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調查

調查

錢銳目光銳利的用眼神打斷他:“一個什麽都不懂的小兒罷了,滿腦子只知道之乎者也,沾了父輩的光落了個差事,有什麽可怕的,你方才表現才容易讓李道全懷疑。”

張大洪露出有些輕蔑的表情:“仗着尚書大人不在便是了,等大人回來,看這老東西還敢這麽嚣張。”

“行了,他官職畢竟在你我之上,面子上還是不要弄得太難看了。”

見張大洪敷衍的點點頭後轉身離開,明顯沒把他的話放在心上,錢銳在心中忍不住啐了一句“莽夫”,看一旁宴柏舟仍在問一些啰裏八嗦的小問題,上前道:“二位大人,那下官先去看着他們收拾賬冊,免得損壞什麽。”

宴柏舟點點頭,看錢銳的身影消失在視線中,終于止住了剛才無關痛癢的話頭。

他看着面前的李侍郎,見他雙鬓斑白,眼角已爬滿歲月的痕跡,眉目卻依舊舒展溫潤,心中不禁有幾分感慨。

只從方才張大洪對他的言語輕蔑,甚至一再出言威脅便可以看出,李道全這位戶部侍郎并不被他放在眼中,在戶部,那位姜尚書怕是可以一手遮天。

李道全此次趁姜任不在,執意要盤查賬目明細,也是承擔了很大的風險的,若是仍舊一無所獲,想必等風波過去,他今後的日子也不會太好過。

“李大人一片苦心,晚輩欽佩。”宴柏舟拱拱手,有些真心實意道。

知道他話中的意思,李道全忍不住自嘲的笑笑搖頭:“老夫不過是個懦夫罷了,這麽多年,也只能做個耳聾眼瞎的人木頭人。此番也只是順勢而為,成與不成,全看造化。”

“宴大人少年英才,容我啰嗦一句,我這把年紀,坐到這個位置上,已經是心滿意足了,不管得罪了誰,大不了辭官回鄉就是了。宴大人前途無量,有些事還是要多為自己考慮一二……姜尚書是謹慎之人,未必能查出什麽來。”

聽他最後刻意壓低的音量,宴柏舟微微一笑,知道他此番也是肺腑之言:“李大人放心,我初來乍到,也不懂什麽賬目之事,不過随便看看罷了。”

李道全微微點頭,知道他心中有分寸,看到遠處錢銳的身影,便說若有什麽不甚了解的只管來問他,便告辭去梳理歷年支出了。

宴柏舟與他道別後,錢銳便一臉笑容的湊上來:“宴大人,放賬冊的屋子都收拾好了,大人要去看看嗎?”

“那便勞煩錢郎中帶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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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大人客氣了,這邊請。”

宴柏舟跟着錢銳走了一段,拐進屋門,便見書架之上果然擺滿了賬冊,上前粗略一翻,便看出這些賬冊只是被随意放了上去,品類年份都沒有分好,顯然是想讓他這個本就“不通其理”的公子哥知難而退。

見宴柏舟仿佛覺得賬目有些雜亂,錢銳眼珠一轉,暗含得意:“宴大人,這歷年的賦稅和收糧都亂的很,不妨先等個一兩日,等下官給大人整理一下,大人再看不遲。”

宴柏舟聞言也笑着點點頭,仿佛對他的提議很滿意:“那便有勞錢郎中了,只是我看現在天色也不早了,我還要去宮中給七皇子殿下授課,咱們不妨明日再開始?”

錢銳聞言更覺得宴柏舟只是個來戶部混年頭,只懂得讀書教書的公子哥罷了,心中有些輕蔑,面上卻殷勤的贊同:“多謝宴大人體恤,那咱們便明日再開始吧。”

宴柏舟與他拱手作別,揮手招來小凇:“餓了吧,走,本公子帶你去下館子!”

小凇笑嘻嘻的湊過去,忍不住雀躍:“多謝公子,小的肚子早就在打鼓啦!”

見兩人大搖大擺的就這麽離開了,錢銳不屑的冷哼一聲,吩咐人把房門鎖好,也轉身離去了。

但他卻沒發現,遠處的高樹上有一雙眼睛一直在不動神色的盯着他,在他離開後才悄然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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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柏舟在和小凇出了戶部,坐上馬車之後收斂笑容,掀開竹簾,若有所思的看着戶部門口來往的衆人。待馬車走出一段距離後低聲詢問:“怎樣?可有聽到什麽?”

“少主猜的不錯,雁二方才來報,那些賦稅和收糧的賬冊果然有疏漏。”車外赫然傳來了雁青的聲音,一五一十将雁二藏在暗處時聽到的錢銳與張大洪的對話,以及方才他們離去後二人的反應都告訴了宴柏舟。

“诶?所以公子你一開始就覺得他們有問題了?”小凇有些詫異,随即一臉崇拜的湊過去看着宴柏舟:“公子你也太聰明了吧?”

宴柏舟忍俊不禁的推開小凇湊過來的腦袋,問他:“你呢?有沒有覺得李侍郎有什麽問題?”

小凇撓撓頭:“小的倒是沒覺得李侍郎有什麽問題,我這一路跟着他,也沒見他有給誰通風報信。”

宴柏舟點點頭,但也沒有掉以輕心,他思索了一會吩咐道:“雁青,讓雁二他們抽出幾個擅長探查的,跟着張大洪、錢銳和李侍郎三人,有什麽風吹草動都要記在心上。”

“是。”

“公子,那咱們現在去做什麽呀?”小凇話音剛落,肚子就傳來一陣咕嚕聲。

宴柏舟聽了馬上捂了捂嘴,還是沒有遮住明顯的笑聲,連馬車外都傳來了雁青的一聲低笑。

小凇見二人都笑他,一張臉漲得通紅,有些結巴的為自己分辨:“……我我今天午膳本就沒來得及吃,午後還搬了那麽多箱子……公子、公子!你還笑!”

見他确實有些惱羞成怒了,宴柏舟收起笑容:“是,小凇将軍今日辛苦了,咱們去致珍樓吃,好好犒勞一下你。”

聽他家公子果真要帶他們下館子 ,小凇立刻眉開眼笑:“公子英明,多謝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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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人到致珍樓後要了一件靠窗的雅閣,剛讓小二推薦完招牌菜,宴柏舟便看到樓下走進幾個纨绔公子哥,衆星攬月的圍着一個面色不善的少年,宴柏舟凝神看清那少年的面目,微微挑眉。

“小二,菜你看着給你們上店裏的招牌便好,只是我聽說你們店裏有一壺暗梅酒風味不錯,開壇便有梅香撲鼻,可得給我們上一壺來嘗嘗。”

店小二聽他這麽說,微微一頓,随即聲色如常道:“得嘞客官,小的知道。”

“公子?”小凇有些意外的低聲問道,在見到宴柏舟确定的點點後頭覺得頭腦都有些發昏了,喃喃道:“家大業大家大業大啊,那以後我豈不是能随便來吃?”

見他雙眼仿佛在發光對樣子,宴柏舟忍不住無奈的搖搖頭,想到前世疲于幫齊瑜徽應對朝堂之事,直到小凇在南關為救他而死……他那麽喜好美食的性子,生前最後一頓都沒能吃上,心中又滿是愧疚。

“是,今後都能随便來吃,只管挂在你公子我的賬上。”

小凇一聽更加興奮:“瞧公子說的……我也不會日日都來的。”

這下連雁青都忍不住別過頭去了。

“扣扣扣”,正在這時,傳來一陣輕輕的叩門聲。

在得到他們的準許後,門被輕輕推開,幾個小二飛快的将菜上齊後掩上門離開了,只剩下一個頭戴金釵,身穿二色金蝶羅裙的女子手裏捧着一壺酒,朝宴柏舟盈盈一拜,再擡頭,一雙丹鳳眼仿佛天生含笑:“屬下風三娘,見過少主。”語氣透着熟稔。

見宴柏舟略微有些疑惑的神色,三娘上前一邊将酒斟滿,為他解惑:“少主與主人長的,太像了。”

說着擡頭又看了他一眼,聲音中不禁有些懷念:“黎傅可能沒與少主提過,三娘本深陷風塵,是主子女扮男裝去喝花酒時,無意見到我被老鸨逼迫,出手相救,贖了我的身契,還教我經營之道,三娘也不辱使命,這些年致珍樓也算在京城裏立穩了腳跟,只可惜,主子沒能看到這一天。”

想到趙青梧,三娘也忍不住有些紅了眼眶,随即笑着賠罪:“屬下失态了,今日能為少主繼續效命,三娘總算是沒有辜負主子的一番用心。”

宴柏舟搖搖頭,也有些感慨:“我娘一生快意恩仇,待人真摯,你能擺脫過往,成為能撐起一番天地的致珍樓老板,她定然是為你欣慰的。”

三娘輕輕用手帕擦擦眼角:“是啊,主子是再好不過的人了。”

“公子此番來,需要三娘做什麽?”

宴柏舟将方才在窗外看到的一行人描述與她,果然見她點頭肯定:“不錯,來人确實是五皇子與一幫官員家的少爺,先前他們初來時,我便差伺候的人留意着了。”

“應是五皇子前些日子受了皇上斥責,被關了禁閉思過,現下日子剛過,幾個公子哥忙着哄人開心,日日往各大酒樓裏帶,致珍樓便來了有三次了。”

宴柏舟點點頭,繼續問她“可有聽到過什麽特別的?”頓一頓,“尤其是與太子,亦或是七殿下有關的。”

三娘略一思索,突然想到什麽:“确實是有,上次來時,大約是工部尚書家的三公子提起過,說五皇子此番遭遇與七皇子脫不了關系,不若給他點教訓,也好出口惡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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