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34章
林夕昭和曲笙被接到了曲侯府內, 曲笙坐在一旁,聽着曲霆和曲钰問着林夕昭一些關于梁氏生前,是否有什麽異常的舉動。
林夕昭回想着兩年前, 道:“母親那時并沒有異常,也沒有與誰家起過沖突, 甚至都很少入宮。”以前的時候,皇後召見的頻繁。但後來梁氏去過一次後, 回來就很少再去了。想來應該是與皇後說明了原由, 皇後體諒, 才沒有一直召見她的。
曲霆聞言,問道:“那可有見過什麽外人?”她不曾常見或是沒有見過的人。
林夕昭垂眸思索一瞬,搖了搖頭道:“沒有,不過母親那段時日身體好像有些不舒服。”
“那可有看過大夫,又是哪家的大夫?”曲钰聽到林夕昭說梁氏身體不舒服, 腦袋裏設想了十幾個念頭。
身體不舒服還去騎馬?
“看過大夫,大夫也開了些藥,吃過幾服之後就好多了。”林夕昭那會還小,那些時日母親整日無精打采, 她那會雖忙着在後院學堂內念書,可每日下了課便會急忙回去照看, 所以記得特別清楚。
林夕昭回想那個大夫, 道:“好像是德厚堂的掌櫃的,親自來看診的。”
“德厚堂?”曲霆回想着德厚在京城什麽地方。
“這個德厚堂的掌櫃, 是不是姓徐?”曲钰對這個人有些印象,之前還曾來過他們府中看診, 不過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
林夕昭垂眸思索了幾瞬後,道:“好像是。”
這些從未有人問過她, 當時京兆府衙來人,只是問了林建海一些其它事情,且她那會還小,也沒有人會想到要問她。
“兄長問這些,是有什麽線索了嗎?”林夕昭被問了一連串的問題,她此刻也想要知道,對于母親的死亡原因,是否有了實質性的進展。
曲霆聞言,回道:“公堂之上問話,于你不利,所以伯父讓我們在這裏問你。”
“義父?”來了這樣久,林夕昭也沒有看到曲繼年出現。不是說回京了,怎麽不回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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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钰看着林夕昭似有疑惑的神情,道:“伯父正在看護那名帶回京的證人,現下挪不開身。”
要曲繼年一個侯爺親自看管?
“可是來的路上,遇到了什麽麻煩?”林夕昭只須臾便猜出了問題所在。
“是,進京的途中,遭遇了埋伏,不過好在人被我們掉包,趁亂送進了京中,此刻正在謹慎的看管着。”曲霆解釋道。
曲钰和曲霆又問了一些問題後,讓林夕昭在這裏等着便出了府,兄弟二人去了德厚堂,尋找那位掌櫃,但卻沒有見到本人。
林夕昭留在曲侯府沒有回去,曲笙自然也就随着她留在了自己的府中。相較在林府,曲笙在自己的府中能做的事情更多。
林夕昭還沉浸在母親死因的各種猜測之中,而曲笙此刻已經尋了借口,悄悄的去了曲繼年帶回來的那人,所在的宅院。
人帶回來了,雖沒有送進官府,但卻将人帶入京城的消息放了出去。
京城外,劫道的人各個身手不凡,也幸虧當時他們把人換了下來,不然還真保不住這個人的性命。
而曲繼年對此也有了一些猜測,只是現下還不能輕易出手。不過他也放出了風去,說是此人見過兇手,正在尋找出色的畫師,要将兇手的畫像畫出來。
曲笙在宅院裏待了一小會,父女二人在屋內不知說了是些什麽,曲笙便匆匆離去。
夜晚的時候,曲霆和曲钰帶着林夕昭和曲笙,再次趁着夜幕去了證人所在的宅院。
林夕昭當晚帶着曲笙回到了林府,像是無事發生一樣,照常去後院學堂,與趙嘉虞她們嬉鬧。
于氏這幾日也沒有再去找林夕昭,不過她的二兒子林夕瑞倒是找過幾次林夕昭,問了一些關于文章的問題。
炎熱的天氣日漸涼爽,只有晌午時分才會熱那麽一會。林府的荷花塘早已經開敗。只剩下了一些荷葉,有些已經開始凋零,枯黃一些碎葉。
林夕昭坐在庭院內的亭子裏,一手托腮,看着曲笙拿着一張荷葉頂在腦袋上,光着兩只腳丫浸在湖水裏,來回的撥動,時不時的笑着去看她一眼,而她也回以笑容。
若母親還在,她或許也會像曲笙一樣自在。可回不去了,母親已經亡故,現下連殺害她的兇手是誰都不知道,她這幾日的若無其事都是裝出來的。
曲繼年告知她,那個人什麽都不知道,也沒有見過她母親的魂魄。但是這個人的存在,卻是十分的重要。
那日在京城外,他們造出了聲勢,卻沒有抓到想要抓的人。那些人十分狡猾,見被設了埋伏沒有絲毫猶豫便撤離。不過即便曲繼年抓到了這些人,估計也問不出什麽來。
但有一點,他們卻證明了。
梁氏的死,絕非意外。
曲笙最早在北橋街道河邊得知的消息,是那個人誤以為曲笙,是來問關于梁氏死因的事情。
曲笙雖然沒有得到兇手的任何訊息,但卻知道了梁氏的死不是意外。而曲繼年所設下的局,也證實了這一點。
幾年前的案子,想要重查,并不容易。他們緊憑只言片語,和林夕昭的懷疑,便尋得一些線索,已經實屬不易。
當初曲繼年答應接下這件事的時候,并沒有十足的把握,還是曲笙在旁不斷的游說,才讓曲繼年拿着老臉去争得了機會。
梁家舅父那邊現下還沒有任何的動靜,但這不代表他們會沉默到底。曲繼年已經派人聯絡,這兩日便會進京。
林夕昭看着曲笙玩的開心,起身走過去,掀起了裙擺,也坐在了她的身邊。
林夕昭将鞋履脫下,撩了撩裙擺,将一雙潔白的玉足也放在了水裏。
曲笙望着林夕昭在夕陽的照耀下,溫柔的臉頰過分的紅潤。曲笙看的一時楞了一會,瞧着林夕昭似乎有些熱,拿着手扇着微風,急忙将自己腦袋上的荷葉,給了林夕昭。
林夕昭腦袋上多了荷葉遮陽,笑着擡頭看了一眼,而後将荷葉放在一旁,往曲笙的身邊挪了挪再次拿起荷葉,将兩人一起遮擋住了。
曲笙望着林夕昭臉上的笑容,心中不知從何時開始,已經對林夕昭溫柔的笑意,沒有任何的抵抗力了。林夕昭只要對她笑,她的心裏就會柔軟起來。
“怎麽了?”林夕昭看着曲笙一直看着她,輕聲詢問。
曲笙聞言,愣住的神情收起,将腦袋低下,看向了荷塘裏的涼水,卻在看到林夕昭在水裏擺動的玉足,再次看楞了一瞬,而後将目光瞥向了別處。
林夕昭看着曲笙今日總是發呆,還以為她不高興。少頃,她彎了腰,将荷塘裏的水捧了一小捧,撒在了曲笙的身上。
曲笙沒有防備,沾到涼水縮了下脖頸,側目時看到林夕昭正對着她笑,愣住須臾,也彎腰把荷塘裏的水捧起,撒在了林夕昭的身上。
林夕昭躲避間,笑着直接将荷葉扯過擋住,趁勢又捧起了水撒了回去,兩人就這樣玩着水,弄的身上也都濕透了大半。
最後還是林夕昭笑着喊停,曲笙才将手裏的一捧水放下。
曲笙先起了身,光着腳丫把林夕昭扶了起來,看着兩人腦袋上都頂着半濕的發絲,想要互相笑對方的時候,聽到了于氏的聲音。
“怎麽玩起了水,這水又髒又臭的,還有沒有一個大家小姐的樣子,萬一讓人看到,我們林家可丢不起這個人。”于氏尖酸的話語從曲笙的身後響起。
荷塘裏雖有淤泥,但上面一層水卻是清澈的。再者在這林府的花園旁,除了林家的人,誰又會過來?于氏的話像是在故意找茬一樣。
林夕昭此刻臉上的笑意已經蕩然無存,曲笙回頭時,唇角處的笑容也收斂了起來。她望着這個女人,心裏生出了厭惡。
“于姨。”林夕昭行了禮,雖然懷疑于氏對她和曲笙下藥,但卻沒有十足的證據。此刻這個女人過來,少有的說着對她言語挑剔的話。
于氏聞言,看着林夕昭一副柔弱,像極了她母親的樣子,瞥了一眼後,道:“你父親讓我查了府中下人下藥的事,是有那麽一兩個手腳不幹淨的,但是也沒有拿到證據。人我已經轟出去了,以後你自己也要小心些才是。”
永慎侯的事不僅沒有辦成,還讓林建海說道了一頓。在廳堂裏的時候,是給了她臉面,可關起了門來卻又将她訓斥了的。雖然只是輕責,但她管家的權利有一半落在了常管家的身上。後廚采買等,她是插不上手了,于氏也将怨氣,撒在了林夕昭的身上。
林夕昭聞言,低頭聲色雖是溫柔,可卻沒有了以往的恭敬,說着面上客氣的話道:“讓于姨辛苦了。”
她雖沒有證據,但卻已經有所懷疑,且有一半以上的把握,是她做下的,想讓她像之前那般待她親和是不可能了。
于氏望着此刻的林夕昭,已經不再像以前那般恭順的模樣,也有所收斂了氣焰,道:“你說永慎侯府有什麽不好的,他兒子雖然不行,可你若是嫁過去,生個一男半子的,也好承襲了她們家的爵位。且你兩個弟弟,也能得你照拂不是。現下好了,梁子結下了,這輩子怕是沒有這麽好的人家了。”于氏對此還有些個惋惜之意。
于氏說着一些讓人倒胃口的話,林夕昭蹙起了眉頭,擡頭與于氏對視一瞬道:“所以于姨這次讓我過去,是知道永慎侯家的公子在的?”
于氏聞言,忙道:“我可不知道,你別冤枉人。我若是知道永慎侯,這般用盡心思,我當初就不會聽你的話直接拒絕了。也不至于讓他們家走了這條路。”于氏最後一句小聲的嘀咕了起來,好似真的不知情一樣。
林夕昭不說話,雖然沒有做出生氣的神色,但臉上沒有任何的神情,已然說明她生氣了。
于氏見狀,方要繼續說些緩和的話,便感覺自己腰間疼痛一瞬,整個人直接飛了出去。
曲笙不知何時站在于氏身後,擡起腳便把她踹進了水中。
于氏不會水,在不深的荷塘內掙紮撲騰着,臉上也挂了水草和淤泥,伸着手呼叫。林夕昭看着荷塘裏的于氏一眼,愣住一瞬,又慌亂的看了一眼曲笙。
曲笙站在一旁,面不改色瞧着于氏下沉掙紮,一點都沒有想要施救的想法。
這荷塘不深,但對于不會水,卻又跌入調整不好身體重心的人來說,無疑是滅頂之災。
林夕昭也不會水,可這會卻不能看着于氏出事。林夕昭掀起裙擺便要跳下去,卻被曲笙拉住了:“姐姐。”
林夕昭側目慌張的看着曲笙,道:“會出事的,于姨不會水。”
林夕昭知道曲笙方才是在為她出氣,她也沒有責怪她,可這氣出的有些大了。
曲笙手拉着林夕昭的裙擺,不讓她下去,林夕昭着急之時,有人卻已經先于她跳下了水。
林夕昭聽到多出的水聲,側目望去卻發現是自己的前段時日,剛剛大婚的小舅舅。
梁連晖下了水,幾步走過去,将快要沉下喝了不少髒水的于氏,提着後頸衣領便提了起來,扔到了岸邊。
于氏倒在一旁,嘴裏吐着髒水,梁家小舅,梁連晖上岸後,也不去看她,只問林夕昭道:“你們兩個沒事吧?”
林夕昭去查看于氏,聽到聲音,擡頭道:“五舅舅,我們沒事。”
梁連晖方才來的時候,便看到曲笙擡腳将于氏踢了下去。小家夥人不大,腿上的勁倒是不小。
随行而來的,還有林府的管家。原本管家只是來告知于氏,梁家小舅子來了,可誰知這梁家小舅舅直接跟随着他過來了。
也幸好是過來了,不然于氏主母還要喝上不少的水。
“常管家,快去請大夫來。”林夕昭見管家站在一旁着急的樣子,瞧着于氏現下倒是沒什麽危險,但午後水冷,也不知是否受到驚吓和會感染風寒。
管家聞言,急忙走開去吩咐人請大夫,又讓人将于氏擡回了屋內。
于氏被擡走後,林夕昭看着自己的小舅舅,道:“五舅舅,請随我來換身幹淨的衣衫吧。”于氏身上都是淤泥,可梁家五舅身上也都是。
梁家五舅颔首,道:“好。”
林夕昭走了幾步,想起了曲笙,又回身走到了曲笙的身邊,将還站在一旁望着她背影,似乎知道自己闖禍的小家夥牽走了。
今日之事,于氏肯定不會就這麽算了。
林夕昭讓人尋了件幹淨的衣衫,雖有些不合身,但也只能湊合着穿着。梁連晖清洗過後,換上衣衫,去了林夕昭生母之前的院子。
以前梁連晖還是半大的孩子,經常來此,林夕昭與這個小舅舅感情頗深。
林夕昭為梁連晖斟着茶水,問道:“五舅舅怎麽會忽然過來?”
梁連晖聞言,道:“是你義父寫信,讓咱們梁家人過來。我着急便先于你幾位舅父過來了。”
梁連晖說着,側目看了一眼坐在一旁,吃着東西的曲笙,猶豫了一瞬,問道:“她是不是會武?”方才那一腳,直接将于氏整人踹下去了,他雖沒有看真切,但一個孩子能将一個大人踹出去,定然是練過的。
林夕昭聞言,側目看了一眼此刻乖巧吃東西的曲笙,有些尴尬的道:“笙兒是有學了一些,不過是為了強身健體。”林夕昭不想騙自己的舅父,但卻也不想曲笙習武之事傳出去,只能折中了說。
梁連晖聞言,點點頭,說了來此處的正事,道:“你母親事情,我聽說有了進展,你在府中這些日子,過的可還好?”知道自己生母确實是被他人所害,心中一定不好受,這也是梁連晖着急來的原因。
林夕昭聞言,道:“一切都好,五舅舅不必擔心。”
梁連晖颔首,忽然又想到曲笙為何要踹于氏,問道:“小笙兒方才為什麽要那麽對你繼母?”梁連晖此刻還不知道,在林夕昭身上發生的那些污遭的事情。
“她害姐姐。”曲笙吃着東西,又張了嘴。
梁連晖聞言,側目望去,臉上的溫和一瞬不見了,問道:“小笙兒這話是什麽意思?”
林夕昭本不想說這事,沒有證據的事情,說出來只能徒增煩惱,可被曲笙這麽一說出來,只能将近日所發生的事情,一一說了出來。
“這個于氏,我早就看她不順眼了!”梁連晖說着便要起身,去找于氏算賬。
梁連晖沒有自己的姐姐那般聰慧,但卻有着一身的好武藝。他性子雖不魯莽,但一聽到自己最疼愛的外甥女受了這般委屈,怒火中燒,下一刻便要去找于氏算賬。
“五舅舅,事情還沒有弄清楚,我們也沒有任何的證據,你這般過去,于姨是不會承認的。”林夕昭對于氏還是有幾分了解的,方才她聽着于氏的話,似乎已經确認了她有參與其中。但她此刻沒有證據,就算說給自己父親聽,父親也不會信的。
“那就這樣算了?”梁連晖皺着眉頭,袖口都拉起了一半。就這般算了,他咽不下這個口氣。
曲笙看着林夕昭的這個舅父,心裏琢磨起了主意。于氏今日受辱,定然會去到林建海那裏告狀的。不過她一個傻子,于氏就算說是她踢的,但只要沒有人說看到,這事便不會有人信。方才她也确定常管家是沒有看到的,別人能矢口抵賴,她也能。
林夕昭搖了搖頭,道:“我以後會提防着她的,現下還不是多事的時候。”她現下只想查明自己母親的死因。
梁連晖聞言,心中忽然蹦出了個念頭,道:“我聽說,你父親與這個于氏,早年便認識,是不是真的?”
梁連晖只是近來打聽到的,他還不确定。
林夕昭聞言,不解的看着自己的五舅父,問道:“五舅父這話是什麽意思?”
梁連晖比林夕昭大不了多少歲,他思索了幾瞬後,道:“早在你母親認識你父親之前,這個于氏便與你父親相識了,這事你不知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