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美人
美人
了空卻搖搖頭,聲音和緩:“千千簽,萬萬解。自己的簽,旁人怎麽講都不過表象,自己了悟,方為終解。”
不等許平念再說什麽,了空便低頭從袖中取出一根詩簽遞給他。
許平念接過後定睛一看,那詩簽雖被用心保存,但上面的字跡微微褪色,顯然是有些年歲了。
“一念放下,萬般自在……這是?”徐平念擡頭看向了空。
“這是楚玉當時決意從寒山寺下山,求的一簽。”了空緩緩道:“其實簽文并不難解,難解的是心結。”
“現在施主既然來了,便麻煩替貧僧物歸原主,再勞煩施主替貧僧問問他,三年已過,他心中可有了解答?若凡間事了,便回山中來吧。”了空發出一聲長嘆,神色終于有了一絲變化:“屆時,貧僧還會在這門前等他,如同當年一般。”
“所以楚玉,果然是自小養在這寺中的?而他之所以離開這寒山寺,是為了報三年前的滅門之仇。”許平念雖是詢問,聲音卻是已經十分篤定。
了空卻沒有直接回答他,他擡首向山下的方向望去,眼神深遠:“萬般無奈,皆是緣法。施主心中既有了答案,不如親口去問他吧。”
遠處一陣鐘聲傳來,了空俯身向兩人行禮道別:“二位施主請自便,貧僧該去修課了。”
許平念沉默了一會兒,卻突然開口問他:“既然應該一念放下,大師當日為何不勸他?”
了空回頭看了他一眼,像是并不奇怪他會有這麽一問,回身離去,聲音卻清晰的傳來:“未經他人苦,怎勸他人善。人只有無憾了才能放下,旁人是無法勸的。”
“楚玉這道簽,他自己用了三年去解,不知許施主,願意用上多久呢?”
了空的身影已經消失在視線內,許平念卻依舊面無表情的望着那處,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雁青推了推他,見他回過神來,又換上了那副帶着不羁的笑臉,低聲問:“你那簽文,是什麽意思?”
徐平念晃了晃手中自己的詩簽,聲音一如往常般含着笑意:“得失無常,應是讓我莫要執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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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青還是有些不解:“那你執迷什麽?”
聽他這麽問,徐平念動作微頓,随即一有些好笑的說:“知道的話還算執迷嗎,管它呢。”
他還想說什麽,徐平念卻向他揮揮手中的扇子,擡腳離開了:“午後我還要再和他們去珠江看一看,晚上見啊,雁侍衛。”
雁青看看他的背影,再低頭看看自己的簽:
“浮生千劫盡,長日一燈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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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後一行人到兩岸看了看,中間更是有擅水者下到江中看了看,只見泥沙淤積,雖然不是非常嚴重,但已有長久之勢了。
衆人見狀只覺事态更加複雜,仍是沒有讨論出什麽好的對策。
許平念倒是又暗自按照宴柏舟的法子在岸邊盤算了一下,覺得水患之事應是萬無一失了。
至于接下來……
許平念環顧四周,看到一臉憂心的與匠人讨論的李文重、以及看似淡然,實則目光中隐隐透露出焦灼的姜任。
再加上疑似與姜任有滅門之仇的楚玉,還有一個與姜任牽連甚深的南浙道長官黃文通……該從誰開始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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衆人直至傍晚也沒能有什麽進展,回去時都有些無精打采,尤其是李文重,追唇周圍已經生出不少燎泡,在用晚膳時更是格外沉默寡言。
等用完膳後,因是一直也沒什麽進展,衆人也沒什麽閑談的興致,除了姜任向許平念一臉暧昧又心照不宣的眨眨眼,便都很快回各自的房中了。
姜任在回到房中後,看玉郎正坐在桌前随意的畫一些花鳥風景,他在畫畫上确實有些靈氣,讓他平日裏多了許多炫耀的談資。至于雖不識字,也只讓姜任覺得更加放心。
姜任坐在一旁的軟榻上,擡手示意他過來,玉郎微微一頓,起身向他緩步走去,剛走近些便被他一把扯到腿上,讓他忍不住驚叫一聲。
姜任剛一将他抱在懷中,便覺得一陣香氣撲人,忍不住有些心猿意馬的在他腰間揉捏起來。
看到懷中人細嫩脆弱的脖頸和鎖骨上蔓延的青紫,姜任幾乎就要把持不住,剛要去解他衣衫,突然想到自己今日的打算。
姜任眼中閃過一絲不滿,有些粗暴地伸手到他懷中狠狠捏了一把,聽到身上人有些淩亂的吐息後才依依不舍的收手:
“昨日那個許大人,你可有印象?”
楚玉微微側頭,遮住嚴重的厭惡,面上卻柔順的開口:“昨日遠遠見過。”
姜任一手把玩他的發絲,一手捏起他的下巴,将打算讓他做的事告訴他:“你今晚去他房裏好生伺候着,等他滿意了,再吹吹枕邊風,讓他将珠江之事放心揭過,抓緊回京便是了。”
楚玉聽了他的話忍不住暗中捏緊了拳,狠狠咬住嘴角。
往日姜任雖然也常常将他當作個玩意兒般炫耀,但也是未曾讓他陪過別人,如今……
他心中恨意滔天,面上卻做出一副有些委屈的申請,一雙眼眸微微濕潤的看着他:“大人……”
姜任雖然為了拉攏許平念,主動提出讓玉郎做陪,其實心中也并不很是甘願,現在見玉郎這般不願的模樣,心中的不滿才稍稍平息,手下的動作也放輕了些。
他改捏為撫,一路從他的耳垂摸到脖頸,“乖,我知道委屈你了。”他頓了頓,接着說:“你不是喜歡我書房裏那尊紅玉珊瑚嗎?回京之後我便送去你房裏,可好?”
聽他這麽說,楚玉心知這遭是無法避免的了,不禁用力的閉閉眼,遮住眼中的恨意。
姜任又抱着他寬慰了幾句,便差人将他送去許平念房裏了。
而此時許平念卻在回客房的路上多磨蹭了一會,像是有意在等人。
“怎麽還不回房?”聽到身邊又突然傳來的熟悉的聲音,許平念有些習慣般勾起唇角:
“我說雁侍衛,你每次都這麽無聲無息的,許某這般嬌弱,讓你吓出個一二來,可怎麽是好?”
……你嬌弱。
雁青:“……抱歉,我下次會注意些。”
許平念從他露出的半張臉上都看出了深深的無奈,忍不住笑出聲:“好了好了,不逗你了。”
“我等的人怕是不來了,先回我房中再說吧。”
等二人走到門口時,卻聽到裏面傳來輕弱的呼吸聲,不由同時停下了腳步。
雁青:裏面是你要等的人?
看出雁青的意思,許平念也凝神細細聽了聽,微微皺眉,搖了搖頭。
房中明顯是一個年輕人,他等的……
許平念猛然擡頭和雁青對上視線,之前姜任是不是說,今晚要送人過來來着……
見徐平念表情有些尴尬,雁青有些不解的歪歪頭,伸手指向屋頂:我先上去?
他一時語塞,雁青便一個輕身上了房頂,見他久不動作,甚至還伸出一只手有些催促的擺了擺。
徐平念:“……”
他心下嘆氣,最終還是輕輕推開門,又飛快掩上。
一轉身,果然見屋內僅點着幾盞燭火,床幔被放下,一個纖細的人影隐約透出,屋內盡是暧昧的昏黃。
許平念有些刻意的清清嗓子,床上的人影便稍微顫了顫,一雙在燭光下更顯白皙的玉手輕輕伸出,将兩邊的紗簾挑起。
淡淡衫兒薄薄羅,輕颦雙黛螺。
許平念初見玉郎時便知道他有一副頂好的樣貌,如今燈下看美人,更是攝人心魄。
“……許大人,玉郎奉姜尚書之命,來侍候大人。”玉郎雙目輕垂,衣衫半褪,細嫩的皮膚上暧昧的痕跡點點,姜任曾調笑過的檀香也幽幽地傳來,萦繞在鼻間。
饒是許平念自認見過不少人間絕色的,此時也不得不說一句活色生香,怪不得當時單憑樣貌,便能讓姜任把他帶回京中,留在身側。
見許平念一直沒有動作,玉郎咬了咬唇,擡腳緩緩下床走進他。
“呃……”見玉郎似乎要伸手解他腰帶,許平念忙退後兩步,悄悄擡頭瞄了一眼,果然和一雙眼睛對上視線。
他心中忍不住有些好笑,若是讓宴柏舟知道自诩風流的許平念也有今日情境,怕是要嘲笑他個一年半載。
他又擡頭看一眼,見雁青還在專注的盯着他們看,心中又有些惱怒:之前還是兩人一起聽別人的春宮,現下難道他還想看他的?
徐平念無奈的嘆口氣,對上玉郎有些無措的眼睛,還是有些不忍的解開自己的外袍,給他披到身上。
“許大人?”玉郎的聲音有些不解,正要繼續再問,便見許平念伸出一根手指點了點唇:“噓。”
聽到在門外徘徊的腳步聲,徐平念終于松了口氣。
他擡手小心的将玉郎摁回到榻上,便快步走到房門口,框的一聲将門打開。
門外的人還沒想好應該如何做,便措不及防的與許平念對上了視線。
許平念有些慵懶的倚在門框上,有些漫不經心道:“李大人,這麽晚了,來找許某有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