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風波起
風波起
“哦?”宴柏舟嘴唇微勾“不平靜才好,若她們太過安穩,我倒要覺得她們長進了。”
“繼續盯着吧,就在這幾日了。”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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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柏舟出了宮門後,一旁等在馬車上單方面和雁青以及駕車的雁十一聊天的小凇眼神噌地亮起來,興奮地跑向宴柏舟。
“公子!公子!”
瞧他的模樣,宴柏舟便知道三娘那邊完成的不錯,伸手示意他不要聲張。再看到一旁等待的雁青向他微不可察的點了點頭,宴柏舟勾唇一笑。
三人剛進馬車,小凇便迫不及待的低聲告訴宴柏舟:“公子!剛才暗信來送消息了!說五皇子他們一行人喝了點酒覺得不過瘾,竟然去黑賭坊賭博去了,工部尚書家那個三兒子還偷偷出老千,結果被賭坊的人抓了個正着!”
“這還沒完呢,幾個公子哥怕是喝大了,也不嫌丢人,嚷嚷着自己是什麽什麽身份,還把五皇子扯了出來!”
宴柏舟饒有興致的挑挑眉,問道:“哦?然後呢?”
小凇興奮的忍不住直拍大腿:“賭坊的人自然是不信了!還當他們是在耍酒瘋賴賬,當場就把人給打了!也不知道是哪個機靈的趁亂跑出去報了官,京兆尹帶着一幫人浩浩蕩蕩的把他們救走了,啧啧。不然怕是還有好戲看!”
“當時五皇子那個臉色,可別提多精彩了。”小凇一臉意猶未盡,仿佛親眼看到了一樣。
他一臉幸災樂禍的表情,逗得宴柏舟都忍不住笑出聲:“所以圍觀的人,也都知道那的确是五皇子了?”
“當然啦,京兆尹親自來接的人,這下不信的也都信了!”
小凇看到自家公子有些似笑非笑的眼神,恍然大悟道:“公子!難道跑出去的那人是公子着人掩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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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柏舟見他終于想明白了,忍不住笑着點點頭:“若他們繼續被困在賭坊裏,頂多受些皮肉之苦罷了,等賭坊的主人到場,自然能認出被抓的人是誰。”
“所以還不如将人放出去,讓他們自己去搬救兵,反倒落實了五皇子的身份!”小凇忍不住哇了一聲,狠狠的拍了下大腿:“公子,你也太聰明了吧?”
一旁的雁青終于忍受不了般的擋住小凇一直拍向他大腿的手:“你能換句話說嗎?拍你自己的腿。”
小凇被他攔住才反應過來自己拍的是他的腿,本來還有些不好意思,被他這麽一說反而有些不服氣道:“公子本來就是聰明!我這麽說哪裏不行啦?你這麽說難道是覺得公子不聰明?啊?”
宴柏舟看雁青又吃了嘴慢的虧,被小凇說的插不上話,無奈地出聲打斷:“好了,雁青,我吩咐你做的事可都辦妥了?”
雁青悄悄松了口氣:“回公子,黎叔已經着手在查了。”
宴柏舟點點頭,這時小凇一臉疑惑的掀開竹簾,有些不解道:“咦,公子,我們這是到哪裏來啦?這不是咱們府上吧?”
“當然不是,這是戶部後牆。”宴柏舟說着輕輕嘆口氣:“走吧,今夜可還長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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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十一悄悄将馬車趕到隐蔽處後,四人便翻牆進了戶部,等拐到白日存放賬冊的房間門口時,雁青上前幾下便打開了門鎖,三人悄聲進入後,雁十一便将門再從外鎖上,隐在暗處把守。
進屋後,才發現屋除黎傅外還有三個人,他們見到宴柏舟後都眼前一亮般連忙上前恭敬的拱手行禮。
“少主,這些都是暗信擅長賬目、查探的程工、左平威、曲非三位長老,無論是賬面的問題,還是這賬本上的問題,都逃不過他們的眼睛。”黎傅為宴柏舟一一介紹三人。
“辛苦各位長老了。”
“少主這是哪裏的話”“能為少主效力,是屬下的福分。”“就是,老李頭這次沒能來,都氣得和屬下吹胡子瞪眼的。”
黎傅笑着擺擺手讓他們繼續去查,低聲和宴柏舟說到:“少主有所不知,自從少主回京接掌暗信,大夥都盼着能為少主效力,好報答當初主人的知遇之恩呢。”
宴柏舟不由得有些動容:“暗信能人輩出,又都重情重義,是我之幸。”
“公子,”一旁的小凇突然湊過來,悄聲對宴柏舟說:“公子你看,這屋內燈火通明,但在門外時卻沒看到一絲光亮。”
宴柏舟聞言環顧一看,最後将目光定格在門窗上,只見門窗內側本有镂空的地方都被似乎都被額外糊上了些什麽,宴柏舟走上前去,用手輕輕摩挲,只覺得觸手比紙張略微粗糙厚實些,略一思索:
“這約莫是在抄紙時加入了竹屑與墨汁吧?如此便能使光源不易外透。”
“不錯,少主好見識。”剛才被黎傅介紹過的一位名為程工的長須老者笑呵呵的附和道:“屬下平日閑來無事便愛搗鼓這些小玩意兒,沒想到今日還能派上用場,讓少主見笑了。”
“程長老謙虛了,這可不是什麽小玩意兒,若此物能稍作改進,用在我軍的帳篷內,那便可在敵軍斥候前來暗窺時作為幹擾,讓其以為我軍正在沉睡,也許會有意料之外的效果。”
程工越聽宴柏舟的話雙眸越亮,最後更是嘴巴微張,忍不住拉起宴柏舟的手:“可行!可行啊少主!此法可行!待小老兒回去好好研究……”說着竟是想拉着宴柏舟直接回去,走到門前卻被黎傅一把拉了回來:
“回什麽回,你個憨老頭!”黎傅也清楚這位老友的秉性,若有了什麽奇思妙想,便是入魔一般埋頭苦幹,只好有些哭笑不得的對宴柏舟說:“少主莫怪,他自年小時就是這麽個性子!”
看程工也反應過來般放開他的手,有些不好意思的捋捋長須,宴柏舟也忍不住一笑:“程長老用心摯一,令人欽佩。”
“啧啧,這不對啊。”正在這時,一旁核對收糧明細的左平威突然有些納悶的出聲,邊說邊手上動作飛快的撥動算盤再核實一遍。
幾人連忙湊上去,看他有些粗糙的手指靈巧的撥動手上掌心大的小算盤,不一會兒便核算完成。
只見他擡起頭,将方才核對的兩本賬冊放到桌上,用手指給宴柏舟看不對之處:“少主你看,這是一年前,也就是元齊十三年南浙的秋糧,戶部賬冊記載,當時南浙秋糧上繳了兩百多萬石,但是這本當時收繳的賬本上卻記載共收了四百五十多萬石,這……”
宴柏舟拿起收繳時的那本賬冊,想了想,又從一旁摞起的賬冊中挑了一本同年的賦稅,輕輕摩挲紙張,突然眉頭微微一皺:
“勞煩程長老看看,這兩本賬冊的用紙是不是有些不同?”
程工聞言連忙上前,用手輕輕拂過兩本賬冊,又用手指将兩本內頁的紙張反複摩挲,最後點點頭道:“不錯,不錯!确實不同!”
他先将記載秋糧的賬本拿到宴柏舟面前,給他看剛才摩擦的地方:“公子請看,這本的紙張潔白光滑柔韌,方才屬下摩擦多次,卻能不起毛茸,這正是浙南本地有名的玉扣紙。”
又接着拿起另一本,宴柏舟仔細一看,這本方才被摩擦的地方果然泛起了微微的紙茸。
“這本用的則是普通的熟宣。京城內所出售者甚多,具體出處就無從考究了。”
宴柏舟點點頭:“勞煩各位再将剩餘的也一一檢查一番,看是否還能有別的發現。”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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卯時一刻
衆人一夜未眠,翻來覆去的将賬目和紙張都核對了個遍,再沒有什麽收獲。
一旁的小凇更是倚在牆上困得連連點頭,一不小心将口水滴在了賬本上,倏然清醒過來。
他見剛才也沒有人注意到,連忙用袖口輕輕擦拭,看到字跡仍完好無損,不由得悄悄松了口氣。
但看到紙面上一道可疑地“水痕”,又讓他有些忍不住臉紅,背過身輕輕的用嘴吹氣,想讓它趕快幹透。
可就在這時,他注意到賬目上寫的“株洲至徐州,水腳費六千三百兩”時,卻覺得有些不對。
“公子!公子!你看你看!”
小凇急的差點跳宴柏舟面前,用手指着那一行“水腳費”:“株洲雖然有水路漕運,但是自株洲向北至徐州一帶,卻都是內陸了!怎麽還會有水腳費呢?”
宴柏舟連忙仔細翻看,果然賬冊上清楚明了的在明細中記了多筆不合常理的水腳費,除此之外,還有衆多不合明目的口水食錢、庫子錢、神佛錢。
衆人仔細一算,單是這一本所記,便足足多收了将近一百六十萬兩。
“這狗官,竟如此膽大!”小凇忍不住氣憤道,“這定然不會是最後的數目!還不知有多少百姓遭受過他的盤剝!”
“不錯。”宴柏舟合上相冊,看着上面“大齊十三年浙南賦稅”的字樣,若有所思道:“就是不知這一本收糧,一本收稅,混在這些假賬本之中,究竟是無意間的疏漏,還是有人刻意為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