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第65章
馬兒瘋狂地向前奔跑, 風聲、馬兒的嘶鳴聲、江護衛的吆喝聲交織成一片,在一片混亂中,容知縣的叫喊如同一把鐵錘, 重重地敲擊在幾人心上。
“前面是懸崖!”
謝亦雲猛地一震,想起了飛燕山熟悉的由來。短短一瞬間,她腦中閃過諸多念頭。
容知縣和司空烈兩人在小說中女主的回憶裏出現過兩次。
一次是元正三十一年, 厲國兵殺害平陽縣謝知縣, 懸挂她的屍首在城牆上, 之後厲國兵從平陽縣退出, 司空烈給她收屍并安葬。
而那時候, 司空烈并不是縣尉,只是一個普通百姓。
還有一次就是元正三十三年, 兩人到飛燕山游玩, 馬匹受驚摔下懸崖, 兩人被摔死。
三十三年, 可是現在是二十九年,劇情發生的時間為什麽提前了四年?
她還倒黴地正好湊了上來。
前面就是懸崖, 容不得謝亦雲多想, 現在唯一的求生之路就是她出到車廂外, 把馬兒和車廂連着的繩索砍斷。
車廂門口就在幾步之遙, 謝亦雲深吸一口氣,踏出步子。
一步、兩步、三步。
在上下颠簸, 東倒西歪的馬車上,要穩住身體都無比艱難,何況行走?只有三步, 謝亦雲卻覺得自己走過了三個生死關頭。
司空烈看她走得步步驚險,忍不住連叫了三聲“小心”。
來到車架處, 她抓住車廂的雙手松開一只,去拔腰間的寶刀。馬車突然劇烈一晃,她站立不穩,向地上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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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爺!”
江護衛驚叫,不顧一切地就要松開缰繩去拉她,卻見她準備拔刀的手反過來在車架上一撐,腰身一扭,重又站直了身子。
江護衛松一口氣,趕緊又拉緊缰繩。
“圍欄過去就是懸崖!”司空烈大喊。
謝亦雲注目前方,十幾步處,一排栅欄攔住道路。
但幾人都知道,栅欄攔不住發狂奔跑的馬兒。前面是死路,可是馬兒不知道,仍然往前急沖。
“得得得……”
馬蹄聲急促,像死神的鼓聲在敲響。
謝亦雲抿緊了唇,她不想死。
她那麽努力,做了那麽多,眼看形勢大好,可以避開三年後破城的命運,怎能死在這裏,死在此時?
她的手再一次向腰間探去。
“嘩!”栅欄被撞倒,木屑飛散,馬車直直奔向懸崖。
刀鋒閃過,繩索應聲而斷。馬車失去牽引力,在慣性的作用下繼續向前,左右晃動,最終幸運地沒有翻倒,停了下來。
距離懸崖邊緣只有五六步。
幾人都已做好了跳車的準備,這時緊繃的身體終于放松下來。
再看前面時,已經沒有馬兒的蹤影,只有馬兒的慘鳴還回響在耳邊。
“我們……我們活下來了。”容知縣喃喃道,語氣裏滿是後怕和慶幸。
是啊,活下來了。
謝亦雲跳下馬車,渾身發軟,幹脆坐在地上,望着容知縣和司空烈兩人,微笑道:“恭喜兩位度過死劫,此後都平安順遂,無災無難。”
容知縣有些奇怪,四人同歷生死,謝知縣為何獨獨點名恭喜他和司空烈兩人?
司空烈心思不如容知縣敏感,沒想那麽多,這時心裏高興,一屁股坐在謝亦雲身邊,拍着她的肩膀:“也恭喜你!”
“同喜、同喜。”
謝亦雲嘴上答着,心裏卻想,自己的死劫可還沒解開呢。不過經過了今天的兇險,她覺得兩年後的死劫不算回事了。
“謝大人武功可真好。”司空烈贊道,“當時謝大人在車架上摔向地上的時候,我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虧得謝大人反應快,武功好,化危為安。這等身手,放在武者裏面也是數得着的。”
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謝大人那一撐一扭,簡單的兩個動作,看上去輕輕巧巧,實際上卻得有深厚的武功底子。
謝亦雲咧開嘴笑:“過獎、過獎……嘶!”
她感覺到嘴角刺疼,伸手一摸,指腹上沾了一點血跡,應該是先前馬車撞倒木欄,木屑飛濺到臉上劃開的。
她看一眼面前的三人,臉上都有劃開的傷口。
幾人坐着說了會話,江護衛去檢查馬車。
三人的目光随着江護衛,看他低頭擺弄馬車,繞着馬車到了另一側,那邊幾步外是樹林。
忽然樹林裏寒光一閃,直劈出來,朝向江護衛。
“小心!”三人同時叫出來。
江護衛驀地抽出劍,堪堪擋住劈到面前的刀鋒。
樹林裏沖出幾個人,黑衣蒙面,兩個人和江護衛厮殺,另有四個繞過馬車,向謝亦雲三人奔過來。
謝亦雲和司空烈一躍而起,迎上前去,把容知縣擋在身後。
一個人打兩個人,謝亦雲幾招之間險象環生,餘光瞥見另兩人也應付得十分吃力,不由得心中絕望。
這六人竟個個都是罕見的高手。
“大哥!”
樹林裏又躍出一人,謝亦雲聽到這人的聲音,心下大定。
裴言趕到謝亦雲身邊,不過十幾招就把兩人刺倒在地,又殺向和司空烈交手的兩人,司空烈見狀,扔下這邊跑去幫江護衛。
謝亦雲喘了一口氣,目光不經意掃過地上兩人,忽地大驚,兩人面色青黑,臉帶死氣。她蹲在兩人身邊仔細一瞧,兩人果然沒了氣息。
他們受的并不是致命傷,只是失去了行動力,可是轉眼之間就死了。
死士。
謝家也是有死士的。死士執行任務,一旦失敗或受傷至無法行動,就會自行了斷性命,以免被人俘獲後洩露機密。
謝亦雲心中湧起一股寒意,又滿是迷惑不解。
既然是書裏飛燕山的劇情,那麽這些人的目标應該不是她,而是容知縣和司空烈。
由此看來,驚馬也大有內情,很可能是人為。
是什麽人,因為什麽,非要置兩人于死地,驚馬不成,就直接出面截殺?
書裏沒有出現這些殺手,是因為驚馬得手了吧?
謝亦雲忽然想到,她先前以為兩人的死劫已過,但現在卻發現是有人蓄意謀害,那麽一次不成,難免不會來第二次。
容知縣和司空烈仍然處在危險之中,而她也被卷入其中,這些殺手的幕後之人很可能為了謹慎起見連她一并除掉。
畢竟出動死士,肯定是絕密之事,多一個人知道,就多一份洩露的風險。
他們必須查到這些人的來歷和目的,才能想辦法徹底根除危險。
“留活口。”謝亦雲朝裴言喊。
有了裴言的加入,戰鬥很快結束。
最後只有裴言及時卸掉一人的下巴,留下了一個活口,其他五人都服毒死了。
今天是初五,人們都還在走親訪友,除了他們沒人上山。道士們的廟宇離這兒有一段距離,幾人徒步走去。司空烈把那活着的死士打暈,扛在肩上,和裴言搭話:“小兄弟,今天多虧你。”
裴言“嗯”了一聲,轉向謝亦雲:“大哥,我擔心你,就跟在你後面來了。”語氣裏很是不安。
大哥不讓他來,本來他是打算悄悄跟着不讓大哥發現,就像以前一樣,可是大哥遇險,他迫不得已出面,不知大哥會不會怪他不聽話。
謝亦雲安撫他:“來的好,今天不是你,我們恐怕都沒命了。”
她不讓裴言來平長縣,是怕他萬一撞上王府來的人,暴露身份,而他和雲夫人之間恩怨難分,到時候引起亂子。
可是今天要不是裴言趕到,他們不是那六個死士的對手,都要交代在飛燕山上。
幾人腳步很快,不一會兒就到了廟宇。
他們亮出身份,向道士借了幾輛驢車,讓司空烈和江護衛駕着一輛先趕回縣衙,把馬夫以及近兩天和馬兒接觸的人抓起來審問。
兩人帶着暈過去的死士急急忙忙地走了,他們擔心去遲了那些人都跑了,或是被人滅口了。
容知縣、謝亦雲和裴言帶着幾個道士返回懸崖邊,把五具死屍搬上車,三人上了另一輛車,請了兩個道士駕車,往山下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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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五,馬夫和相關人等被捕,一個下午的審訊就把所有的都交代了。
是有人拿銀錢誘惑馬夫對馬匹做下手腳,給出的銀錢足夠他一輩子富貴度日,他一狠心就答應了。根據他給出的線索,容知縣派人去捉拿那人,卻早已人去樓空。
那人是外地來的,周圍的人都不認識他。
這條線索到這裏就斷了。
唯一的突破口在那個死士。
初五,死士沒有招供。
初六,死士沒有招供。
初七,謝亦雲貢獻了小黑屋的點子。
三天後,初十,死士終于開口。
初十,平長縣縣衙,衆人聚在一起,對着死士的供詞,臉上沉重、憤怒,不敢置信,種種情緒交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