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墨池令
第55章 墨池令
“搏丘, 去把那個人找出來!”
在返回到被篝火照亮的營地之後,文光抑制住那種強烈的暈眩感,立刻命令他的使令去尋找那個驅使妖魔的人。
這只妖魔并不是偶然地想要襲擊他們, 他從它的身上感覺到了一種隐蔽的牽引感。
它的背後一定有人在驅使!
“臺輔, 您無恙吧?”
營地中的人們當即将文光團團圍住,每個人的臉上都是關懷的神情。
文光強作無事地搖了搖頭,“我沒事。”又連忙對衆人說道:“大家小心, 我能感覺到危險正在向我們靠近!”
他的話音剛落, 一個站在最外層的人就指着天空高聲叫喊道:“是夜鬼!”
只見許多長的像雞那麽大的鳥類正成群結隊地從天上向着他們俯沖而來, 烏壓壓地簡直像是一陣黑色的風暴。
這些鳥的喙和爪子都閃着銀灰色的寒光, 一看就知道非常的鋒利。
“小心!”
又一個人的聲音從人群中傳來。
“他們的喙和爪子都有毒, 千萬不要被它們抓到!”
說話間,這些怪鳥就沖進了他們的營地,人群頓時驚慌地四散開來。
茶朔洵和蒼梧幾人護着文光砍死了十來只怪鳥後,對四處躲避的人群說道:“大家趕緊聚到篝火邊去,這東西怕火,用火把去燒它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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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亂做一團,像是沒頭蒼蠅一樣亂跑的人群,立刻就全都向着篝火處跑去。
事實果然如茶朔洵所言, 那些怪鳥在距離篝火十步遠的地方便不敢靠近了, 只是上下撲騰着吱呀亂叫,揚起了夾雜着砂石灰塵的風,似乎是想要撲滅那熊熊燃燒着的火焰。
衆人忙将茶朔洵和文光層層包圍起來, 然後一起圍繞着篝火,用身體阻擋着那些怪鳥扇起的大風。
這時, 茶朔洵的聲音從衆人身後響起,“讓開!”
衆人下意識按照聲音的要求讓開了一條通道, 只見數十支燃燒着的箭矢像是閃電般朝着盤旋在空中的怪鳥射去。天空中立刻就多了幾團燃燒的火球,伴随着刺耳的尖嚎聲在夜空中炸開。
原本還試探着向他們撲來的怪鳥在遭受了此番回擊後頓時尖叫着一哄而散。
但是衆人卻依舊緊緊團團圍着篝火不敢散開,直到天邊露出了一絲魚肚白,一個漢子方才“哎呦”了一聲,跌坐在了地上。
他這一出聲,衆人才像是被抽走了力氣一樣,紛紛坐到了地上。
文光也終于力竭,連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
“那東西果然是夜鬼,那種妖魔不喜歡光亮,太陽出來之後,它們應該不會再來了。”
蒼梧手下的一個人上前去檢查了被燒死的怪鳥屍體,确定了那就是名為夜鬼的妖魔。
這種妖魔喜歡在夜間出行,畏懼光亮和高溫,所以當白天到來之後,被它們襲擊的危險就暫時消失了。
衆人聽到他的話,懸了一夜的心終于稍微放下了一些。
但是大家同時也心知肚明,這只是短暫的安全。
“還是要盡快趕到朔州去。最好在朔州城修整過後,再由朔州的州師護送我們走官道前往芝草。”
說話的人是樂羽。
“附近全是荒原,沒有山也沒有樹,一旦被襲擊,那麽連個遮擋躲避的地方也沒有。這樣是不行的。”
他接過了金闕遞過來的餅,輕聲道了一句謝,眼睛看向了不遠處正在包紮傷口的人群,滿臉憂愁,“已經有很多人受了傷,雖然大家的性命都保全了,但是……”
他的話沒說完了,但是意思大家都明白了。
如果繼續在這種沒有任何依仗的荒原上行進,那麽就像是暴露在敵人砧板上的肉,只能任人宰割而已。
“但是前往朔州的話,主上和臺輔的身份怎麽辦?”
見衆人看過來,成佳遲疑地說道:“朔州的官吏還不知敵我,貿然将主上和臺輔暴露在他們面前的話,萬一有什麽不測……”
這時一個官吏小心地插話道:“拜托主上和臺輔僞裝一下身份怎麽樣?我們可以假裝成過路的商人?”
“不可!”
樂羽和金闕異口同聲道。
随即兩人相互看了一眼便立刻別過頭去。
金闕虛握着拳頭放在嘴邊輕咳了一聲,目光淩厲地看向了那個提出這個建議的人,“無論朔州的官吏是敵是友,但是他們在大義上全都是主上的臣僚,那麽只要君臣的名分在,他們都不能在表面上對主上和臺輔有任何的不利。”
樂羽贊同地點了點頭,“正如小臣所言。只要君臣大義存在一日,那麽他們明面上就絕對不會對主上有什麽危害。”
聽到他這樣說,文光的眼神深了深。
他似乎也從這番話中窺探到了樂羽的內心——
所以,這就是你無論對我和那個人有多麽大的惡意,卻從來不直接動手的原因嗎?
文光此刻的心思并沒有人知曉。
他們的讨論最終得到了結果。
“到朔州去!”茶朔洵拉着文光的手果斷地宣布道:“我們通過墨池進入朔州,然後正大光明地表明身份讓朔州侯護送我們前往芝草。”
收到了主上的命令,所有人都十分迅速地收拾好了行禮,然後騎上了騎獸,按照樂羽和金闕指引的方向,朝着最近的墨池前行。
一行人提心吊膽地又了半天的趕路,終于讓他們在傍晚之前趕到了這座名叫墨池的小城的城門外。
墨池作為朔州的咽喉,雖然是一座很小的城池,但是守衛卻相當森嚴。
站在城牆上的守衛們,早在茶朔洵一行人距離城外還有一百步時就注意到了他們。
——這麽多騎着騎獸的人向城門的方向沖來,掀起的塵土實在讓人無法忽視。
手握長槍的士兵在他們還沒有靠近的時候便命令關閉城門,“有可疑的人過來了,快關閉城門!”
眼見城門就在自己的眼前被人關上了,一行人只能勒停了還在奔跑的騎獸們。
茶朔洵看了一眼樂羽,說道:“內宰,麻煩你了。”
樂羽連聲說着“不敢當”,随後便對他身邊的一個仆從招了招手,說道:“去告訴元和,主上和臺輔親臨墨池,讓他速速打開城門迎接禦駕!”
那個仆從當即翻身下馬,小跑到城門之前,把一個東西從城門旁的一個小窗中遞給了裏面的人,裏面的人看到了他遞過來的東西大吃一驚,立刻探出頭來說:“小人馬上就去告訴城主。”說着便高聲讓城門守衛們打開城門。
緊閉的城門被推開,随後便遠遠地聽見有馬車的車輪轱辘壓着石板的聲音傳來——
一駕馬車急匆匆地向城門的方向駛來,然後又猛然地在城門內停下。
“臣,墨池令元和,見過內宰大人!”
一個穿着官服的男人滿頭大汗地從馬車裏奔了出來,三兩步就跑到了樂羽的騎獸前點頭哈腰地說道。
樂羽見此人竟然略過茶朔洵和文光,向他先行行禮之時,心中頓時暗叫不好,果然他用餘光一斜,便見周遭的其餘人臉上全都露出了不愉的神色。
但是茶朔洵本人倒是還好,見樂羽向他看來,他還笑着朝他擡了擡手,意思是讓他自己應對就好。
但是茶朔洵的态度越寬容,越不在意,樂羽心頭就越謹慎,他頓時大怒着朝還在努力奉承自己的墨池令訓斥道:“無禮之徒!難道沒見到主上與臺輔當前嗎!”
墨池令被樂羽一頓呵斥,整個人頓時一個激靈,這才轉過頭看向了一直騎在鄒虞背上的男人。
結果這人卻還是沒有像樂羽希望的那樣立刻就向茶朔洵行禮,而是驚訝地大叫道:“茶将軍,居然是您!”
“好久不見,元令。”茶朔洵笑着對墨池令打招呼道。
墨池令先是開心地準備應和,但随後便反應過來,樂羽所說的主上,應該就是茶朔洵。
這後知後覺之人這才趕忙惶恐地伏跪在地上,向着茶朔洵的方向叩首道:“臣萬死,竟然沒能向主上問安!”
茶朔洵含笑的聲音從他的頭頂飄落,“我們也算是熟人了,不用這麽多禮了,元令,請起吧。”
“這……”墨池令聞言,小心翼翼地擡起頭觑了一眼茶朔洵的臉色,見他果然面無怒色,也不是假意,這才抹了抹汗,不安地從地上爬起來,“那麽臣就失禮了。”
說着他又連忙側過身,弓着身子向茶朔洵一行人讪笑,“請主上入城。”
文光看着墨池令的這一番做派,忍不住皺了皺眉頭,他悄悄拉了拉茶朔洵的衣袖,問道:“這個人看起來很不靠譜的樣子,他是怎麽當上一城之令的?”
茶朔洵拍了拍鄒虞的脖子,示意它跟着衆人一道進城去,又看了一眼一直在一旁對着金闕和蒼梧賠笑的墨池令,笑道:“他麽,他的官位是買來的。”
“買的!”文光驚訝地看向茶朔洵。
茶朔洵将城內還算繁榮的市景納入眼中,心中對墨池的現狀有了估量,一面回答文光的問題:“是啊。”
文光聽到“買官”兩個字,腦中立刻閃現出“賣官鬻爵、吏治敗壞等一系列關鍵詞,因此心頭立刻墜墜地發沉。
茶朔洵一看他的表情,便知道文光心中在想些什麽,他因此失笑道:“你知道從度王後期,柳國就債臺高築、國內財政空虛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