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預言
預言
宴柏舟與齊懷瑾聽完紀老的話後對視一眼,眉頭緊皺。
“小祭司可還有看到什麽別的?”
“時間,地點?任何其他別的細節?”
聞佑搖搖頭,聲音還帶着微微的哽咽:“沒,沒有了。”
“我只能隐約看到錢姐姐一身紅衣,脖子上有一道長長的傷口,緊接着便是一閃而過的墓碑,上面清楚的寫着吾妻錢萬安之墓。”
“紅衣…可是嫁衣?”
聞佑用手捂着頭,拼命抵擋着腦中鑽心的痛意,最終還是慘白着臉搖頭:“我看不清…”
她第一次這麽痛恨自己往常沒有多聽大祭司的話,總是三天打魚兩天曬網,才會僅僅只能看到幾個閃回的片段。
紀老滿臉心疼的看着她渾身無力的樣子,想到錢萬安,也是十分焦急,“大人,我族族規……他人因果,便是無意間得以窺見,也是不能插手的。”
“只是……哎。”他深深嘆了口氣。
只是畢竟并非草木,朝夕相處,誰又能做到無情漠之。
“我知道,紀老,小祭司。”宴柏舟點點頭,“無論怎樣,錢掌事安危要緊,我會先安排人将她保護起來。”
“若是小祭司能看到什麽別的,還請及時告訴在下。”
聞佑聽到他這句話,腦中突然想到了什麽,可想到聞祈的警告…她偷偷瞥了一眼齊懷瑾,面色有些猶豫。
齊懷瑾敏銳的注意到了她方才的視線,不知為何,心中狠狠空了一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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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祭司?”
“我……我也不知道這兩件事有沒有關系。”
可事關錢萬安,她最終狠狠心:“我初入宮時,曾意外感應到……”
“似乎是在一場很大的宴會上,貴妃娘娘伏在桌上,嘴角有血流出……”
宴柏舟眼急手快的扶住踉跄半步的齊懷瑾,心中同樣一驚。
“…宴會?”
聞佑點點頭:“對,一場很大的宴會,有許多的人。”
“……我知道了,多謝小祭司。”宴柏舟握住齊懷瑾冒着冷汗的手,微微用力捏了捏。
感受到他的安慰,齊懷瑾努力撐起臉回了個笑容,在聞佑和紀老離開後,才放任自己的不安流出,他嘴唇顫抖,緊緊回握宴柏舟,像抓住什麽救命稻草。
“先生……”齊懷瑾努力讓自己保持冷靜:“最近的宴會…國宴?會是怒那嗎?”
宴柏舟伸手抱住他,其實他心中也是有此懷疑。
“待會兒我們一同進宮,将永福宮上下仔細排查一番,若聞佑看的真切…怕是與怒那拖不了關系。”
齊懷瑾緊緊抓住宴柏舟的衣袖,有些淩亂的點頭,“先生,母妃…她…”
淚水終究還是忍不住流下。
“不會有事的,不會有事的。”
宴柏舟輕輕拍着他的後背,可心中滿滿的不詳之感,讓他的心忍不住下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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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福宮外
“少主,讓人仔細查問過了,永福宮來往伺候的這幾日沒有什麽異常。”雁青悄聲宴柏舟身後回禀。
“咱們的人也已經安排好了,暗處保護林貴妃的人手加了一倍,茯苓也會扮作宮女在林貴妃身旁保護。”
“城門和鴻胪寺那邊許平念也都安排好人,只要怒那使者進京,都會有人将他們嚴密的監視起來。”
宴柏舟伸手揉了揉額角,突然想到什麽:“齊瑜徽那邊,可有什麽異動?”
雁青搖搖頭:“除了日常負責送飯的小太監,平日裏都沒人出入。”
聽了他的話,宴柏舟心中還是沒有放松對他的懷疑,他總覺得,齊瑜徽不會甘心就這麽被囚禁一生。
可王太師舊部在朝中早已被拔除幹淨,他手中也無人可用,按理說應是掀不起什麽風浪才對……
“還是不能對他放松警惕,送飯的小太監是誰的人?”
雁青:“都是在皇上身邊服侍的,與朝中的人都沒有什麽牽扯。”
宴柏舟點點頭:“多安排些人手盯着他,與他接觸的宮人也注意着些,若與誰有什麽可疑的接觸,先将人控制起來,寧可錯殺,不可放過。”
“除了茯苓,再安排一個能懂醫理,辨毒性的,凡是林貴妃入口的,接觸的,都要仔細查明白。”
宴柏舟:“錢掌事那裏怎麽樣?”
雁青頓了頓:“別的倒是沒什麽,暗中保護的人也都安排好了。只是小祭司似乎說漏了嘴……錢掌事自己也知道了。”
“……”宴柏舟嘆口氣:“也沒什麽大礙,她知道了,心中也能多一層小心。”
看着齊懷瑾遠遠走來的身影,宴柏舟向他招招手,低聲對雁青說:“雁青,這幾日辛苦你,留在懷瑾身邊替我護着他。”
“我總覺得,怒那此次,怕是來者不善。”
雁青:“是,少主放心。”
齊懷瑾走到他們跟前,和雁青打了個招呼,“先生……”。
宴柏舟知道他要說什麽,伸手摸摸他的發:“這幾日雁青會在宮中與你一起,別的我也都安排人留意了,放心。”
齊懷瑾點頭,欲言又止,眼中藏着一絲不舍。
正是情誼缱绻時,雖然之前也都是一個在宮中,一個在宮外,可不到兩日時間,便開始覺得忍受不住片刻分離。
可眼下事關重大,兩人也分得清輕重緩急,只是情之一字,總難自控罷了。
“我們來日方長。”宴柏舟手指輕動,還是忍不住抱了他一下:“明晚,自己要多加小心。”
齊懷瑾在他肩頭蹭了蹭:“先生也是,千萬小心。”
“少主。”
雁青突然出言提醒,宴柏舟松開齊懷瑾,回頭一看,遠處李福廣正踱着碎步而來。
“七殿下,宴大人。”李福廣一臉笑意的向二人行禮,“陛下知道宴大人進宮,讓奴才來通傳一聲,請宴大人到禦書房,陛下有事要同您商議。”
宴柏舟點點頭,借着袖袍的掩飾,輕輕握了一下齊懷瑾,“明日見。”
“明日見,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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禦書房
宴柏舟看着在禦書房外跪着的女子身影,微微皺眉。
李福廣看到他的神情,小聲在他耳旁道:“宴大人,這是四公主的生母,岑美人。”
聽到來人身份,宴柏舟心中忍不住嘆氣,“…是為,和親之事?”
看李福廣點頭,宴柏舟心中也是無奈非常,看來聯姻之事,齊王心中始終沒有徹底放棄。
等進禦書房後,看在坐在案邊揉着額角的齊王,宴柏舟俯身行禮:“陛下。”
“九郎到了。”
齊王見到他,放下手中的奏折,“昨日你生辰,朕竟忘了,派人送去的東西,可都收到了?”
“多謝陛下,臣正打算來向陛下謝恩。”
齊王擺擺手:“無需這麽生分。”
這時門外又傳來一陣女子哭泣聲,齊王複又嘆了口氣,“李福廣,讓岑美人回宮去吧,告訴她等雲錦出嫁,朕會将她擡為嫔位。”
“是。”
李福廣出門将齊王的意思傳達,可岑美人卻猛地起身不顧衆人阻攔,沖進殿中跪在齊王面前。
“陛下,臣妾并非為着什麽位份來求陛下。”
她一雙美眸紅腫,身量纖細,端的是弱柳扶風之資。
岑美人父親只不過是遠離京城的小小芝麻官,當年選秀也是全憑一副好樣貌,她自知易逝的容貌并不能作為長久的倚仗,因此從不争寵獻媚,在平安誕下四公主齊雲錦後更是有女萬事足。
“請陛下恕臣妾大不敬,雲錦是臣妾唯一的女兒,臣妾實在不能眼睜睜看着她葬送性命……”
“雲錦也是朕的女兒。”齊王面色嚴肅的打斷她:“她作為我大齊公主,自然有自己的不可推卸的責任。”
“朕念你愛女心切,就不追究你此次的過錯。”
他吩咐道:“來人,岑美人病了,帶她回宮休息,明日國宴不必參加了。”
岑美人望着眼前無情的天子,流下絕望的淚水。
看被半攙半請下去的岑美人,宴柏舟想到她方才說的葬送性命,微微皺眉。
電光火石間,他突然想到先前在禦書房外聽到的,齊王說的就算今後與怒那開戰,也不會讓大齊陷入輿論之中的“辦法”。
“陛下,是打算今後讓四公主在努那設計身亡,好讓我們有光明正大的出兵理由?”
齊王沒想到僅憑只字片語,宴柏舟便猜到了他的打算,一時有些沉默。
“……九郎,你雖然樣貌武藝都像扶川,但頭腦卻更像你母親。”聰慧機敏,七竅玲珑。
聽他變相承認了他的猜測,宴柏舟忍不住在心中皺眉。
“陛下……為何一定要與怒那聯姻?”
齊王動作一頓,沒有直接回答他,“朕已決定,讓雲錦外嫁,瑜湛迎娶努那公主。”
他拍了拍宴柏舟的肩,“朕讓你來是想告訴你,努那此次派來的侍者,為首的是怒那王次子,穹蒼王托林蒼,和武将那卓拓。”
“那卓拓……是那卓爾烈的兒子”
聽到熟悉的名字,宴柏舟面色瞬間沉下來。
那卓爾烈,怒那大将軍。南關一戰,設計埋伏宴扶川,讓大齊痛失邊關,宴扶川屍骨無存。
“陛下,臣不明白。”
他聲音冰冷,沒有一絲起伏。
“……你問朕為什麽明知并非上策,卻還要與怒那聯姻。”
齊王嘆口氣,聲音同樣低沉:“扶川…屍骨當年是被怒那收殓,此次,托林蒼也會送他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