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26章

曲笙低頭看着睜開雙眼的林夕昭, 眸子從清明慢慢的暗了下去,須臾後聽到林夕昭有些微啞的聲音,問道:“我剛才是哭了嗎?”

“嗯。”曲笙輕嗯了一聲, 方才是林夕昭細碎的哭聲将她吵醒的。

“對不起,又吵醒你了。”林夕昭緩了緩情緒, 柔聲說道。夢中母親被馬蹄踩踏的場景太過真實,許是被吓到了。

曲笙聞言, 搖了搖頭, 松了抱着林夕昭的手臂, 将床榻邊放的帕子拿了過來,遞給了林夕昭。

林夕昭望着曲笙遞過來的帕子,唇角微彎,伸手接過。

林夕昭擦了額間的汗,和臉頰上的淚痕, 望着曲笙坐在床榻的一旁,似是擔心的一直盯着她,眸光柔軟了許多。

許是身上也出了些汗,這會兒感覺有些黏膩, 林夕昭便想要去沐浴,“我想再去洗一洗。”

“嗯。”曲笙回應完, 立時讓開了身子。

林夕昭望着曲笙乖巧的模樣, 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細嫩臉頰。

“我一會就回來,困了就繼續睡, 不用等我的。”林夕昭柔聲囑咐道。

看着曲笙再次點頭,林夕昭才下榻, 吩咐人去準備熱水。

沐浴過後,林夕昭輕聲輕腳的進了屋內, 看着榻上似是睡熟了的曲笙,唇角忍不住彎起。上榻之後,林夕昭想要将曲笙抱進懷裏的時候,曲笙卻像無意識般将她先圈進了懷中。

林夕昭被柔軟包裹,自己腦袋被曲笙抱着,她擡眼去看曲笙,輕輕笑了一聲,眷戀的在她的懷裏蹭了蹭。

如果沒有曲笙的陪伴,這樣的長夜,該如何熬的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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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府衙才将相國第一位夫人墜馬一事重提,還沒出五日便尋找到了線索。

坊間之前傳言,曾有人見過相國夫人的鬼魂,而那人已經被尋到,正在被帶回京城的路上。

“該不是要這人,去與伯母的魂魄說話吧?”趙嘉虞坐在林夕昭的閨房內,想了半響得出了這麽一個結論。

林夕昭和趙嘉虞聞言,都看了她一眼。與魂魄對話,自然是不可能,就算可以,誰又會相信?

“外面動靜鬧的這麽大,應該不是。之前也從未聽說利用魂魄來斷案的。”蕭冰纓沉吟了幾瞬後,望向了林夕昭,道:“會不會是這人,看到了什麽?”

林夕昭聽到蕭冰纓的話,心裏是有這樣的猜想,可是當年自己的母親墜馬之後,京兆衙門裏的人,曾經走訪過附近的村子。那個時間段,剛好是正午,并沒有人從那處經過。

這件案子現下雖是京兆府衙來經手,但卻是由曲家來主辦。京兆府衙那邊傳信只說找到了這個人,卻沒有說是這人在這案子中有什麽作用。

蕭冰纓的話,若非頭腦簡單,幾乎都是會往這方面想。但林夕昭總有一種感覺,曲家放出風聲,應該別有用途。

“都在這呢。”于氏從外面進來,看着四個小姑娘坐在一處,讓開了些身子,讓後面的丫鬟進來了。

“于姨。”林夕昭有些驚訝的看着于氏的丫鬟端着東西進來,起了身。

其她人除了曲笙,也都站起來行了禮。

“哎呀,你們聊,我就是來送點冰窖裏存放的水果,這大夏天的實在是熱,你們吃了也去去暑氣。”

“多謝于姨。”趙嘉虞和蕭冰纓同時表達了謝意,她們從前這麽稱呼,現在也是随着林夕昭沒有改口。

現下已經過了午後,雖未天黑,但暑氣已經消了不少。這個小院也并不熱,于氏幾乎不來這裏,忽然來這裏,确實令人驚訝。

林夕昭看着丫鬟把水果放在桌案上,瞧着曲笙伸手要去拿的時候,出聲喚着了她:“笙兒,不可以。”冰窖裏的東西太冷了,這會不宜直接食用。

曲笙聞言轉頭看向林夕昭,于氏看到林夕昭制止了曲笙,忙笑到:“都是府裏的東西,有什麽吃不得的。”于氏顯然是想岔了。

不過于氏說完,曲笙依舊沒有再動,她當然知道冰窖裏拿出來的東西不可以直接食用,但她也知道,林夕昭會叫停她。

于氏見曲笙不動,另外兩個也是站在一旁不語,故意嘆了口氣,道:“小笙兒還真是怕你。”

林夕昭聞言,解釋道:“于姨送過來的,自然是最好的,只是笙兒還小,腸胃嬌弱,不宜吃太多生冷的東西,我只是想放一放再讓她吃。”

于氏聽着林夕昭的解釋,似是恍然,點點頭道:“是該如此。”

屋內的人沉默了須臾,于氏像是想起來什麽似的,道:“哎呦,差點忘了正事,撫承王妃那邊今日差人送來了帖子,說是在府中要辦一場消暑的流水宴,指定讓我帶你過去參加,你看還需不需要準備些什麽?”

“明日?”林夕昭不是沒參加過宴席,只是眼下京中還在查她亡母的案子,她這個時候去參加,恐怕有些不妥。而且此時的宴席,與往年她随母親參加的大不相同。

“對,撫承王妃昨兒親自差人與我說了這事,這不今日便下了請帖,說是會宴請了不少的世家公子。”

“世家公子?”趙嘉虞聞言,比林夕昭還要驚訝。

哪有請姑娘還請世家公子的。

于氏聽到趙嘉虞驚訝的聲音,笑了笑道:“京城每年都舉辦幾場這樣的宴會,你們母親沒有帶你們參加過嗎?”說是宴席,其實就是讓京城待嫁和待娶的世家官宦小姐和公子見一見。

家世自然不用說,若不夠格,也去不了。

于氏膝下沒有女兒,梁氏沒死之前,林夕昭參加宮宴可是輪不到她帶去的。

這兩年林夕昭為母親守孝,加之未曾及笄也甚少外出。

于氏看着趙嘉虞一臉懵的模樣,覺得好笑,須臾又道: “哎呦,瞧我這記性,嘉虞和我們夕昭一樣大的也才及笄。你們回去後,令尊應該會告訴你們的。”趙家和蕭家也算得上是世家,武将世家。

趙嘉虞聞言眨動着雙眼,還是有些不解,怎麽小姐和公子哥要混在一個宴席?

林夕昭生母在世的時候,是有聽說過的。但這種宴席不是混在一堂,公子和小姐們是要分開的。能見到的只有雙方的母親,也就是說,由雙方父母相看小姐和公子。

“于姨,可不可以不去?”林夕昭不想去,眼下她心裏只有母親墜亡重查一事,別的她都不想的。

“那可不行,撫承王妃指明要你呢,我都答應下來了,你若是不去,我沒法交代呀。”于氏否定了林夕昭的試探,也堵死了她回旋的餘地。

相國自然比不得王侯,撫承王乃是當今聖上最小,也最看重的弟弟。雖不是一母,但當年在為幫他奪位出了不少的力。

林夕昭輕抿柔唇,思索了須臾,道:“好吧,那我明日便随于姨走一趟,不過我有一事要說清楚。”

于氏聽到林夕昭答應了過去,臉上笑意明顯道:“你講。”

“在母親的事情沒有查清楚之前,我絕不答應任何的婚事。”

于氏對于林夕昭提出來的要求,滿口答應。看着于氏離開,趙嘉虞一手托在胸前,一手捏着下巴,聽說林夕昭及笄那日便有人想要提親,于氏當時便是想讓林夕昭在其中選一個的。她實在搞不懂,這個于氏,為什麽對于林夕昭的婚事這麽上心,難道是心疼?

于氏走後,幾個小姐妹坐下又閑聊了一會。瞧着天色也快黑了下來,趙嘉虞和蕭冰纓也告辭離開。

冰窖裏拿出來的水果,趙嘉虞倒是吃了不少,曲笙在林夕昭的要求下,只吃了一個。

翌日一早,林夕昭先是帶着曲笙回了曲侯府,曲笙的年歲還小,不會參加這樣的宴席。趙嘉虞和蕭冰纓應該會參加,後院的學堂內,還有兩個弟弟,雖是熟悉的很,但将曲笙一個人放在相府,林夕昭不放心。

曲笙被送回了曲府,林夕昭便又折返回府中,跟着于氏去了撫承王府。

林夕昭原本是穿了一身素衣,但于氏不樂意,讓人為她尋了一身鮮亮的衣裙。美其名曰,不能丢了相府的人。相府的千金生得這般好,不止她臉上有光,林建海的臉上也是有光的。

林夕昭本不想穿,但見于氏堅持,這樣的事情,她也無心與她争執,便也遂了她的願換上了。好在不是大紅大紫的衣物,倒也無妨。

流水宴席每年在京中确實要舉辦幾場,不論在誰府中,只要下了帖子,膝下有未婚嫁的兒女只要想結親的,都會帶去參加。

林夕昭作為相國的嫡女,生的模樣又在人群中算是拔尖的,不少的貴婦人全都相中了她,也都在與于氏套着近乎。

林夕昭坐在一旁吃着于氏與人搭話間,為她端過來的流水宴盤,聽着大人之間的寒暄,口中卻是食之無味。

“夕昭。”

林夕昭聽到趙嘉虞的聲音,身體微頓,回過了頭。

“于姨,可否借夕昭用一用?”趙嘉虞來的晚了些,她随着母親才落座,便瞧着林夕昭無精打采的,與母親知會了一聲,便過來了。

于氏聞言,也不好拂了她的面子,又是在外做客,只能笑道:“去吧。”

林夕昭得了準允,起身欠身行禮後,被趙嘉虞拉走了。

撫承王這個待客的院子很大,綠蔭遮蔽,不見幾縷酷熱的陽光,是個很好的避暑之地。趙嘉虞拉着林夕昭尋了一處石凳旁坐下,笑嘻嘻的道:“怎麽感謝我?”感謝她将她從那水火之地拉出來。

林夕昭聞言,彎起眉眼,道:“你從我這得的還少嗎?”林夕昭但凡有的,只要趙嘉虞想要,沒有她舍不得給的。

趙嘉虞聞言,撇撇嘴,道:“多也沒小笙兒多。哎,這麽多年的好姐妹,被小笙兒橫插了一腳,我心痛吶。”趙嘉虞說着假意捶胸頓足。

林夕昭看着趙嘉虞又發神經,笑道:“你和笙兒不一樣。”

“那肯定是不一樣,你現下都是半個曲家的人了,當然不一樣。”趙嘉虞嘴快,說到了林夕昭被曲家收為義女這事。其實她也不是真吃醋,只是順嘴說了出來。

林夕昭聽着趙嘉虞酸溜溜的話,道:“就算義父義母不收我為義女,笙兒對我來說,也是特殊的存在。”林夕昭毫不避諱趙嘉虞,她對曲笙有一種天然的依賴感。

盡管在生活上一直都是她在照顧着曲笙,可在精神上,曲笙卻在這短短的兩年內,成了她心中的一棵支柱。她也講不清這到底是何種感覺,只是覺得離開了曲笙,她便會六神無主,內心開始一點點的塌陷。

趙嘉虞不懂林夕昭說的這種感覺,但她想,應該是她對蕭冰纓那樣的姐妹之情。

兩人閑聊了一會,林夕昭便問道:“怎麽不見冰纓過來?”

這會宴席開了這樣久了,只要是下了帖子的,估計都該到了。蕭冰纓若是看不到她們,定然是會出來尋找的。

“別提了,我那個舅母你還不知道,我阿姐去年就該參加這樣的宴席的,可我舅母就是不帶她去。”趙嘉虞也是回府之後,問過了母親才知道有這種宴席。

蕭家的主母不想蕭冰纓嫁人,在那些世家王侯夫人下了帖子後,一個都沒有參加過。

林夕昭聽着趙嘉虞的憤慨,垂眸思了幾瞬,想到蕭家不讓蕭冰纓嫁人的原因是為了替她的兒子擋災難,擡眸看向趙嘉虞,道:“你有沒有想過,反其道而行之?”

“什麽意思?”趙嘉虞雖是讀書多,可卻只知道表意,讓她耍棍棒還行,讀書真不是那塊料。

林夕昭對于趙嘉虞的反應,似乎在意料之中,她靠近了趙嘉虞一些,小聲道:“你舅母想讓冰纓為你表弟擋災,是不是尋得江湖郎中算的?如果我們也尋一個,說她不能擋災,你覺得你舅母還會攔着不讓冰纓嫁人嗎?”

林夕昭是不想嫁人的,可蕭冰纓她不清楚,她只是提了這麽一個意見,要不要做,還得看趙嘉虞和蕭冰纓怎麽想。

趙嘉虞聞言,恍然頓悟,拍了拍自己的腦袋,側目去看林夕昭時,兩眼放着光,“哎呀你可真是我的好姐妹。”趙嘉虞說着一把抱住了林夕昭,用勁之大,林夕昭都覺得有些疼了。

趙嘉虞抱過了林夕昭,心裏堵着的那口氣也疏通了大半,坐在庭院內,與林夕昭随便聊着小姐妹間的事情。

許久後,趙嘉虞坐累了,瞧着這處四下也是無人,便躺在了長凳上,還拉着林夕昭充當了靠枕。

趙嘉虞閉眼休息着,林夕昭則望着地面發呆想着事情。宴廳那邊久無人來催她們回去,趙嘉虞便有了些困意。

就在趙嘉虞迷迷糊糊之時,卻被不知何人扔的小土塊,砸在了腦袋上。趙嘉虞一個機靈站起了身,望着四處卻不知土塊是從何處飛來的。

“哪個不長眼的,有本事出來!”趙嘉虞謹慎的盯着周圍,這王府之內,竟還有人這般沒有禮數。

林夕昭則在看到趙嘉虞臉上砸開的土塊,弄的髒兮兮的,跟着趙嘉虞尋看了一周,也沒有找到誰人扔的。她掏出了帕子,遞給趙嘉虞,想要她把臉上的土先擦去。

趙嘉虞看着林夕昭伸過來的帕子,擡手接過時,腦袋上卻又挨了一下。這回趙嘉虞可是看清了位置,趙嘉虞攥住帕子,直接一個健步便朝着院牆外飛去,臨走之際還讓林夕昭在這裏等着她。

林夕昭望着踩踏着旁邊的花樹越過牆頭的趙嘉虞,心裏緊張了起來。趙嘉虞雖然會武,可這裏畢竟是王府,她們第一次來這裏做客,若是出了事……

林夕昭心下擔憂,決定先去宴廳內,告知趙家嬸嬸。不過她才邁步出去,便差點撞上了來人。

林夕昭慌亂擡頭間,先是聽到了一個男子的聲音。

“是我唐突了,夕昭小姐可有被驚吓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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