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恰談

第45章 恰談

利一說罷便要去喊, 剛轉身便聽身後否道:“不必了,讓她先歇歇。”

不必了?利一愣了一下,點頭應是。

徐元白有些疲累的摸了摸額頭道:“可是有什麽事?”

利一聞言忙見懷裏的請柬遞上:“韓昱下了請柬, 要請太子與姑娘去赴宴,姑娘方才已命屬下去回信了。”

徐元白眉頭皺起,神色肅道:“你怎敢讓她去的!”

利一身型一怔, 極其敏銳的察覺到太子爺在震怒的邊緣, 忙低頭認錯道:“殿下恕罪, 是屬下的錯, 只是姑娘擔憂礙了殿下的事兒, 才願涉險。”

“你既知道涉險,怎敢讓她去的!”徐元白在懶得與他說一句, 直接命令道:“去送信, 說她身子不适, 今日不宜赴宴。”

利一聞言有些為難道:‘可殿下, 還有一個時辰,宴會便要.....’

徐元白冷眸掃向他道:“去送!”

利一一顫, 忙點頭應是, 就要出去, 人剛邁出門口, 便聽到裏頭傳來沉沉聲音:“自去領二十丈則,以後她的事兒, 沒孤點頭,你再敢擅自做主,便滾出東宮。”

利一面色一白, 點頭應是,他顯示是低估了阮瑤清在徐元白心中的地位, 忙不疊的要去送信。

菱星看了眼利一腳步匆匆的樣子道:“他這是怎麽了?後面跟有猛鬼追似的。”

阮瑤清坐在長廊椅上,懶懶的掃了一眼,而後嗤笑了一聲;“可不是有猛鬼追?遲點,估計着性命難保。”

菱星眨了眨眼睛,又細細看了眼利一身後,她明明什麽也沒看見呀。

“走吧,時候不早了,在耽擱下去怕是要遲了。”阮瑤器起身又往哪屋子裏去。

菱星應是,忙跟了上去。

一進屋,就見徐元白一雙眼似海深沉一般直盯着她瞧,阮瑤清極近想忽視,可這眼神越發炙熱,恨不能看穿了她,無奈只得對上他的眼睛。

“殿下可是有事兒?”

徐元白募的對上她的目光,不禁有些局促,不可抑制便要與夢中的眼神重疊,他長籲一下,将肺腑中的濁氣吞吐而出才道:“孤已讓利一去回話,你身子不适,這宴會不變參與。”

“怎麽着?”阮瑤清有些詫異問道。

徐元白看了眼菱星,菱星了然,忙退了出去,還不忘關好了門。

“尋南虎狼環飼,危險重重,你莫要沾染半分,有我在,你只呆在府內就好。”徐元白看着她,一字一句道。

阮瑤清眨了眨眼睛,有些不明所以問答:“可,之前殿下不是這麽說的。”她頓了一下似笑非笑道:“殿下要我配合你,扮做段成楚的妻,讓我為你獻一份力,是殿下失憶了?還是三娘記錯了?”

她依舊含着一張小笑臉看他,只不知為何,徐元白覺得這笑意格外刺眼,她不似夢裏一般溫柔體貼,此刻卻像是只渾身羽刺的刺猬,徐元白不禁生出幾分無力感。

一時語塞,可見她滿臉嘲諷笑意,又覺得被紮的難受,他那好不容易妥協的高傲又被激出,撇開目光道:“孤自有安排,你聽安排便是,莫要拖孤的後腿耽誤了事。”

話落,便甩袖離去,徒留阮瑤清在原地,門“嘩”的一下被推開,菱星忙閃退道一旁,呆愣愣的看着那風馳電掣離去的身影,生怕阮瑤清吃虧,忙小跑這進屋:“姑娘,怎麽了這是?殿下他怎好似......”

阮瑤清此刻正平淡如水的坐在椅上,倒了杯茶淡淡的品,懶懶的掀了下眼皮道:“無事,他約莫是脾氣不大好。”她輕輕“啧”了一聲,将茶盞放下道:“對了,今日我不去赴宴了,午下我們可要出門逛逛?”

“啊?怎不去了?”菱星不解問道。

“他憂心我拖他後腿,讓你家姑娘我莫要摻和。”阮瑤清心下冷笑,她就知道是因為這個緣由,什麽擔憂她安危,實在話拙,瞧,這般不禁激,不過三言兩語,便忍不了了。

菱星聞言點了點頭,忙道:“不去也好,我聽說這尋南畫舫蘭亭是景色一絕,姑娘可要去看看?”

阮瑤清毫無猶豫的點了點頭:“去安排便是,總不能在這宅子裏枯等着。”

菱星邁出門的腳步又邁了回來,不禁問道:“姑娘就不生氣?”

“有什麽好氣的”這才哪到哪啊,以後還有唐亭羽,整個宮的妃嫔,他的冷遇,上輩子委屈的淚幾乎都能淹沒東宮了,流幹了,也流盡了,她對他再無半分所謂,只要不影響她,随便他如何都可,不讓她去,她倒樂得自在。

菱星細細辨認阮瑤清面上的表情,見果真無半分委屈,才不禁松了口氣,不氣便好,她唯恐姑娘被欺負。

尋南最北角,渡過橫潮河,在駕馬行至一裏路,才到了韓昱約的蘭亭閣街。

申時一刻,馬車停在了街口。

蘭亭閣街巷口曲折難行,道有百步長,街道兩旁的門戶皆緊閉,除卻門口高懸的紅燈籠再無半分人氣,這個時間段,倒真不是勾欄舍開門的時間。

“公子,下馬吧,這路馬車進不去。”利一端了馬凳敲了敲車壁道。

下一刻徐元白便掀起車簾,往裏頭看了一眼,眉頭不禁微微一鎖,掀起的拿扇子掩面,也不做耽擱,掀起衣袍便下了馬車。

一下馬車,巷子門口處的小厮忙笑臉迎了上來,領着徐元白一行人往巷子裏頭去。

一進巷子裏,那股子靡靡霏霏的暧昧香氣夾雜着陣陣酒味,飄蕩在這百米長的承歡巷,一路走過的徐元白,不禁松了口氣,還好沒往阮瑤清來此污濁不堪的地方。

穿過巷子,便豁然開朗,街景也拓寬十來倍,在最東邊的一所極不起眼的院子停下,小厮指了指裏頭道:“段公子,小的就送到這了,我家老爺正在裏頭等着公子。”

徐元白點了點頭,利一也跟了上去。

那小厮忽然攔住利一:“這位還是留在此處,裏頭貴人多,莫要沖撞了才是。”

徐元白眉頭一挑,敲了敲手中的扇子,眼神微微一眯才道:“也罷,客随主便。”對着利一道;“你便留在這處就是。”

利一無法,只得低頭應道:“是,小的知道。”

很快,徐元白便被領到了後院,門庭前潦草的仿若久無人居住,院內卻是別有洞天,樓宇屋所皆紅牆朱色,修繕一新。

徐元白只粗粗的看了一眼,便被帶到了小院的二樓,門被敲開,他搖扇走了進去。

屋內正坐着三男四女,女子皆坦胸暴露,極其暧昧的手拿酒盞伺候着坐在主位上的兩個男人,汪則則是含腰伺候在一旁。

徐元白一進屋內,便吸引到正坐在韓昱懷裏的女子的目光,不禁嗔道:“喲,這是打哪來的俊俏郎君。”

汪則指了指一旁稍年輕點的男子道:“這位是我家老爺,韓昱。”

徐元白點頭:“在下段成楚,早聞韓公子大民,今日得見果真器宇不凡,不知這位是?”

韓昱聞言眉眼便笑開了,将懷裏的女子拂開道:“段公子謬贊,韓某哪比的過段公子。”他又指了指一旁的王邢之道:“這位是我的大哥,我的生意他都有參與,今日與段公子面會,自是要出來見見的。”

“如何稱呼?”

王邢之眉眼一挑,細細打量着徐元白道:“我年紀比你年長,稱呼我王大哥便是。”

徐元白裝作了然,毫無異議的喊了聲:“王大哥。”

王邢之與韓昱對視一眼,才伸手示意他落座。

汪則忙上前替他斟酒,王邢之将他拂開,親自替他斟了一杯酒遞到了徐元白跟前:“段夫人今日怎沒來?”

徐元白一臉無奈道:“暈船數日她身子不大好,尤其嘴又不大嚴實,便沒來了,王大哥莫要見怪才是。”

徐元白既說的如此直白,王邢之倒也無法再說些什麽,只是聽聞汪則所言她的美貌,心下隐隐有些遺憾,不禁半開玩笑道:“莫不是尊夫人生太美,你舍不得她出來見人?”

徐元白心下微冷,面上卻仿若不在意道:“王大哥這是哪裏的話,女子世間千千萬,下一個總是更美,段某怎可能在一棵樹上吊死?還怕尋不得貌美的姑娘?”

王邢之神色一亮,不禁哈哈一笑,他這話極對他胃口,猶如遇知己一般,舉杯道:“都言段公子風流,我本還不信,如此一見,實是所言非虛呀,年少風流,當是如此才是!”

酒推三巡,伺候的女子皆起身助興,快至冬日,幾人身上卻只薄薄披着幾件薄紗,妖嬈身子便晃在衆人眼前,極盡妩媚之意。

三人也不聊生意,只聽着靡靡曲調,閑聊別話,王邢之總偶不是無意間詢問他河東舊事,徐元白皆一一答來,言語舉止間,仿若真生在河東一般。一旁的韓昱只時不時搭話,全然由王邢之主場,且毫無怨氣,徐元白便大致猜到,面前的這位王大哥,是何許人也了。

那幾個女子,越跳衣服則越少,不多時,身上的薄紗皆墜落在地,身上只裹着一層抹胸長裙,現場氣氛漸漸暧昧,連話茬都不自覺飄到這群香豔女子身上。

徐元白皆應對有餘,偶不時還能笑話兩三句葷話,其中黃腔比之他兩人還有過之而無不及,眉眼間的風流欲意,直看得在場嬌娘心間顫動。

之前還坐在韓昱腿上的女子,早已安耐不住,坦露着胸膛漸漸靠向徐元白,手搭在徐元白肩頭,眼中顏色恨不能立刻與他纏綿。

“意娘這是瞧上段公子了?”韓昱打趣道。

意娘搭在徐元白肩頭,面露幾分嬌羞:“段公子生的如此好看,奴家自是欣喜,就是不知道公子可瞧上奴家了?”

“哦,既如此,不若便跟着段公子回去服侍便是。”

衆人聞言皆是嬉笑的看過去,卻未想到,徐元白眸色微冷,用扇子将她搭在肩頭上的手豁開道:“段某看上的女子,我只在意一樁事,兩位可要聽聽”

王邢之挑眉道;“願聞其詳。”

“段某只睡身子清白的女子。”這話重重的落在地上,意娘方才還暧昧的表情,募的便僵在了面上。

徐元白這話,就差沒把“她不配”三個字敲在了意娘頭上了,她人有些窘迫,轉身便又投入道韓昱懷裏,嗔道:“段公子說話真是傷人,意娘這心心啊,宛若刀割一般疼。”

韓昱極解風情的拍了拍的她光潔裸露的背,輕聲安撫她。

王邢之卻是哈哈哈大笑,話裏雖帶了幾分愧疚之意,面上卻笑意盈盈道:“也是,是王大哥安排不太妥當,唯有清白之身才配得上你才是,待晚上,我尋幾位清官作陪如何。”

轉頭便對着一旁的汪則吩咐道:“去,将我養的那幾位清官接到蘭亭去。”

徐元白聞言這才抹去方才眼裏的冰霜,并未推辭,笑着答了聲好。

唯到此刻,王邢之那雙老謀深算的眼睛裏才算是放下了一半的戒心,他轉而擺手讓一衆嬌娘離去,才淡淡道;“段兄哪裏知道,這尋南做生意的艱難,倒是不知道,你怎想來此地摻和?”

徐元白神色也有幾分微忡道;“自是因為這處的水最渾,才最好從中漁利,段某是個生意人,向來只謀錢,若無利可圖倒不會費力來此。”

徐元白頓了一下又道:“且我聽聞此處官員給了商賈極好的局勢,想是此處官員極其開明,才會如此,既然這處這般的好,段某怎會放過這樣好的地方?”

王邢之眸中笑意更濃,眼裏頭滿是欣賞,又親自替他斟了一杯酒道:“如此看來,段兄早該到尋南才是。”

徐元白笑着接過酒,不疾不徐道:“現在來,也正好不是。”

此話一落,三人皆是哈哈大笑,一直聊到了日落西山幾人才出了院落,天漸暗時,整個承歡街才熱鬧起來,本悠挂着的紅燈籠,此刻正燃起高懸,來往之間皆是靡靡緋色。

幾人同上馬車,汪則親自駕馬對着一旁的車夫道:“去畫舫蘭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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