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6)
那我跟他們說一聲我們先走了。”
江垣繞到一邊,打了一通電話。
蘇阿細站在門口看了一下廣場中央的舞臺,那邊有個國外的樂隊在唱歌。
江垣打完電話,走到她身後,攬了一下她的肩膀。
他沒有發現這個舉動用在異性身上過分親密了。
但是蘇阿細有點不好意思。
她跟在他身後往外面走。
昨晚只睡了五個小時,加上今天舟車勞頓,坐在地鐵上,蘇阿細有點暈暈乎乎的。
醒過來的時候,發現自己靠在江垣的肩膀上。她不經意地紅了臉,然後立馬坐直了。
江垣垂眼看了她一下,沒說什麽。
他的腿很不羁地支在外面,蘇阿細低頭盯着他的鞋子。
時間很緊迫,現在好像不止是能不能趕回學校的問題,他們可能連這趟高鐵都趕不上。
蘇阿細有點無力地低下了頭。
總算到站。
江垣一下了地鐵,就拉着蘇阿細的手腕就拔足狂奔。
蘇阿細問他:“你跑那麽快幹嘛啊?這裏人很多!”
“我不是為了你能趕回去上課嗎。”
被江垣拉着,蘇阿細覺得自己都能追上光速了。
上完樓梯,她實在跑不動了,扶着欄杆喘氣。
江垣看了看遠處的入口,讪讪地看了她一眼:“停止檢票了。”
蘇阿細沒有放在心上,她現在只顧着喘氣了。
江垣把一瓶水擰開了,遞給她。
蘇阿細沒接,橫了他一眼:“你的飛機呢?”
15、別扭的是青春「一」 ...
江垣找個了空位坐下,身子靠在椅背上,抖了兩下腿。
蘇阿細皺眉,情緒不耐。
江垣把她的小表情看在眼裏,不知道這女生怎麽這麽喜歡皺眉。
天天跟誰惹了她似的,動不動就有小情緒。
江垣勸她:“早晚自習這種制度本來就不應該在大學裏面成立,我還希望你們都別去呢,怎麽年紀不大,一點兒反抗精神都沒有。”
蘇阿細說:“可是這就是學校的規定啊,你上學的時候都不聽老師的話嗎?”
他又抖了兩下腿:“看情況吧。”
“那現在怎麽辦?”蘇阿細在他旁邊坐下了。
江垣卻站了起來,“退票。”
“……”
隊伍還挺長的,江垣站在蘇阿細身後,前面一對情侶摟摟抱抱,他們兩個顯得疏離很多。
蘇阿細問:“能退多少錢?”
“扣百分之五的手續費。”
蘇阿細側着身子,擡頭看了看他,本來沒有什麽情緒,可是看到江垣一副悠哉悠哉的樣子,她就不爽。
江垣垂眼:“你很生氣嗎?”
她轉過身去:“別跟我說話。”
“好吧,你打我吧,給你打一下,”江垣彎腰,把臉湊過去,“兩下也行。三下五十,四下一百。”
蘇阿細說:“我不打人。”
“那你別生氣。”江垣好聲好氣地安慰她,“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沒有什麽事情是不能解決的。”
蘇阿細不理他了。
等下一班車的時候,蘇阿細有點口渴,但是她覺得在車站買東西肯定都很貴,就沒動彈。
江垣接電話。
聽口氣,好像是和袁婧。
他打完電話去了一趟旁邊的商店,給她買了一瓶礦泉水。
蘇阿細問他:“你剛剛那瓶呢?”
“我喝過了。”
她捏着礦泉水,在手裏轉了一圈:“這個多少錢啊?”
“五塊。”
蘇阿細把水還回去,江垣懂事地給她把瓶蓋擰開,瓶口的一點水溢出一點到他的手上。她喝了一小口,溫柔地滋潤了一下幹了一天的嗓子,心情也頓時好了起來。
“學姐跟你說什麽了?”
江垣淡定地告訴她:“班主任今天要查晚自習。”
“……”
蘇阿細已經毫無心情可言了。
江垣陪蘇阿細回了一趟教室,彼時班上是沒有老師的,大家安安靜靜地玩手機。
隔壁辦公室裏亮了一盞小燈。
兩個人鬼鬼祟祟地往後門竄,樓道裏霎時響起一聲吼:“幹嘛去了!”
江垣立馬把前面的蘇阿細推進教室,他看着矮矮胖胖的女老師走過來,不慌不忙地答:“出去玩了。”
班主任走到教室門口,夠着裏面看了一下:“你一個人?”
“對啊。”
“剛剛我來班上看,好像還有個女生沒來。”她狐疑地往教室看了一眼,問道,“誰啊。”
蘇阿細沒有遲疑,舉了一下手。
班主任沒有像想象中暴跳如雷,反而心平氣和地走上講臺:“班委要有點班委的自覺性,以後如果真的有事情就請假,不扣你們分了,檢讨認真寫。明天上午交到我辦公室。”
江垣坐到自己的位置上。
自習教室的座位是按學號排的,因為S型分布,他正好坐在蘇阿細的後面。
盯着她的背影出神。
班主任又說:“其他同學也不要光顧着玩手機,做點和學習有關的事情,不要覺得大學就随便混混就好了,萬一考試不過學分不夠拿不到學位證,到時候不要哭着來求老師。”
江垣打了個哈欠,拍拍蘇阿細的肩膀:“給我支筆。”
蘇阿細把筆丢過去,她偏了一下頭:“你應該幫我也寫一份。”
江垣完全不抗議,“可以啊。”
“我開玩笑的。”
今天班上的氛圍始終很奇怪,無論班主任在不在,大家好像心照不宣地采集到一些花邊新聞。
旁邊的韓先唯沖着蘇阿細揚了一下腦袋,小聲得問:“你倆今天幹嘛去了?”
蘇阿細搖了搖頭。
江垣對韓先唯做了個口型:“約會。”
韓先唯豎大拇指。
下課以後,兩個人留在教室寫檢讨。
江垣說:“她剛剛都說好像了,肯定沒記名字,你幹嘛還站起來。”
“作為班委,要有擔當。”
他支着腦袋,哂笑。
太他媽正經了。
自習室裏開着後排燈,九點的傳院樓,除了五樓的考研教室,他們這一盞燈在三樓亮得有幾分唐突。
一千字的檢讨,江垣20分鐘就寫完了。蘇阿細絞盡腦汁才憋出來半張紙。
江垣把筆帽蓋上,把紙疊了兩道,抓在手上,走到蘇阿細桌子前,把筆丢在她的桌上:“走吧,你回宿舍再寫。”
“你怎麽那麽快?”
“我回去打游戲。”
蘇阿細說:“你這樣好敷衍。”
“那你留這兒寫吧,我先走了。”江垣沒跟她開玩笑,“回頭記得把燈關了,門鎖上。”
蘇阿細覺得一個人在這教室待着瘆得慌,她趕緊快步跟上:“我跟你一起走。”
江垣:“哦。”等她出門,他把燈關了。
外面的樓道一片漆黑,教室對面是一排辦公室,老師早就下班了。
防盜門鎖上的聲音很刺耳。
她用耳朵捕捉他的腳步聲,距離盡量保持一米之內。
走到樓梯口總算有光。
蘇阿細盯着江垣手上的紙,“給我看一下你寫的。”
他遞過去。
她把A4紙展開,還真不是虛的,的确寫得滿滿當當,滿目硬朗的行草。沒有橫線,但是他每一行字寫得都很整齊。細致到每一個字的筆畫細節,都處理得很好。
蘇阿細說:“你字好漂亮。”
“我練過毛筆字。”
“誰教你?”
“爺爺。”
下到一樓,學院大廳擺着幾盆綠植。教學樓天井中央的咖啡屋還在營業,前臺的小姑娘看見有人過來,擡了擡頭。
走出大廳,一陣風卷進門裏,他的襯衫被掀起一個角落。江垣把已經關上的玻璃門推開,在蘇阿細走出去的時候,他低聲說了一句:“外面風大。”
沒有意圖的,一句好心的提醒,可是在她擡頭看他的時候,這句話就立馬顯得有點暧昧了。咫尺之隔的兩雙眼睛,瞬間錯開。
江垣若無其事地往前走,“送你回去。”
蘇阿細:“嗯。”
他今天沒騎車,所以從南苑教室走到西苑宿舍還得花不少時間。更可怕的是,他們走的這段路幾乎沒什麽人。白天有校園巴士,晚上只剩出來閑逛的情侶。
一個從操場跑完步回頭的男生,路過蘇阿細的時候,她幾乎感受到對方的熱氣蒸到自己身上,于是往江垣那邊挪了幾步。
雖然蘇阿細走在裏面,但是後面突然出現幾個騎車沖過來的男生,猝不及防地從狹窄的縫隙裏鑽過來,故意想要靠近她似的,在她被他們蹭到之前,江垣已經眼疾手快地把她摟到旁邊。
“我靠!江垣牛逼啊!這麽快就泡到女神了?!”
喊話的男生帶頭起哄,江垣不愠不火地罵了句:“滾蛋。”
幾個人離開很遠,帶過一陣風。江垣才摸了一下鼻子,讪讪地說:“別跟他們一般見識。”
蘇阿細沒說話。
他手還攬着她的肩膀,指腹貼着她柔軟的襯衫,垂下來的頭發像一片輕飄飄的羽毛在他的指尖悠然流轉,江垣此刻覺得,女孩子的身體好軟,難道她們連骨頭都是水做的嗎?
他把手放下,突然語氣柔和下來,歪着腦袋看她:“你生氣了?”
蘇阿細仍然沒說話。
他也不知道說什麽好了。
小路兩邊有皂莢樹,被風吹得枝幹搖擺。
在蘇阿細還在為他剛才的小舉動燒熱了臉頰、努力平複心情的時候,江垣在絞盡腦汁地想着,接下來這段路,怎麽走才會比較漫長一些。
“冷嗎?”
“不冷。”
走到西苑操場,藝術學院的樓還亮着燈,有人在廊上架着畫板畫畫。
江垣往蘇阿細身邊靠,他希望自己用不高不低的聲音講話,只要她一個人聽見就行,“你晚上睡覺會做夢嗎?”
蘇阿細說:“有的時候會。”
“夢到什麽?”
“亂七八糟的。”
“會夢到同學嗎?”
“以前同學。”
沉默了一陣,他小心翼翼地開口:“大學同學呢?”
蘇阿細聽得出他話裏的意思,但仍然面色寡淡:“個別。”
“有我嗎?”
“……”
“我就問問。”
商業街,樓下賣炒酸奶的阿姨準備收攤,還有搞牛奶活動買一送一的學生,一群男生從澡堂裏出來,拖鞋拖在水泥地面上,赤/裸着上身,穿街過巷往宿舍走。有幾個人一邊打哈欠一邊看蘇阿細,走過頭了還要回頭看。回頭看就算了,還拉着旁邊沒看到的人一起看。
蘇阿細不讨厭自己身上的吸引力,但是她不喜歡從陌生人眼裏流出來的赤/裸/裸的欲望。
路邊的香樟樹下有兩個吉他社的學長在招新,一個彈吉他一個唱歌。
說實在的,學長的吉他彈得有點菜,水平估計跟江垣差不多。kk聽了想打人。
但是還是有很多學妹圍觀。
蘇阿細的視線穿過人群,看到坐在最裏面戴眼鏡唱歌的學長,斯斯文文的,聲音也很好聽。
在非常美好的音色裏面,她聽見有人在耳邊說了句:“我可以牽你的手嗎?”
“……”蘇阿細看了江垣一眼。
“問問。”
他不管穿多少層衣服,都看着身形單薄,眉目仍然清秀,讓人歡喜。眼底藏着亂象,看着她的時候,也都是光彩。他偶爾對身邊的人事物,也是抱有期待的。
到門口了。
江垣拿出一個東西,放在蘇阿細的手心。火柴盒大小,捏在手裏溫溫的。
“這是什麽?”
“懷爐,暖手的。”
“會一直有熱度嗎?”
“嗯。”
“謝謝。”
江垣說:“進去吧。”
“拜拜。”
蘇阿細回宿舍以後,江垣在原地站了好一會兒,吹冷風。
往回走的時候,他在想自己為什麽這麽莽撞,想着想着,差點就去撞牆了。
要麽就別說話,要麽就再莽撞一點。
問什麽問!
還沒走到一半的路,看到蘇阿細給他發微信消息了。
江垣高高興興點開,收到了她的五元轉賬。
……
16、別扭的是青春「二」 ...
蘇阿細在桌上趴了一會兒,臉上熱乎乎的。她輕輕地揉捏着江垣給她的懷爐,忽而聽見白安安打電話的聲音。
“我在你身上花了多少錢了你算過嗎?每次我去武漢來回路費就要一千,我去過武漢幾次,你來過找過我幾次?你自己心裏有數嗎?每次開房也都是花的我的錢,你一缺錢就跟我要,我有猶豫過嗎?你憑什麽總是對我指手畫腳的?”
蘇阿細與宿舍女生的交往非常謹慎,融洽是奢望,只希望她們針鋒相對的針鋒不要指向自己,她可以冷靜地做一個旁觀者,只求不被卷進任何一次戰争。
所以哪怕每次被吵得很心煩,她也不會對任何人發脾氣。塞上耳機聽歌,就是最好的解決辦法。
喬景媽媽今天來給她洗被子,在旁邊聽不下去,過去跟喬景嚼舌根,她講的是方言,但是蘇阿細都聽得懂。
她說:“景景,別跟這種女的接觸啊,不自尊自愛,跟男的瞎扯關系,太下賤了。”
喬景和她争辯了幾句,占下風。
這些字眼頻頻在蘇阿細的腦海裏閃現。
“不自尊自愛”、“下賤”……
她不知道為什麽有人要用這樣的方式惡意揣測一個年輕女孩,僅僅是因為她談了一場戀愛。可能“開房”兩個字是從天而降的石頭,砸穿了這些中老年婦女的底線,讓他們變成了道德制高點的聖人。
白安安還在怒吼,蘇阿細接到一通電話。這個號碼是校園號,她沒有備注,應該是班上的同學打來的。
蘇阿細輕手輕腳地走出宿舍,按了接聽。對方靈活輕快的聲音傳過來:“猜猜我是誰?”
***
江垣回去沒有打游戲,坐在桌邊鼓搗他的無人機模型,他在這種工作狀态下通常非常專注。舍友李清池湊過來盯着他看,“垣狗今天幹嘛去了?”
“不是說去上海了嗎?”
李清池又問:“你身上怎麽有香味。”
江垣說:“女神的味道。”他把李清池的腦袋剝開,“別擋我光。”
李清池來了興致:“蘇女神?”
江垣把衣服扒了,扔他身上:“喜歡就拿去聞。”
李清池還當真煞有其事地聞起來,笑言:“诶诶诶你可別忽悠哥啊,你倆幹啥了?”
江垣說:“啥也沒幹。”
放下手裏的東西,他四處瞅瞅,“我耳機呢?”江垣翻箱倒櫃,“陸哥,你看到我耳機沒?”
沒有回答。
“陸铮!!!”
“怎麽了?”陸铮把耳機摘了,臉上是還沒有斂回去的笑意。
“我耳機呢?那個紅的。”
“好像在我電腦後面。”
江垣狐疑地去找,還真在。
他皺着眉拉過旁邊的李清池問:“他跟誰打電話?”
對方也不清楚,“女朋友吧。”
江垣收拾好已經十一點半了,宿舍沒有熱水,他翻牆出去開了個房洗澡。只帶了短袖,大半夜的冷得打哆嗦。不過一般情況他不會睡外面,江垣覺得賓館的床都很髒。
那天晚上他夢到蘇阿細了。
他覺得自己這種狀态很奇怪,好像生活都被某個女孩子包圍了,意識的邊緣全都是她,逃不出去。
結果在蘇阿細靠近之前,李清池的鬧鐘就開始急促地響起來,江垣被吵醒,裹緊了被子也回不到夢裏。
那鬧鐘足足響了二十分鐘,還特麽節奏感特別強,江垣氣得不行,又懶得開口,抄起手機就往對面床上砸過去。
然後耳邊傳來一聲慘叫,“嗷——操!誰砸老子!”
接着鬧鐘的聲音停了,又是一聲慘叫,“嗷嗷嗷操操操!40了!!”
還是慘叫,“江垣你起不起啊?!”
江垣的起床氣有多重,李清池不知道。如果他知道的話,一定不會冒着生命危險喊他起床,也不敢再用動感音樂。
不過經歷了被這位大少爺的冷眼剮了一番之後,李清池也不想經歷第二次了。
他怕被砍。
但是那天江垣還是起了,因為有反應。
他難得起一回早,去了一次早自習,坐位置上吃包子,蘇阿細回頭跟他說:“不要把早餐帶進教室。”
江垣不當回事:“我餓。”
她把頭轉回去。
又紮馬尾了。
江垣盯着她的背影看了很久,她穿了一條黑白色的魚尾裙,漂亮的脊背在薄薄的衣衫裏面若隐若現。
這衣服挺透的,他媽的,真不厚道。
江垣吃完包子趴下,用手指卷了一點她的發梢,放在指腹搓了搓。蘇阿細沒察覺到。
手指上都是發香。
快下課的時候,他聽見前排有動靜。蘇阿細起來,走到陸铮的桌前,把一塊慕斯蛋糕放在他桌上,“我沒準備禮物。”
陸铮眼睛一亮,“我說了不用的呀,早知道不告訴你了。”
蘇阿細淡淡地笑,“可是我知道了。”
那天是陸铮的生日。
江垣都不知道,蘇阿細知道了。
蘇阿細昨天跟陸铮通了很久的電話,他打電話過來沒有明确的目的,所以她就站在走廊上一邊和他聊天一邊吹冷風。陸铮挺會聊天的,他說話聲音很好聽,帶着不濃不淡的東北腔,字正腔圓。像男主播。
大概是抱着這麽一點好感,蘇阿細沒有對他太冷淡。
上課的時候,江垣趴着睡覺,前面的李清池一直在抖腿,并且晃得挺厲害的,前排的座位和後排的桌子連在一起,江垣不耐煩地把他的衣領往後一拉:“操.你.媽啊,再抖。”
他說話的聲音有點大了,蘇阿細回頭看了一眼。
李清池被江垣勒得喘不過氣,慘叫,“你幹嘛老欺負我?”
晚自習蘇阿細進教室的時候,江垣破天荒的今天也來了,他正在發醫保卡,她坐在自己位置上,把單肩包塞到桌肚裏。
大家都因為自己醫保卡上的身份證照片太難看而嗷嗷鬼叫,但是蘇阿細更在意的是,江垣都快發完了,她也沒拿到自己的。
他坐下,她問:“我怎麽沒有?”
江垣玩手機,“你高中是不是辦過了?”
“嗯。”
“那就沒有。”
“但是以前的不能用了已經。”
他把手機放下,耳機拽了,有些不耐煩地說:“我去幫你問問。”
五分鐘後,江垣從後門進來,看都沒看她一眼,把卡往蘇阿細書上一扔,白色的卡順着紙張傾斜的幅度緩緩地滑到桌面上。他只說了句:“拿漏了。”随後轉身離開。
蘇阿細把卡放進自己包裏,不輕不重地說:“拿漏還這麽拽。”
她這句話剛剛說完,班上的燈突然就滅了,身邊的女孩子尖叫了一聲。
江垣摸到開關,打開。
蘇阿細剛剛好像被人捏了一下臉,臉上涼涼的,她碰了一下自己的臉,指尖都是奶油。
在前門搞惡作劇的女生再次把燈關了。
江垣開燈,“幹嘛?”
班長生氣了。
大家不鬧了。
“有同學要學習啊,注意分寸。”江垣撂下這句話,就回到自己座位上坐着。
分蛋糕,分到江垣,他低着頭說:“我奶油過敏。”
蘇阿細看到江垣坐在角落裏玩手機,悄悄地挪到他身邊,坐下,拘謹地開口,“幫我吃一點好嗎。”
江垣頭沒擡:“吃不下就扔了。”
“這是別人的生日蛋糕。”蘇阿細挖了一下塊,送到江垣嘴邊,小聲地說,“我幫你開會。”
江垣嫌棄地看了一眼,沒動。
蘇阿細聲音溫柔下來,還很難得帶了一點撒嬌的意味,“求你了,好人。”
他勉為其難地吃了一口。
她得寸進尺,把剩下來所有的蛋糕都喂給他。一口一口地喂。
這奶油,膩得不行。
大功告成,蘇阿細滿足了,她正要起身,江垣卻突然攥住了她的手腕。
蘇阿細的右半邊臉到下巴都沾了鼓鼓囊囊的奶油,江垣突然用手蹭了一下她的嘴角,抹下來厚厚的一層,吮進嘴裏。
意猶未盡似的,他突然湊過去,捧着她的臉蛋,用舌頭在她臉上舔了一道。他舔得很輕,但靈活的舌尖,隔着厚重的奶油,仍然有種非常不真實的觸感,傳到臉上。手指是涼的,唇是溫的。
還有他身上的少年氣息,那麽近,那麽唐突。
蘇阿細愣住了。
作者有話要說: 哈哈哈哈哈我們家傻狗,奶油甜不甜!
不會有三角戀的哦,陸哥人很好很好。
明天斷更一天,後天更萬字入v,v後首章的訂閱率很重要,希望大家多多支持呀。
有紅包有紅包~
17、別扭的是青春「三」 ...
江垣起身, “你去洗洗臉吧。”他把書包背起來,“我回去了。”
旁邊有幾個女生看呆了, 瞠目結舌看着緩緩往外走的江垣。他面目表情地說:“下課就早點回去休息,不要玩得太晚了,明天還有英語考試。”
江垣走了以後, 那幾個女生飛快地撲到蘇阿細身邊。
“班長剛剛在親你诶!”
女生喊的聲音太大了, 陸铮回頭看了她們一眼, 走到蘇阿細跟前:“怎麽了?”
“沒事。”
她去洗手間洗臉——幾乎是逃走的。
***
那天下課, 蘇阿細跟柳惠心出去吃東西, 喬景也跟她們一塊兒。
頭發上沾了奶油, 她先回宿舍洗了個頭,發現白安安趴在桌上哭,哭得聲音很大, 哪怕意識到有人進來了, 她也一點都不臊。
難怪其他兩個人嚷嚷着不想待在宿舍。
等蘇阿細趕到店裏的時候,喬景和柳惠心正在說白安安的事情,聽說她分手了, 男生挺煩她的,怎麽挽回都不行。
柳惠心說:“都二十歲了, 還當自己小公主呢, 在外面又不是家裏, 我們又不是你親戚又不是你父母,誰天天寵着你啊。”
蘇阿細過去,柳惠心往裏面挪了個座位。
喬景說:“就是哇, 她在宿舍吃東西吧唧嘴,聲音超大,我好幾次都想說她,都忍住了。”
服務員端上來一盆火鍋,點火。鍋面上鋪着滿滿的菜。
柳惠心用筷子把菜往下面怼,放下筷子,揉揉蘇阿細軟軟的頭發,湊過去聞聞,笑着說:“你發質好好啊。”
蘇阿細也笑笑。
柳惠心又看着喬景:“我每次中午剛躺下去準備睡覺她就開始打電話,還跟她對象又喊又叫,我上次聽見她說‘你怎麽都不來看我?你不知道愛上一個人愛上一座城嗎’,我心想這哪兒來的非主流啊,是不是有病?”
“我媽叫我別跟這種人玩。真是活久見。”
……
兩人吐槽得挺痛快的,翻來覆去那幾句話,五分鐘後,白安安的話題告一段落。
火鍋裏的湯開始冒泡泡,蘇阿細用勺子把黏在鍋底的年糕撈上來,湯勺上粘了黏糊糊的芝士。很香。
柳惠心突然問蘇阿細:“你跟陸铮什麽情況?他在追你?”
“我不知道,他沒說要追我。”
柳惠心說:“你知道嗎?大學男生都喜歡這樣,一撩好幾個,你都看不出來。跟你談着也到處撩。白安安這邊跟她學長熱乎着,那邊她對象不也找小學妹嗎。異地戀,誰看得住啊,這種男的多了去了。高中小男生純情,上了大學,花花腸子特別多。”
蘇阿細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柳惠心又說:“不過感覺陸铮人應該蠻好的,你要是跟他處,我不能說絕對,但他應該比大部分男生靠譜。畢竟我們東北人兒,還是挺疼女朋友的。”
蘇阿細其實壓根沒想過和陸铮有什麽發展,她也不希望他們兩個越過同學關系的範疇。
和任何人,她都時刻維持着脆弱的友好關系。有一定的距離感,即便對方的劍刺進身體,也不會流太多的血。長這麽大,幾乎沒有過能夠交心的朋友。
她害怕受傷,也害怕疏遠。
所以有一些話,她也不會和柳惠心他們說。
如果不是陸铮,那江垣呢。
想到江垣,她就回想起剛才他的那個輕浮的舉動。
有點惱人,但更多的是想讓她鑽地縫的羞恥。好像除此之外,還有一點小小的甜蜜,被羞恥壓在了最底下,如果她願意翻開這塊磚,還是會流出蜜來的。
柳惠心突然說:“江垣。”
蘇阿細背後開始冒冷汗。
她怎麽會知道她在想什麽?
喬景突然回頭,蘇阿細才發現,是江垣過來了。
他換了身衣服,頭發濕漉漉的,應該是洗過澡了,看着尤其幹淨。
江垣看見她們這桌,稍頓,然後假裝沒看到,繼續跟旁邊的男生說話。
他旁邊的男生蘇阿細沒見過,但是長得很好看,戴一副框架眼鏡,掩住了長相的鋒芒,但仍看清秀,很有路人緣。長得比江垣還瘦,周身散發着一股文化人的氣息。
喬景突然擡手沖着那邊晃了晃:“周野!”
叫周野的男生也跟着往這裏看了一眼,笑了笑。
柳惠心問:“誰啊。”
“高中同學,江垣發小。”
“挺帥啊,我們學校的?”
“海洋大學的。”
柳惠心往蘇阿細的碗裏撈了幾塊年糕。
蘇阿細低頭,不敢往前看。
不過那次以後,她希望以後不要再自作多情了,因為他吃完飯很快就離開了,也沒有過來跟她打招呼。
他當時可能真的只是,沒有吃夠蛋糕。
***
江垣其實有一點自責,他覺得自己心急了。有的時候理智根本壓不過欲.望,這也是他不可控的一方面。
可是,這樣顯得他好流氓啊……
一進宿舍,就聽見李清池彈着吉他在鬼吼。
他杵在門口,還沒反應過來是怎麽回事,一束滿天星就飛快地被送進他的懷裏,枝枝丫丫甩得他臉疼。
江垣揉揉下巴,把花兒剝開,看到盧秋迪賊兮兮的腦袋從花後面鑽出來:“Surprise!”
盧秋迪是隔壁編導班班長,跟他們拼宿舍的,但是因為長得特別像白岩松,所以看起來倒是很有學新聞的氣質。
江垣看着這張正經人的臉,被眼下發生的狀況吓了一跳。他冷冰冰地罵了句:“媽的,幹你啊。”
盧秋迪鄙視地看了他一眼:“哼,你試試?”
江垣立馬配合地把手裏東西扔了,開始扯皮帶:“來啊!誰慫誰孫子!”
盧秋迪捏緊了褲腰帶,瑟瑟發抖。
“哎喲喂,這花兒可貴了,悠着點兒行不行啊?!”李清池登場,把江垣扔桌上的花兒好生貼着牆壁豎起來。
江垣看了他一眼:“你什麽意思啊?”
背單詞的陸铮擡頭道:“他要追隔壁院的一個妹子。”
李清池賤賤地笑。
他軍訓一結束就染了一頭金黃色,在文學院的女生面前晃,江垣說他天天跟超級賽亞人似的。
但李清池自我感覺良好——這就是來自大學生的叛逆。
盧秋迪插話:“老李要在女生宿舍樓下唱歌表白,我們去給他助陣。”
江垣問:“需要我做什麽?”
“就像我剛剛那樣,等妹子一出來,就把花送上去,要快準狠!”
李清池急得面紅耳赤:“不行!垣狗太帥了!我不放心!”
江垣:“切。”
明天考試,李清池唱了一宿的歌。
江垣一方面覺得屋裏太.安.逸,容易睡着。一方面嫌他吵。就帶了本書,去樓頂天臺吹冷風。
他背書背得累了,大剌剌地躺在地上休息,地面幹燥,陸铮在他旁邊坐着,煩躁地翻書,“這大學英語怎麽那麽難啊?閱讀我根本看不下去,一句都看不懂,看一段就犯困。”
“慢慢來啊,誰不是從零學起。”
陸铮自嘲:“我起點低了,我們那兒文化落後地區。”
江垣無所謂地說:“南州也落後。”
“有錢啊。”
“人富志短,都是土豪。”
陸铮饒有興趣地問:“你指誰?”
江垣就想給他一個臺階下,他還真沒指誰,“随口一說。”
感覺頭頂上有灰塵落下來,他拉了一下陸铮的衣袖,“別靠牆上,有石灰。”
陸铮警覺地回頭看了一眼,把外套脫下來撣撣,單薄的襯衫貼在他健壯的身體上,陸铮咬着牙罵了句,“草,凍死了。”
他迅速把衣服穿上,窸窸窣窣的,夾雜着略顯輕微的講話聲,“你說我們上這麽多年學有什麽意思?”
江垣說:“沒意思。食堂賣石鍋拌飯的阿姨,一天掙八千,比我們有出息多了。”
陸铮兩眼放光:“真的啊?”
“嗯。”
“唉,”陸铮嘆了口氣,看了眼神情始終不變的江垣,“你當初為什麽選新聞啊?”
“我他媽瞎填的……”江垣躺着翹腿,晃了兩下,“你呢?”
“調劑。”
“第一志願是什麽?”
“南大的法學。”
江垣又晃了兩下腿,若有所思地說:“法學院妹子哪有我們學院好看啊,你賺了。”
“……”陸铮把話題重新繞回去,“你說咱們去跟食堂阿姨商量商量,合夥搞個産業怎麽樣?”
“可以啊,不過我還想再混兩年,畢業再說吧。”
陸铮苦澀地點點頭。
他在想什麽呢?
想到了班會上扶着老腰叽叽歪歪的班主任,語重心長地告訴他們,在中國的教育大環境下,根本沒有不學習就能考第一的人,有的只是比你天才的人還比你努力。
這一點,到了大學裏面,他看得尤其透徹。
比如你讀英文的時候,會有人坐在位置上被你的鄉音逗笑,比如一個很陌生的英語單詞,他們卻早已經熟悉了很多年。
以前高中的時候以學霸自居的那點本事,現在已經蕩然無存,只能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