曲笙從瓦片上掉落下了,摔壞了身子。
曲霆和曲钰過來後,看到自己的妹妹爬上了屋頂,忙詢問,道:“怎麽回事?”
老和尚聽到聲音往後看去,解釋道:“這位施主着了邪魔。”
林夕昭聽到那名做法事的僧人說曲笙着了邪魔,又看着旁邊過來的下人持着棍棒,忙道:“不是!笙兒只是被吓到了,她不是邪魔。”
曲笙在外已然被傳瘋傻,若是再加上個邪魔之說,就算以後看上了好人家,誰又敢娶她。
姑娘家的名聲最是重要,林夕昭此刻十分後悔要辦這場法事,不若曲笙也不會受到驚吓而發病。
曲霆與曲钰聞言,掃視了一眼周圍,周邊一片狼藉,靈幡倒地,唯有堂內的靈位還是完好的,且旁邊林府的繼室似乎是受到了驚吓,正瑟縮着躲在法師的身後。
“先把笙妹妹帶下來。”曲霆發了話,曲钰點頭,二人一起飛上屋頂。
起先曲笙還有所反抗,在屋頂跑,曲霆無奈在抓住她後,直接打暈了。
曲霆抱着曲笙落地後,林夕昭便急忙跑了過去,雙手無處安放不敢去觸碰曲笙,也不知道她身上有沒有傷,只能呢喃的輕喚她:“笙兒。”
曲霆和曲钰檢查着曲笙是否還有其它的傷的時候,林夕瑞帶着大夫進了院子。
“大夫來了!”林夕瑞此刻拉着大夫進了院內,他雖是有時候會嫉妒曲笙招姐姐疼愛,可也不是那麽沒良心的人,這不親自跟着去請了大夫,這會還将大夫拉的跑的上氣不接下氣,唯恐讓曲笙出了事。
“勞煩夕昭妹妹尋個房間,先将笙妹妹放下。”曲霆看着大夫來了,也就只能先安置在這裏,先看病要緊。
林夕昭聞言,忙點了頭,道:“好,請兄長随我來。”
林夕昭帶着曲霆她們朝自己院子走去,大夫緊随其後,進了房中,曲霆将曲笙放在榻上,退後幾步,大夫便上前開始診斷。
林夕昭望着曲笙折騰的有些髒兮兮的小臉,回想方才還有些心有餘悸。
原是已經躺在地上昏過去的曲笙,忽然醒來,像發了瘋一樣咬人,嘴裏還嘀咕着是被人害死的。
那幾名作法的法師根本就不是她的對手,曲笙力氣大的能直接将人推開。最慘的還是于氏,直接被曲笙拽着衣裙轉了一圈,甩在地上,滾出去老遠……
“小笙兒怎麽樣了?”林建海是在外面被下人尋回來了的,一進府中便朝着這處走。這會看到大夫還在為曲笙診斷,額間豆大的汗珠,順着鬓角處,落了下來。
曲霆和曲钰聞聲轉過頭,兩人同時行禮,林夕昭也望向自己的父親,聲音有些輕顫,喚道:“父親。”
林夕昭上次這般慌神,還是得知母親去世的消息。
林建海來的路上已經聽下人說了,其它人雖是有些傷,但也是輕傷,唯有曲笙的病症有些嚴重,發了瘋。怎就會發了瘋呢。
林建海望着自己的女兒,心裏一瞬有些心疼,并沒有責備,聲音溫和的問道:“你可有受傷?”聽說曲笙見人就咬,自己的女兒平常最是與她親近,他的擔心并非多餘。
林夕昭搖了搖頭,道:“沒有,女兒沒事,是我不好,不該為母親做這場法事,不若笙兒也不會……”林夕昭說着,眼淚也下來了。
她不怕擔責任,可她怕曲笙有個好歹。
“夕昭妹妹,不關你的事,笙妹妹或許該有此劫。”曲霆頓了一瞬,看了一眼還在看診的大夫,又道:“她不會有事的。”
林夕昭聞言,心中的那份自責并未減退,她随着曲霆的目光望向了曲笙。
片刻後,大夫起了身,從藥箱裏拿出了銀針包裹,幫着曲笙紮了幾針後,才對衆人道:“曲小姐只是受到了驚吓,不過她的身體此刻有些虛弱,還需調養。小人給她開服安神的藥,喝下去保準第二天一點事都沒有。”
衆人聞言,面露了一絲喜色,林夕昭更是在大夫離開床邊後,走過去,捧住了曲笙的手,放在臉頰處貼着,目光裏滿是柔軟。
她真是快要被吓死了。
曲霆跟随着大夫去取藥,曲钰則回府去告知了曲繼年和金雲斐。曲家人在得知後,全都來了相府。
林建海原是以為曲家是來興師問罪的,但卻沒有一人将這責任怪到林夕昭的身上。不僅如此,金雲斐還要檢查她是否有受傷,拉着她的手,心疼的将她抱在懷中。
“笙兒今日受了驚吓,大夫說不宜挪動,今日就先讓她待在這裏吧。”林夕昭與金雲斐商量着說道。
金雲斐聞言,點頭道:“好,都好,只要你們兩個都沒事就好。”
林建海坐在一旁,望着她二人母女情深的樣子,想到了自己過世的夫人,垂下眸子。自己的女兒何曾不是這般,被母親寵大的。
曲家的人,待自己的女兒确實沒話說。
“林賢弟,可否借一步說話?”曲繼年側目看了一眼林建海。
林建海聞言,思忖了一瞬曲繼年想與他說什麽的時候,曲繼年卻已經先行站了起來。
“好。”林建海見狀,只能也站起身,做了一個請的姿勢。
林建海出了房門,便帶着曲繼年朝着自己的主院走去。兩人進了屋內,曲繼年便轉了身,開門見山的道:“曲某說話或許有些口直,但有些話卻不吐不快。”
林建海聞言,先是一怔,而後才不解的問道:“曲兄這是何意?”
曲繼年沉了口氣,道:“前段時日夕昭去雲慈寺,我聽聞是因為她的生母常常入夢,讓她心魂不寧,這些時日又聽了城內的傳言,日漸消瘦。我想賢弟應允夕昭為母親做這場法事,也是為了讓夕昭能夠安心吧?”
林建海不置可否,沉默着等着曲繼年接下來的話。
“我曲繼年本不信鬼神之說,可今日之事,發生在我女兒身上,又是我義女生母之事,即便我不信,我也要查找到不可信的證據。”曲繼年指的是曲笙發瘋時說的話。‘被人害死’一個大活人在這開口說話,又如何被人害死?不是被什麽附着,又怎麽解釋?
“曲兄想作何?”林建海擡眼去看曲繼年,此刻他似乎已經猜出了曲繼年想要做什麽了。
“作何?”曲繼年知道林建海揣着明白裝糊塗,今日之事,林建海答應也得答應,不答應也得答應,不然他兩個女兒辛苦這一遭,豈不是白費了,“我想讓賢弟答應,重查夕昭生母,墜馬一事。”
京城傳了這麽久,沸沸揚揚,林建海卻是置若罔聞。若是直言來讓他去查,他必然不會同意,夫君都不同意,又沒有任何證據可以證實梁氏是被他人所害,即便是曲家出面,只要林建海堅持不查,那這事便沒有人可以再重提。
林建海聞言,微蹙眉心。這件事情京兆府不是沒有查過,當時所有的證據證人都表明,自己的夫人是突發墜馬而亡,又如何再查下去?
“曲兄,京城近來不知是何人散布了謠言,恐別有用心——”林建海的話說了一半,被曲繼年打斷了。
“賢弟,今日之事,我不會為顧及我女兒的名聲而遮藏,夕昭既成了我曲家的義女,我便不會放任她心中存疑,整日郁郁渡日。兩個女兒,我一視同仁,若她生母真是墜馬而亡,查一查讓她安心,又有何妨?”外面是謠言又何妨,今日發生的事情,可算不得謠言。
林建海與曲繼年是完全不同的兩種人。
林建海在朝中本就是直臣,他從沒落世家爬上來,坐上了天晟國看似風光無限的相國之位,他很是珍惜,不敢有任何的差錯,在朝中他也沒有參與任何黨派之争,只效命于天子。可曲繼年卻與之不同,曲家背後還有壽林封地,是侯爵,又是世襲,又有着天晟國龐大的軍隊,他不怕折騰。
“賢弟若是擔心一些其它事情,只要信得過我曲繼年,這事便全權交由我曲家來做,出了事,也由我曲家擔着。”除了叛國罪,曲家都擔得起。
林建海聞言,心中雖是不願,可曲繼年拿着曲笙發瘋一事做文章,在他府中出了事,他的确有虧欠,一時也堵不住曲家的嘴。而曲繼年今次來,也并非是一時興起,似乎早已經考慮多時。
“曲兄可否容我想一想?”林建海想要尋求迂回之路,或許過幾日,這事便過去了。
曲繼年聞言,擡眼看着林建海,神色不容反駁,問道:“一個時辰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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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夕昭在房中洗了毛巾,為曲笙擦拭着身體。她還是第一次見到曲笙爬的那麽高,只想一想,此刻的心髒都突突的跳動。
林夕昭幫曲笙脫了外衣,解開其腰間的襟帶,将溫度剛好的毛巾探入,擦着曲笙已經謝了汗的身體。
曲笙最是容易害羞,可不擦身子,又睡不好,林夕昭只要這般為她清理。只是擦到一半的時候,曲笙睜開了雙眼。
林夕昭看着曲笙雙眼微睜,手上擦洗的動作也停了下來,高興的輕喚道:“笙兒?”
曲笙聽到林夕昭的聲音,側目望去,目光呆愣愣的,但很快卻又低下了頭,像是在尋找什麽。
當曲笙看到林夕昭的手,還在她的衣服下面的時候,臉忽然便肉眼可見的紅了起來。
“我,我只是在幫你擦一擦汗。”林夕昭解釋間,将手和毛巾一起拿出來了。
曲笙沒有說話,她躺在榻上,不知在想些什麽。許久後,曲笙坐起了身,軟糯又有些沙啞聲音,看着似做錯了事般的林夕昭道:“姐姐,洗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