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36章

隆朗方才聽到自己的妻子兒女被曲繼年帶走, 心下便覺不妙,又聽到自己的兒子女兒昏迷不醒,緊張的言語也不過腦子了, 直接質疑的問出了口。

衆人聽着隆朗話,又順着他的目光望去, 全都看向了貴妃。而隆朗此刻也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中了曲繼年的圈套。

曲繼年微微挑眉, 殿上才安靜了一瞬, 便聽到貴妃道:“混賬, 你看本宮做什麽,難不成是本宮讓人劫走了你的家人不成?”

皇帝聽到貴妃的話,雙眸微動,側目看了一眼貴妃,少頃便聽到隆朗慌張的道:“陛下, 事情都是臣一人做下的,與別人無關,罪臣願以死謝罪。”

隆朗的話,更讓曲繼年心中笑開了懷。他們還沒問話呢, 隆朗便全都招了,果然武藝好不代表腦子好使, 這一步棋子算是走對了。

不過, 這還遠遠不夠。

“朕還沒有問你話呢,你倒是先招了。”皇帝此刻意識到, 曲繼年所拿的畫像不假,方才與永慎侯所說的話, 只是一個殺人動機。

“來人,将隆侍衛關進天牢。”

“陛下, 此案還未詳問始末,請允許微臣帶人去京兆府衙繼續審問。”曲繼年自然不會讓皇帝把人帶走。天晟皇帝打的什麽主意,他是知道的。

“曲愛卿,接下來朕會派人接着審理下去,這事你就不用管了。”天晟皇帝說着,冰冷的目光看了一眼隆朗。

“陛下——”

“朕說了,此案會有專人來審理,曲卿是聽不懂話嗎?”天晟皇帝故作惱怒的打斷了曲繼年的話。

曲繼年才走出了第一步,第二步棋這會不知走到何處了,他需得拖延時間。

“陛下,此案受害者,乃林相國的亡妻,微臣懇請陛下由林相國來審理此案。”

林建海是本案的受害人家屬,但官員審理案情都會避嫌,曲繼年原本也是要避嫌的,當初天晟皇帝之所以答應,是想要賣他一個好。如今此案牽涉到了他在意的人,所以他想要從中調度,把案子的牽涉到的厲害關系壓到最少,最好能夠保住貴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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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也知道此案受害者是林建海的亡妻,難道不知道我朝律法,涉案親屬官員需得避嫌嗎?”皇帝對于曲繼年的建議直接拒絕。

“陛下,既然林相國要避嫌,那麽微臣懇請陛下親自審理。”

“朕有說不會審理嗎?”天晟皇帝聽着曲繼年的依依不饒,心裏開始積攢怒氣,臉上的神情也是不耐煩的模樣。

“陛下,兇手已然承認,今日不審理,還要等到何時?此案不僅涉及林相國亡妻,還涉及臣的義女和小女被永慎侯勾連他人下藥一事,臣懇請陛下還臣一個公道。”曲繼年就是攔着皇帝,把這個剛剛詐出來的兇手帶走,不若明日他就要給這位侍衛收屍了。

“曲繼年,你今日怎麽回事?朕不是說了會尋人審理,朕也會親自旁聽,你還這般不依不饒,是想讓朕當場就把他殺了你才滿意嗎?來人!”

天晟皇帝站起了身,憤怒的喚了殿外的禁軍侍衛。

禁軍侍衛進了殿內,将手中的長刀拔了出來,曲繼年皺起眉頭,今日看來是保不住這個人了。

“陛下,太後娘娘和程國舅來了。”外面的內監官急忙進入殿內,與旁邊的掌事內監官傳了話。

兩個時辰前,林相府。

林建海此刻還在宮中,被其它同僚大臣纏住了去路,詢問一些關于陛下讓商讨的政事,連中間用膳都是宮中備下的。

京兆府衙派了四隊衙差,進入林相府內,讓人把控住了各個進出的府門。

京兆府尹手持着皇後懿旨,請林相國夫人前去問話。并将府中一幹人等,全部暫時限制出入。

于氏昨日掉入水中,又受了驚吓,昨夜發了高燒,此刻披頭散發的躺在榻上,被外面來人吵嚷驚醒。

她一手扶着額頭,心裏滿腔怨憤和怒意。昨兒她說了是林夕昭和曲笙推她下水的,可林建海只說是知道了,也責罰了林夕昭。可今日問了下人,林建海并沒有對林夕昭有什麽責罰,今晨林夕昭一切安好的還被梁家的人給叫走了。

現下出府,也不差人與她知會一聲了,擺明就是因為梁家來人有了後盾。

于氏聽着外面的騷動,呵斥道:“外面在做什麽,怎麽這麽吵?”

丫鬟聞聲,欠身道:“奴婢這就出去看看。”

丫鬟出去後,沒一會便驚慌的回來了,“夫人,京兆府衙帶着人來,說是要傳您去府衙裏問話。”

于氏聞言,直接做起來身,額間的帕子也随之掉落,雙眼驚慌的問道:“可有問清是何事?”

“奴婢不知,那些人兇的很,說您要是不出去,就讓人進屋裏來了。”丫鬟慌亂的說道。

于氏看着丫鬟膽怯的神情,兩眼沒有焦點的來回轉動了幾瞬後,道:“老爺回來了嗎?快去把老爺叫來。”

丫鬟聞言,道:“老爺今晨去上朝還沒有回來。”

于氏聽到說林建海還在宮中,坐在榻上思索了幾瞬後,道:“去把府裏的護衛全都叫來,要快。”

“夫人……”丫鬟雖然在相府,可也沒見過這麽大的陣仗,京兆府衙來了那麽多人,她們府中的人怎麽可能打的過。

“去啊!”于氏見丫鬟不動,吼了一聲。

外面的人似乎聽到了這一生大吼聲,各個扶住了腰間別着的大刀。

因是皇後懿旨,又是相國夫人,京兆府衙今日是親自來的。他聽到屋內的動靜,對着裏面喊道:“下官奉皇後懿旨,請相國夫人前去京兆府衙問幾句話,還請夫人快些。”

于氏從屋內聽着外面嗡嗡的聲響,但卻也聽清了喊話的內容。少頃丫鬟從屋內出來,但卻被幾個衙差堵住了去路。

京兆府尹走過去,道:“還請姑娘進去,請尊夫人快些。”

丫鬟被堵住了路,這些人也沒有觸碰到她,但腰間都別着長刀,好不駭人,只能膽怯的又回了屋內。

過了許久,京兆府衙擡頭看了一眼日光,約莫着時辰差不多的時候,方要帶人進入屋內,便看到于氏穿好了衣裙出來了。

“不知各府尹大人,傳我問什麽話?皇後娘娘可有什麽指示?”于氏想要拖延時間,但京兆府尹的時間卻有些不夠用了,他也不墨跡,直言道:“今梁家五郎去了大內,求見了皇後娘娘,說你涉嫌對梁氏之女林夕昭下藥,還請夫人與我們走一趟吧。”

于氏聽到梁家人去皇後那裏告狀她對林夕昭下藥,很快便張口想要說是無稽之談,但卻被京兆府衙嚴肅的臉色驚的收了回去。

“走吧。”京兆府尹臉上沒有一絲的笑意。今日得了曲侯爺的安排,又是皇後懿旨,皇後都下旨了,這事估計也就板上釘釘了。若是在以往,給他天大的膽子,他也不敢這般傳相國夫人問話。

于氏看着各個拿刀的衙差,只能偃旗低首,被衙差們夾在中間道路中,出了府,坐着馬車去了京兆府衙。

到了府衙,于氏邁步進去便看到了梁氏幾個弟兄。

府尹坐到正堂之上,敲了驚堂木,兩邊衙差便開始把手中的水火棍敲擊地面,嘴裏喊着威武。

待堂內堂外安靜下來後,梁家大舅父便将狀紙遞了上去。梁家都是官員,自不用跪拜。于氏只是官員夫人,身上又沒有诰命,今日又是皇後下旨,堂上只有她一人跪在了地上。

府尹接過了狀紙,打開仔細看了一遍後,低頭去看堂下的于氏,道:“林于氏,梁家狀告你勾結她人,在府中對其外甥女林夕昭,和正毅侯之女曲笙下藥,這罪你可認?”

于氏聽到下藥一事,忙道:“大人,此事有些誤會。”于氏說着擡頭看了一眼府尹。

“講。”府尹倒不是不給她說話的機會。

于氏聞言,繼續道:“下藥一說,妾身不認。那根本就不是什麽藥,只是一些補品,食用之後會讓人有些想要昏沉,但對身體只有好處,并無壞處,妾身的兩個兒子也有同食,難不成妾身還會害自己的兒子嗎?而且那膳房的人也不知道昭兒是要外出做客,所以就有了些誤會。”

于氏拒不承認,将自己的兩個兒子也搬了出來。

府尹聞言,微擡下颚道:“将林府的廚子帶上來。”

于氏聽到林府的廚子,下意識的回頭看了一眼,果然那日為林夕昭做膳食的廚子。可這廚子她不是讓人打發了回了鄉下去了嗎,怎麽又會出現在這裏?

于氏心裏打鼓,但就算是下藥一事坐實,也并不會将她下獄,所以她并不怕。只是她不明白,這樣小事,為何梁家人會驚動皇後?

于氏思索間,府尹便開始問膳房廚子的話。

“于氏說你那日做的是補品,用的何種藥材?”

膳房廚子聞言,回道:“回大人,那日夫人尋小的,說是近來有些睡眠不适,所以小的就加了一些百合、蓮子、大棗,龍眼肉等食材,這些都是些安神補腦的食補藥材,食用後會對于睡眠是有益處,但絕不會讓人産生昏睡的狀态。大人,小人說的句句屬實。”

府尹問着話,側目看了一眼旁邊的梁家人,又對于氏道:“林于氏,你還有何話可說?”府尹讓她自正清白。

“府尹大人。”梁家大舅父上前一步。

府尹聞言,側目看向他,道:“梁知州請講。”官員之間還是要客氣的。

梁家大舅颔首,繼續道:“下官有兩位證人,還請府尹大人請上堂內問話。”

鄭侍郎在聽到梁家大舅的話,聽到府尹準允後,便帶着自己的夫人上了堂內。

府尹看到朝中戶部與他平起平坐的正三品大員,想要起身,鄭侍郎卻拱手先行了禮道:“府尹大人,今日鄭某只是來做個證人。”不僅如此,他還得把自己搭進去,如果不這麽做,曲家也不會放過他。

于氏在看到鄭家人進入堂內後,便知道下藥一事,肯定跑不了了。她索性跪在地上不言語,只聽着鄭侍郎,将她之前與他們和永慎侯如何傳話,對林夕昭下藥之事,一一供出,又将下了何種藥,呈了上去。

“林于氏,你還有何話可說?”府尹低首問話,此刻人證物證都在,于氏跑不了了。

“我要等我家相國大人回來。”于氏想要等林建海來救她。

那日林建海分明就是有懷疑她,可此事還是壓了下去,林建海是一國丞相,最重臉面,他一定會想辦法,不讓她坐牢的。

“我勸你還是省省心吧,今日你是見不到我姐夫的。”梁家五舅,此刻對于氏恨的咬牙切齒。很早之前他便不待見這個于氏,此刻恨不得直接把她折兩成段。

梁家大舅,在此事基本已經定下後,再次呈上了一張狀紙。上面控告于氏,涉嫌與永慎侯勾結,殺害梁氏一罪。

府尹接過狀紙,再次仔細查看後,并無驚訝,因為今日他得到的懿旨之事,便是有這部分內容。

“林于氏,梁家狀告你勾結永慎侯,涉嫌殺害梁氏一罪,你可認?”

于氏聽到說她殺害梁氏,眸光微怔,緩緩收回遮掩住顯露的震驚之色後道:“大人此話可不能亂說,梁姐姐這些年待我極好,我與她在府中也相處融洽,有何理由要殺害于她?”

府尹低首又看了一眼狀紙,道:“狀紙上說,梁氏當時已經懷有身孕,你怕自己的兒子永遠只是庶子,所以才暗通觊觎相國嫡女林夕昭的永慎侯,在郊外,用塗了藥的冰錐射向馬匹,讓馬匹發瘋,将她甩下來致其死亡,此事你如何解釋?”

于氏聞言,臉上再次露出震驚之色,張嘴欲辯解之時,梁家大舅又道:“府尹大人,證人就在外面,還請準允上前回話。”

府尹聞言,點頭後擡手示意衙差把人帶上來。

“大人,此人是德厚堂的徐掌櫃,當年就是他為我妹妹看的診。此人在正毅侯開始查辦此案時,便出了京城,我們也是費了很多的勁,才将其找到。據他所說,當年他被請進林相府之時,于氏曾給過他百兩黃金,讓他不管診的脈象是何,都不要說是喜脈。”梁家大舅把曲家給他們尋的證人帶了過來,已經寫好的說辭也一字不差的說了出來。

“徐掌櫃,可有此事?”府尹看向德厚堂的掌櫃,問道。

跪在地上的徐掌櫃聞言,擡起頭,道:“回府尹大人,确有此事,黃金小的也帶來了,一兩不差。”說着便将兜着黃金的包裹拿了出來,讓人呈了上去。

府尹打開黃金包裹,查看了一眼,問道:“你為何沒有使用?”

徐掌櫃聞言,忙道:“小的不敢用。當年梁夫人總是困倦,身體疲乏,小的便被請去看診,誰知小的進了院子,便有人将小的請去了別的地方,并準備了黃金,讓小人不準說梁夫人的脈象是喜脈。小的當時也不知會出人命,所以一直留着沒敢用。”

“可知是何人給你的?”府尹繼續問話。

徐掌櫃聞言,道:“回府尹大人,當時小的收了黃金沒有具體詳問,但後來出了事之後,小的便特意去打聽了一下,是林相府當時的妾室,于氏。”

“你血口噴人!”于氏回頭便對着徐掌櫃吼了一聲。

當年的丫鬟早就被她賣給了一隊入京的行商,這會也沒有證人,徐掌櫃說的話,自然不能全信。

“我既然以妾的身份嫁入林家,便不會在意嫡庶之分。孩子一直都是庶子,老爺對孩子都是一視同仁,即便梁家姐姐生了兒子,那也不會影響老爺對我兩個兒子好,我何必要铤而走險,去做殺人之事?”

于氏此刻逮住了她殺人不合理的理由,據理力争。以她的家門,想要做一個達官貴人的正室,何其容易。

“說的好。”曲钰站在大堂內外面,進來之後,先是對着府尹行了禮,而後對着梁家幾位舅父行了禮。

府尹看到曲家公子進來,問道:“曲公子,可有什麽新的證據?”

曲钰聞言,道:“回府尹大人,倒不是什麽新的證據,只是想要說一下,于氏的殺人的動機。”

“講。”

“前幾日曲钰得知,陛下想要為宮中幾位大臣封王,林相國便在其中。大人也知道,我朝的王侯,都是可以世襲的。但世襲只有一位公子,那就是嫡出的長子。”曲钰說着側目低首去看跪在地上的于氏,唇角微勾,低聲問道:“現在你說,你為何要铤而走險?”

這事早在兩年多前,天晟皇帝便開始策劃。因當時擁立他的臣子,幹涉太多,權利也太大。相對曲繼年這個權臣,那些人更不好對付,所以他想要明升暗降,架空他們。

但因為沒有準備充足,此事便一直還在蓄勢之中。林相國作為皇帝的最為信任且不弄權結黨的心腹,自然首當其沖,給他們當個榜樣。且之後便會撤去相國一職,如此一來,即便那些權臣想要說什麽,他也會拿林建海來堵住他們的嘴。

“你胡說,朝中之事,我一個婦人怎麽會知道,老爺又不曾告訴過我,難道我有預蔔先知的能力?”于氏再次反駁。

曲钰聞言,笑了笑,而後收斂,眼裏蹦出了幾分寒意,道:“貴妃娘娘,不是差人告知過你了嗎?”

能夠得到這麽機密消息的人,自然是皇帝的枕邊人。而曲家能夠得知,也是近來才聽到的風聲。

于氏聽到貴妃娘娘,胸口跳動像是漏了一拍,身體內開始散發寒意,但還沒等她想出辯解的法子,曲家三公子曲霆便急匆匆進了公堂內。

“曲霆見過幾位大人。”曲霆對着衆人行禮後,又面對府尹,道:“大人,宮中傳話,林相國亡夫人梁氏的案子理清了,貴妃娘娘和永慎侯已經全招了。”

曲霆的話落一瞬,于氏雙目震驚的怔住,跪着的身子癱坐在了一旁。

而此時的林夕昭正站在堂外,望着眼前的一幕,眼角已經濕潤。在聽到曲霆的傳話後,牽着曲笙的手,不自覺的再次握緊了。

她母親腹中還有一個孩子?她竟然都不知道。

曲笙感受到手指間的力道,側目擡頭看過去。林夕昭眼中一直打轉的淚,滾落了下來。

曲笙知道宮中的傳話不是真的,貴妃和永慎侯不會就那麽輕易的就招的,且皇帝也不會讓貴妃被拉下去,她們也是在铤而走險,從于氏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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