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遇刺
遇刺
李文重猛然和徐平念對上視線,神情一時有些慌亂。片刻後穩定好心虛,正要說話,卻見許平念已經脫去了外袍,下意識的向大敞的房門內瞥了一眼。
只見屋內床榻淩亂,隐約可見一道人影坐在床榻之上,雖然面容被遮擋住,但李文重想到白日聽到的,一下便斷定床上之人就是玉郎。
想到這裏,他努力堆起笑意,向徐平念拱手行禮道:“許大人來株洲多日,下官也沒能好好招待……且關于水患之事,下官方才也有了一些新的想法,是以想要邀大人到酒樓中一敘……”
許平念聞言挑挑眉,語帶笑意,“李大人盡忠職守,本官佩服。”他眼神刻意的向內暧昧的瞥了一眼,示意道:“只是李大人也瞧見了,佳人在塌,怎好辜負……不如明日,本官一早定去找李大人商談。”
說罷就直起身準備關門謝客,李文重見他要進去,情急之下一把拉住許平念的衣袖,語速加快:“……我株洲美人确實甚多,不妨今日下官做東,請許大人到琴蕭院…”
“哦?”許平念故作驚訝的挑挑眉:“李大人這是,要帶下官狎妓啊?”
聽他這麽說,李文重一張臉立刻漲得通紅,結巴的說不出話,這時許平念注意到上方投來的視線,忍不住摸摸鼻子,一時不好意思再為難他,索性将門打開直言道:
“李大人,我知道你的來意,不如進來一起聊聊?”
李文重聞言怔了一會,見許平念已經轉身進屋,長嘆一聲後也跟着走進去關上門。
許平念坐在凳子上,見楚玉也披着他的外袍下了床,目光複雜的看着眼前的場景。他擡手斟上三杯茶:“徐公子,李大人,坐呀。”
聽到他的話,許文重不由得停住了動作,玉郎,應該說是徐楚玉,微微閉眼,輕嘆口氣:“許大人聰慧。”
許平念微微一笑:“巧了,我弟弟也曾這麽說過。別站着了,二位坐下說吧。”
“我可以先向二位透個底,我此番,便是沖着姜任來的。”許平念端起茶杯,看面前的兩人對視一眼:“就是不知道兩位,誰先開始說?”
“我們怎知許大人所言非虛?”徐楚玉看向許平念,素日溫順的表象退去,原本清冷的相貌更透露出幾分涼意。
許平念喝了口茶,不緊不慢地說道:“可你除了在下,并沒有更好的選擇,否則也不至于蟄伏三年都狀告無門,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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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楚玉聽了他的話,有些自嘲的一笑:“……确實。”
他思索良久,最終還是決定搏一把,若真能懲治了姜任,也不枉他這些年茍活于仇敵身下…
“我是前株洲知府徐文斌的次子,自我出生時便體弱多病,我爹娘十分擔憂。後來我娘親聽聞寒山寺祈平安十分靈驗,便與我父親一步一叩,到寒山寺為我祈福。”
“誰知到寺門口時,便見住持在門口等着他們了。住持說我命格太淺,今生注定早夭,但我父母平日裏行善積德,讓我有了一線生機。他提議将我留在寒山寺撫養,對外只說是夭亡了,如此便能留我性命。”
徐楚玉雙目含淚,聲音哽咽,平複了一會兒才繼續說:“如此我便隐姓埋名的長在寺中,有師父們的教導啓蒙,竟也平安的活到了十七歲。平日裏與父母親人也只在節日或者他們上香時才能多相處幾日,他們覺得有愧于我,但我卻覺得這樣的日子已經很幸福了。”
他突然緊緊握住拳頭,掌心都被硌出道道血痕:“那日是我生辰,恰逢燈會…我正走到山腳,便見家中老仆踉跄而來。”
“……他帶來父親的絕筆信,信上說他曾上奏,南浙道長官黃文通與戶部侍郎姜任互相勾結,巧立名目收繳賦稅,将多收的賦稅中飽私囊…但已過半月都沒聽到任何風聲,昨日竟得到姜任與黃文通來到株洲的消息。”
“他知道事情怕是敗露,便寫下這封信,讓老仆送來,提醒我那日不要回家,更要我小心提防他們二人。只是沒想到。”他語中浸着徹骨的的恨意,眼淚大顆落下:“老仆人剛走沒多久,便聽到府中走水……我徐家兄弟姐妹四人,上下七十二條性命,一朝盡喪。”
“所以你刻意接近姜任想要報仇,但你孤身一人,無權無勢,自是不能正面與之對抗…”許平念抿了抿唇,有些不忍再說。
徐楚玉卻淡然一笑:“不錯,姜任不止貪財,他還好色。父母既給了我這副皮囊,我自該物盡其用。”
一旁的李文重嘆了口氣,起身對二人俯身行禮。
徐楚玉連忙側開:“李叔,你這是?”
李文重擡起頭來,一張臉上滿是頹喪:“下官腆為這株洲知府,黃文通與姜任剝削我南浙百姓多年,我卻只能裝聾作啞,不敢作聲。”
“許大人,”李文重看向許文念:“下官知道,許大人此次來定是不止為珠江而來,不管許大人身後是何人,下官都願做個人證,也算全了我與徐兄的同鄉之誼。”
“李大人肯出面,便是大義之舉,”許平念将他扶起:“只是,只有人證,是萬萬不夠的,得有确鑿的物證,才能讓姜任翻不起身。”
徐楚玉這時說道:“許大人,我知道姜任有兩本賬本,分為上下兩冊,需要拼接對應才能看出完整記載,他不知我識字,有日喝醉了在我面前取出來過,就放在書房需要轉動紅玉珊瑚方能顯現的一處暗格中。”
“我雖然沒能看清寫了什麽,但他當時語氣得意,說是有了這兩本賬冊,便能掌控不止多少官員的命門。”
許平念點點頭:“既如此,這賬本九成便是他做惡多年的緊要證據了。”
突然又想到什麽,許平念皺皺眉:“那按照他這般謹慎的性子,應是不會将兩本賬冊都留在家中才是。”
就在這時,許平念聽到屋頂傳來的打鬥聲:“不好!”
他忙起身出去,回頭看已經起身的兩人,低聲呵道:“在屋裏躲好!”
等他到房頂,便見雁青已經和一個黑衣人打鬥起來,那黑衣人見他還有幫手,匆忙從袖中向雁青甩出暗器便飛身要逃。
而雁青見他要跑,竟不顧向他射來的暗器,不躲不避的要去抓他。
許平念瞬間覺得心髒都吊了起來,連忙将雁青撲倒在一旁,聲音嚴厲:“不要命了!”
雁青見追不上黑衣人,眼中閃過一絲暗惱,許平念看他還不知錯,一時氣的不行,忍不住伸手狠狠在他腰臀之間拍了一下。
“啪!”聽到這清脆的聲音,許平念也有些愣住:
“看…看我做什麽,雁侍衛既然要向我拜師學藝,那一日為師終生為父…我還打不得你了?”他一臉理直氣壯,只是聲音越說越小,怎麽聽怎麽心虛。
“……大不了我讓你打回來就是了。”
知道他其實是關心自己,雁青抿抿唇,沒說什麽,只是輕輕推了一下,示意他起身。
許平念這才發現自己還壓在他身上,有些手忙腳亂的站起來,還俯身拉了一把雁青。
雁青依舊語氣淡淡:“我知道你是好意,沒有要責怪你的意思。”
許平念偷偷瞥了幾眼,見他确實沒有責怪他的意思,反倒理直氣壯起來:“對啊,你剛才真是太莽撞了!等我回去告訴九郎,他非得好好教訓你。”
雁青本沒有吭聲,在他說完後卻猛然擡頭。
許平念:……不是,不讓告狀啊?
不等許平念開口,雁青便一臉嚴肅的抓着他向前奔去:“糟了,姜任怕是會有危險。”
許平念瞳孔一縮,是了,他怎麽就忽略了這一茬。
等兩人到了姜任房門口,見門從內上鎖,雁青便一腳踹開房門,兩人向裏看去:
只見房梁之上白領懸挂,姜任面目猙獰地被吊在上面,眼睛瞪的血紅突出,垂下的腳上少了只鞋,屋內更是一片淩亂。
許平念小心避開周圍的痕跡,上前與雁青一同小心的将他放下。
他伸手摸了摸姜任的頸部,餘溫尚在,不由得嘆了口氣:“看來确實是剛才的刺客做的。”
“來人千方百計将他僞裝成自缢,定然也是想要此事以他的死而平息。”
雁青:“若賬本之事屬實,想要他永遠閉嘴的人只怕不會少。”
許平念點點頭,若有所思道:“不錯,但有這個實力,也敢下這個手的,怕是不多。”
雁青聽他語氣篤定,想是在心中已經有了懷疑的對象:“你猜是何人所為?”
許平念撸撸袖子,在淩亂的屋內翻找起來,邊找邊回答他:“太師王顯。”
想到宴柏舟在信中提到的王顯曾派人暗殺錢銳,雁青也點點頭,跟着他一起翻找起來。
兩人在屋內找了半天也沒有什麽收獲,許平念直起身輕嘆口氣:“怕是沒有,否則這麽多天,徐楚玉應該也會有所察覺。”
正當兩人想回房中問一下徐楚玉時,卻聽見門外有聲音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