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回京
回京
兩人對視一眼,神情同時戒備起來。
“許大人?”
聽到門外傳來的聲音,許平念和雁青有些緊繃肌肉的才放松下來。
“不是讓你們在屋裏等着嗎?怎麽出來了?”許平念收起攻勢,有些無奈的問。
徐楚玉還沒來得及回答他的話,便擡頭看到了屋內的那具屍體
“……那是?”他雙目死死地盯住橫躺的屍體,心中卻已經有了答案。他有些艱難地一步步走上前,果真看到了匠人死不瞑目的臉。
徐楚玉看到姜任的死狀,心中有着說不出的複雜,仇人慘死眼前,心中自然是應該暢快的,但姜任該死,卻不該這麽死。
“他該是認罪伏法,受盡唾罵,應該一五一十的将自己的罪行招認,在死牢裏感受萬蟻蝕心般的恐懼……應該一遍遍的求饒後悔,後悔在位卻不仁、為官卻不忠,後悔害死我一家!”
徐楚玉有些茫然地擡起頭看着許平念:“許大人…他不該就這麽輕易的死了。”
不然他這些年忍受的恨意算什麽,承受的屈辱算什麽……他憑什麽!就這麽簡單的死了!
“噗!”
他一時怒急攻心,竟一口血了出來。
“楚玉!”
在李文重的驚叫中,雁青上前一把扶住差點摔倒在地的徐楚玉,緩緩将他放平,伸手搭他的脈搏,微微皺眉。
“氣轉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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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平念上前點了他幾處穴道,有過了一會兒,他才長長吐出口氣,睫毛快速動了動,悠悠轉醒。
看他醒來後仍舊蒼白着一張臉不發一言,許平念嘆一口氣:“我知道你心中所想,這樣的死法确實太過便宜他,但…南浙之事,包括你家人的死,背後最大的劊子手也并非是他一個姜任。你若因此便心存死志,那你徐家的仇,可就報不了了。”
徐楚玉聽了他這話,終于有了反應,他支撐起身體,伸手緊緊拉住他的衣擺,像是在抓住最後一刻救命稻草:“求許大人告知。”
“事關重大,我們剛才也沒能找到賬冊的痕跡…具體恕許某無法詳述,但若徐公子願意相助,我保證,也定能讓幕後之人伏法。”
徐楚玉這才注意到一旁的陌生面孔,心中更加确信許平念說的都是真的。
他眼神中閃過一絲冰冷,語氣堅定:“楚玉願聽從許大人安排,只要能讓主使之人付出應有的代價,為我的家人報仇,刀山火海,我也萬死不辭!”
許平念微微一笑,将手中自己寫好的應對珠江水患的對策交給李文重:“李大人,這是珠江河道截彎取直之法,只需在過度彎曲河段上的狹頸處,開挖引河,便能加速河道由彎趨直。”
“先前為拖住姜任,我便沒有将此法說出來,還望李大人莫怪。”
李文重雙手有些顫抖的看着他給的具體做法,聲音都有些不穩:“多謝…多謝許侍郎。不知許侍郎現在作何打算,有什麽下官能幫上忙的?”
許平念唰的一聲打開扇面,俯身低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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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福宮
“先生來啦!”
宴柏舟剛到永福宮門口,聽到通傳的齊懷瑾便興奮的跑出來迎他,聲音中滿是欣喜。
“……這幾日戶部公務有些繁忙,這幾日沒能來為殿下授課,還請殿下莫怪。”宴柏舟看着眼前跑的有些氣喘的齊懷瑾,面上雖是一如既往的溫和淡然,內心卻止不住的有些心虛。
雖然這幾日确實都在忙着調查黃文通以及徐文斌之事,但究竟是确實忙到分不開身,還是因為前些日子因為齊懷瑾的話亂了心緒,導致不敢進宮見他……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齊懷瑾見到他便有種說不出的欣喜,怎麽會有什麽怪罪,聽到他這幾日勞碌,才有些擔憂的微微皺眉:“那先生這些日子定然又是沒有休息好吧?現在事情都解決了嗎?”
“殿下安心,馬上就會有定論了。”宴柏舟笑了笑,示意齊懷瑾一同去書房。
齊懷瑾卻有些懊惱:“學生不知今日先生回來,昨日太子殿下約我們幾個去打馬球…懷瑾已經推拒過多次,這次便沒好再拒絕。”
宴柏舟微微挑眉,齊瑜徽……
許是太久沒有再聽到這個名字,他竟生出一陣陌生感,想起前世二人相處的歲月,竟如大夢一場一般。
“微臣也好久沒有活動一下筋骨了,不知殿下可介意讓微臣随殿下一起去透透氣?”
前世齊瑜徽對齊懷瑾便是一直心存恨意,現在他多次相邀,宴柏舟不相信僅是簡單的兄友弟恭,為了打一場馬球。
“先生願意與學生同去嗎?”齊懷瑾眼睛嗖的亮起來,面上都是掩蓋不住的期待。
宴柏舟點點頭,齊懷瑾便連忙回去換衣服了。
宴柏舟看着現在仍開朗天真的齊懷瑾,想起前世齊王與林貴妃相繼離去後,他便一日日變得沉默寡言,想起那時他茫然無措的眼神,想起他拽着他的衣袖說,太傅,這世上,再無懷瑾的娘親了。
他忍不住長長的呼出口氣,來緩解有些酸澀悶疼的心口。
想到昨夜暗信八百裏加急送來的許平念的信,宴柏舟眼中閃過一絲銳利。
收到許平念的信後,他連夜便潛入了姜任的書房,按照徐楚玉說的方法,果然在暗格中找到了一本賬冊,之事也正如他所說,那本賬冊之中只有來往明細記錄,卻沒有對應的姓名。
他便賭當時毫無準備便被信使“護送”到株洲的姜任,只能将另一本賬冊藏在黃文通處。
而太師派去的刺客一旦回京,太師便會知道僞裝姜任畏罪自殺的計謀失敗了。不管他會不會猜到姜任手中會留下證據,為斬草除根,黃文通與便會是他下一個目标。
如此,便是兩方速度的較量。
而究竟鹿死誰手,最晚明日便能見個分曉了。
宴柏舟倒沒有多緊張,關于此事,他能做的已經都做了,因此現在,他只想和齊懷瑾待一會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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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球場
“懷瑾!”
宴柏舟與齊懷瑾剛進馬球場,便見到遠向他們二人跑來的身影。
來人見到宴柏舟後也是微微一怔,随即驚喜道:“太傅,多日未見,太傅可還安好?”
宴柏舟也向他一笑後拱手行禮:“二皇子安好,微臣現在已不任皇子師,當不起殿下一句太傅。”
齊瑜風:“太傅昔日教誨,瑜風受教不已。再者說,太傅現在只教導七皇弟,就算瑜風沒有他讨人喜愛,太傅也不能厚此薄彼,不認我這個學生呀。”
後一句語氣調侃,顯然是與二人開起了玩笑。
“二皇兄!”齊懷瑾果然被他逗得有些惱:“先生沒有這個意思。”
宴柏舟笑着看齊懷瑾與齊瑜風二人鬥嘴,目光中是他自己都沒能覺察出的寵溺。
被這邊的聲音吸引視線的齊瑜徽看到他們三人說笑的場景,眼中閃過一絲殺意。
“太子殿下,怎麽不打了?”五皇子齊瑜湛見他動作頓住,騎着馬上前好奇的詢問。
齊瑜徽面上一笑,面色自然的對他示意遠方的齊懷瑾:“七皇弟果然是讨人喜愛,連太傅仿佛都格外喜歡他。”
“呵!”齊瑜湛望過去,有些咬牙切齒:“同他那個娘一樣,只會勾搭男人的玩意兒罷了。”
齊瑜徽唇角一勾,口中卻的淡淡呵責道:“慎言。”
齊瑜湛聞言假裝知錯的低下頭,目光卻悄悄毒辣的看向齊懷瑾。
此時宴柏舟謹慎的察覺到遠處傳來不懷好意的視線,朝來處瞥了一眼,看到齊瑜徽與五皇子時皺了皺眉,随後不動聲色的擋在了齊懷瑾面前。
“那是五皇子?”他微微側身問道。
還不等齊懷瑾有所反應,齊瑜風便收斂了笑意:“可不是麽,三十大板只躺了十來日便好了,五皇弟真是天賦異禀。”
聽他語氣中明顯的嘲諷,宴柏舟便知道這板子實在打得虛了些,否則像他那種一貫身嬌肉貴的,躺上一個月都是少的。
“好了,皇兄。”齊懷瑾知道齊瑜風一直因此事覺得父皇有些不公正,有些替他抱怨,但他既不以為意,便也不願他們再為不相關的人煩憂。
“我們快進去吧,大家都到了。”
三人便有說有笑的向內走去,等到了球場上,齊瑜徽也帶着一臉看似儒雅的笑意騎着馬過來,卻沒有看齊懷瑾:
“太傅來了,不知太傅可願與本宮一同打上一場?”
宴柏舟面上也是一副溫和的表情,語氣卻沒有一絲起伏:“微臣受七殿下之邀相伴,怕是要辜負太子殿下盛情了。”
齊瑜徽聽了他的話,仿佛才看到一旁齊懷瑾一般:“七皇弟也來了?”
齊懷瑾也仿佛沒有察覺到他的刻意忽略,仍舊是有些面無表情的拱拱手,聲音平淡:“太子殿下。”
宴柏舟看到他在面對外人時的冷淡,再想到他在自己面前偶爾的孩子氣,便忍不住看着他微微勾起了嘴角。
齊懷瑾雖然不知道他家先生為什麽突然對他笑,但是也下意識回個他一個笑容。
齊瑜徽注意到兩人之間那種将旁人排斥在外的氛圍,心中不知為何湧上一股強烈的恨意:
“不知七皇弟能否将太傅讓給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