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來信
第41章 來信
阮瑤清本以為等來的會是男人的勃然大怒, 亦或是甩袖離去,卻沒想到,他只是輕嘆了口氣, 便将藥碗遞到了她嘴邊道:“既不要孤喂,那便自己喝,總不能為與孤賭氣, 拿身子開玩笑。”
見她眉目微垂落的纖長睫毛微微顫動, 便知道她有些動容, 不禁聲音輕柔又勸道:“良藥苦口, 這暈船難受的是睨自己。”
阮瑤清正要反駁, 可胸口處湧出波濤洶湧的惡心感卻讓她無法忽視,她難受的皺了皺眉頭, 看向眼前的湯藥。
徐元白眉眼一挑, 便将手中的湯藥遞到了她手上, 也不催促她, 只一雙幽深的眼睛緊盯着她看。
阮瑤清眉宇微籠,見他沒有要離去的打算, 不禁擡頭看他道:“三娘身子略有些困乏, 還想在睡睡, 你如雖有婚約在身, 但到底男女授受不親,這般相處實再不成體統, 殿下可否出去?”
這麽明顯的趕客,徐元白自然聽了粗來,低頭看了看她手上的湯藥道:“待你喝了湯藥, 孤便出去,斷不會傷你清譽。”
手中的湯藥散發着微熱溫度, 幽幽熱氣自碗中冒着,阮瑤清摩挲着碗口問道:“當真?”
徐元白笑着點了點頭。
他動作一落,阮瑤清仰頭便将手中湯藥盡數灌了下去,幾滴湯藥從碗邊順延而下,蜿蜒劃過她慘白的臉頰,下一刻便被她擡手擦去,将碗底往徐元白面前晃了晃道:“三娘喝完了。”
見她喝完了藥,徐元白也算是松了一口氣,本以為依着她的性子會死撐到底,倒是沒想到,意外的好安撫。
站起身指了指杌子上的包袱道;“這些是解暈的酸食,也不知你喜歡什麽,便讓利一見樣買了點回來,酸食雖利暈船症,吃多了卻容易積食難受,切記勿要貪食才好。”
阮瑤清只垂着腦袋,低低應了聲是,眼神裏是卻是止不住的疑惑。
“晚些時候用藥,孤會再來,你也好生休息。”說完甩袖便要離去。
還來?
阮瑤清心頭一跳,忙阻止道:“不必,殿下既然事忙,三娘便不多打擾了,必會按時進藥,不勞殿下費心了。”
徐元白腳步微頓下,回過身來背手看向她道:“你是孤的太子妃,費心自是孤應當做的,怎可置之不理,由着你任性避藥?”
她聽得一愣,這話說得莫名其妙,她何時避藥了?不是他不管不問,也不許醫士插手的嗎?
見阮瑤清說的啞口無言,徐元白莫名心情大好,昂首擡腳便離去,只是剛到門口又頓下腳步:“孤聞你丹青極妙,待你身子好些了,畫與孤看看。”
阮瑤清就這麽愣愣看着他離去的背影,眼眸裏滿是疑惑,他怎知道自己會作畫丹青的?
一說起丹青,又是在這樣的船上,她便不自覺想起那一廂情願付出的過往,阮瑤清竟覺得手腕隐隐酸疼,空蕩的船艙裏,忽的聽見她突兀嗤笑了一聲,說起來前世裏,自己也就那一手丹青畫入得了他的眼了。
剛入屋內的菱星,便見阮瑤清募自出神,不免有些緊張道:“姑娘身子可好些了?”
阮瑤清未答,只是問道:“你可有跟誰說過我會丹青?”
菱星聞言有些莫名其妙,想都沒想便搖頭否認道:“沒有呀,好端端的,我怎會與旁人說這些。”
那邊怪了,他怎會知道,奈何去想不出個頭緒來,索性便不去想了,對着菱星道:“我作畫的東西,你可帶了?”
菱星點了點頭道:“姑娘吩咐讓帶着些,奴婢便放在那楠木的箱子裏了。”恍然大悟道:“可是姑娘來興致要做畫了?奴婢這便取來。”
說着轉頭便要去取。
阮瑤清看着她的背影卻道:“是要找出來的,不過.....”
菱星翻箱子的手一頓,轉頭看向她。
阮瑤清嘴角一掀冷冷道:“尋個夜深無人的時候,盡數扔到河裏去。”
夜漸漸深,除卻四處守衛外,皆近已休息,原本燈火通明的屋也熄了燈,夜深人靜本該靜歇的時候,那剛熄了燈的屋子,門慢慢叫人從裏往外推開,走出來的是個菱星,只見她先四下打量了下,見四處無人,忙悄聲摸到了船尾,二話不說便将懷裏的東西往河裏扔去。
“噗通咕咚”好幾聲,她啪在憑欄處看,待看見那物件皆已經沒入了河裏,面上表情時分肉疼,又可惜的看了幾眼,喃喃道:“這麽好的東西,就這麽扔了,真是浪費了”搖了搖頭才轉身離去。
只是她卻未發現,身後尚跟着一道黑影,帶她離去,那黑影從船上一躍而下,黑夜中又是“咕咚”一聲,水花被漸的四起,在這幽暗漆黑的夜裏格外響亮,卻無人發覺。
菱星悄默默的回了屋,床榻上的女子便起身問道;“可扔了?”
菱星被吓了一跳,摸了摸自己的小心髒道:“扔了,姑娘放心就是,奴婢親眼見那東西沉了底的,只是,那麽好的東西,可是大爺好不容易尋摸來的,就這麽扔了實在是有些可惜了,奴婢實在不懂.....”
阮瑤清面上也有些不舍,不過很快便消失殆盡,只聽她道:“不懂就對了。”不過是不想那人稱心如意罷了。
雖有湯藥,又有酸食,但果如阮瑤清所想,這于她那暈船症的作用幾乎微乎其微,該吐還是吐,該暈還是暈,不過是吐的少些罷了。
索性這冉陽一路,只三日短程,不過這三日于阮瑤清實在是難熬的很,除卻有這渾身難受的暈船症外,還要應付那人,好似自那夜間,他的脾氣皆消失殆盡,無論她如何的冷眼相待疏離客氣,他皆是笑臉相迎親切體貼,實在讓阮瑤清頭疼。
阮瑤清将他遞過來的藥碗一把奪下,仰頭咕咚咕咚的便灌了下去,而後便放在一旁,看向徐元白,注視目送他離開自己的房間,無半句廢話,近幾日他們皆是如此,幾乎有些默契了。
只是今日她喝了湯藥,徐元白卻仍舊坐在那處未動,阮瑤清不禁皺眉問道:“殿下可是還有事要說?”
徐元白點了點頭問道:“你可知道下一站是哪?”
“尋南。”阮瑤清答道。
徐元白聞言神色有些嚴肅道:“尋南與江南只百裏之隔,此次的案子在尋南就有些端倪,是故在南尋需得耽擱些時日,孤有一事需得與你商量。”
阮瑤清眼眸清明,點點頭道:“殿下請講。”
徐元白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才道:“孤此番是微服私訪,身份尚暴露不得,若是一人也就罷了,只商賈身份僞裝便也好糊弄過去,只是還帶着你.....”邊說着面上還有幾分難色,他細細思索後才道:“有個不成熟的法子,你可要聽一聽?”
阮瑤清點了點頭,讓他繼續。
徐元白心下一喜,卻未顯露分毫,面上認真道:“需得委屈你與孤扮作夫妻才可。”
阮瑤清聞聲一怔,不禁詫異道:“為何非要是夫妻,兄妹就不可嗎?”
徐元白笑了一聲,被她企圖掙紮的模樣逗得心下一笑,伸手便敲了敲她額間道:“癡話,你可見過哪家兄長出門還帶着個妹妹?”
見阮瑤清又要反駁,又道:“在者,孤此番僞做的是河東的鹽商,段家嫡子,他風流成性向來出門只帶美妻愛妾,可從來不帶什麽親妹妹,便是妹妹,也不當是你想的妹妹。”
阮瑤清叫他說的啞然,可仍舊寄希針紮一下,又提議道:“三娘只當作丫鬟女婢也可。”
徐元白面色确實一沉道:“什麽話!孤自已答應了成侯照顧好你,怎麽能讓你扮作什麽丫鬟。”他眼睛一眯,看着她道:“不過是假扮罷了,當孤的女人就這般委屈你了?”
自然是委屈的。
兩人相距咫尺,幾乎能聞到對方身上的淡淡幽香,男人應質問她,脖頸微微向前一傾,兩人靠的更近。
阮瑤清有種被侵犯的感覺,這樣距離實在不妙,猛的往後退了一步,張口道:“自是委……”
話還未落,就被一陣急促的敲門聲響起,是利一。
徐元白不愉的坐正了身子道:“進來!”
利一進門就覺得氣氛微妙,再見着自家殿下的表情,便知大事不妙,自己此番來的不是時候。
見他愣神,徐元白一聲歷吼道:“什麽事!”
利一這才回神,忙道:“京城唐府的信。”
徐元白眉宇一皺,幾乎不假思索便對着阮瑤清道:“你先好生休息,孤的主意你在好好想想,孤還有要事要辦,待晚些時候再來看你。”
說罷撩起衣袍便匆匆往門外去。
利一忙擡腳跟了上去。
阮瑤清看着他的背影愣神,“唐家”二字她聽的清清楚楚,見他這副着急的樣子,可見還是對她很是在意,明明那般在意,卻為何非要定她為妃,白白耽誤了兩家女兒,阮瑤清越想着,便覺得心口越發憋悶。
徐元白走到船尾,利一忙将信件遞上邊道:“唐大人心中言明兩件事,京中世家有異動,另一件就是……”他沒說完,只小心的看他面上的顏色。
果然,徐元白看完信面上不禁帶着幾分怒火:“那女人進宮找母後做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