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脫困
第69章 脫困
“吼!”
随着一聲巨大咆哮聲響起, 窮奇的身影從文光的影子中撲了出來,一下子便咬住了那只玄鳥的喉嚨,撕開了玄鳥堅韌無比的喉頸皮膚, 腥臭的妖魔之血頓時迸濺了一丈高,
茶朔洵當即回身抱住文光,迸濺而出的鮮血頓時濺了他一背,而圍繞在他們周遭的人則全都被這腥味濃厚的血液濺了滿身。
“呸, 呸!”
金闕用衣袖抹了一把臉, 一臉作嘔地看着不遠處被窮奇撕碎了的妖魔, 厭惡地說:“這東西真臭, 也不知道吃了多少人!”
周圍一衆人等全都心有同感地皺眉望着地上的妖魔屍體。
這世間只有喜好食人的妖魔才有這樣惡臭的血液。
而文光也在此時推開了茶朔洵的懷抱, 他雖然臉色發白,但是還是強忍着不舒服,對不遠處的窮奇命令道:“搏丘,速速追尋妖魔背後之人,那人一擊不中,定然不會逃遠,快去!”
窮奇一甩尾巴,朝着文光的方向點了點頭, 背上雙翼一展, 便消失在了衆人眼前。
以此同時,在窮奇消失的瞬間,一絲異動立即吸引了經驗豐富的州師們的耳目。
“還有埋伏!”
平度當即支出手中長槍, 與蒼梧、成佳等人一道,将茶朔洵和文光二人按照圓形緊緊護在中央。
“是人嗎?”
聽到平度的聲音, 成佳這樣問道。
平度一邊指揮着大約一兩的士兵向一處草叢包抄過去,一邊皺着眉頭回答道:“不清楚, 說不定也是妖魔。”
“那邊也有!”
在平度說話的時候,成佳也注意到了另一邊的草叢之中有黑色的身影時隐時現,正朝着他們所在的方向迅速奔來!
随着成佳的聲音響起,阻擋在那黑色的影子之前的士兵們,猛然舉起手中的長槍朝着那黑色的影子紮去。
一只褐色的,像是兔子模樣的動物從草叢之中蹦了出來。
成佳像是松了一口氣般道:“原來是兔子。”
而被平度派去的士兵也在這時大聲的回報道:“是只兔子!”
但是蒼梧卻緊緊皺着眉頭,他總覺得有什麽不對,但是一時又想不起來。
他看着這只灰褐色的、像是兔子模樣的動物忽然地發出了一聲高亢的叫聲,随即像是死去般仰面倒地。
蒼梧頓時臉色一變,忙大聲朝着身邊的人喊道:“不好,這是飛鼠!它的聲音會召喚天犬,千萬不要讓它再叫出聲!”
說着他立刻提起手中的長刀,向着那只倒斃在地上的飛鼠急速奔去,在那只飛鼠即将叫出第二聲之前,手起刀落地砍斷了它的腦袋。
但是他的反應已經太遲了,在蒼梧砍死這只飛鼠的同時,以他們為中心的草叢之中,從四面八方都響起了飛鼠高亢的叫聲。
即便士兵們立刻從草叢中搜尋到了飛鼠的身影,将其中不少都砍殺了,但是剩下逃竄的飛鼠還是傳出了源源不絕的叫聲。
伴随着飛鼠的聲音在叢林山谷之中回蕩,只見數十只紅色的身影從周圍的樹幹上跳了下來,慢慢地從不同的方向向着他們包圍而來。
紅色的軀幹、青色的翅膀、黃色的尾巴、形狀像是狼。
“是天犬無疑。”
被另一群士兵護在中間的樂羽看着那慢慢靠近的妖魔,叫出了它們的名字。
樂羽的話音剛落,這些天犬便雙腳蹬地,猛地向着衆人的方向撲了過來。
天犬腥臭的口水在地上流了一灘,看來它們是把茶朔洵一行當做了一頓美餐了。
電光火石之間,平度提着長槍一躍而起,一槍便紮穿了其中一只天犬的腦袋,黃黃白白的液體從槍頭淋漓潑灑,平度一甩槍身,便把那只妖魔的屍體遠遠甩了出去。
與此同時,衆多的士兵結成了軍陣,用盾牌掩護着茶朔洵等人,用長槍不斷地朝着天犬的方向戳刺。
雖然他們人數衆多,朔州的州師也訓練有素,但是天犬的數量實在太多而且源源不絕,所以士兵漸漸有了傷亡。
“這樣不行!”
文光看着即便受傷甚至死亡都不退卻的士兵們,心中充滿了痛苦。
——凡人和妖魔比起來,實力實在懸殊,即使是裝備再優良的士兵,也不過是凡人之軀,不能這樣下去!
一種奇妙的情感在他的胸口膨脹而出,他甚至感受不到了血腥的氣味和對死亡的厭惡。
強烈的心跳聲在他的胸腔中蹦跳,他慢慢地推開了茶朔洵嚴密的保護。
——我可以!
堅定的信念在産生的同時,身體也随之動作了起來。
茶朔洵一刀劈開了一只突破了士兵們的包圍向他們撲來的天犬,還沒有來得及問文光的感受,便感覺到身後之人輕微卻又不容拒絕的動作。
“怎麽了?”
茶朔洵的臉上猶有血痕,但是琥珀色的雙眸在看向文光的瞬間,便全然收起了其中的冷厲和嗜血。
“讓我來!”
文光的臉上是有些茫然的樣子,但是他的聲音卻有着不容置疑的威嚴。
身體像是有自己的主張般結出了法印,在茶朔洵驚跳的目光中,文光朝前踏出了一步。
“吼!”
又有一只天犬從不遠處的樹冠中躍下,它的身體在地上拉成了一條直線,然後向着文光的方向奔躍而起。
衆人目眦欲裂地忙要回身保護文光,但是變故卻突然發生了!
清冷的銀眸對上了那雙猩紅的獸眼。
那一躍而起的天犬幾乎是瞬間便在空中調轉了方向,它竟然立即朝着原本的族群撕咬而去,一口便咬碎了一只要襲擊平度的同類!
随後神奇的事情接二連三地發生了,只要被文光注視到的天犬全都立刻反叛了立場,開始和那些襲擊人類的同類撕殺起來。
“一只,兩只……”
文光就那麽站在原地,身姿仿佛一枝清癯的翠竹般,面上沒有任何表情地喃喃低語着。
而在場的其餘人,看着他的眼神俨然如同望着淩雲山。
茶朔洵的眸光顫動着,裏面閃爍着強烈的欣賞和愛慕,像是一團火焰,讓他的靈魂都為之燃燒。
“這就是我的臺輔啊。”
贊嘆的聲音中帶着強烈的欲念,讓茶朔洵只能垂下眼簾遮掩住其中的欲望。
而随着數十只天犬的“幫助”,原本襲擊人類的天犬不是被咬死就是夾着尾巴逃走了,茶朔洵一行人終于能夠松下一口氣。
大約有二十多只天犬,在其中一只最威猛的天犬的帶領下,排成了隊列垂着腦袋慢慢地走到了距離文光五步遠的地方,前爪伏地,腦袋馴服地貼在地面,像是恭敬地等待着文光的吩咐。
“去把那個驅使你們來的人帶到我的面前來。”
文光對領頭的那只天犬命令道。
随後這些天犬便和來時一樣,飛快地從草叢樹間消失無蹤。
到了這個時候,文光才像是重新獲得了掌控自己身體的知覺,眼前突然一黑,驟然失力地朝後跌去。
“好好休息吧。”
茶朔洵當即丢掉了手中染血的長劍,一把拖住了即将陷入昏迷的文光。
文光微微轉動腦袋,看向了那雙滿含憂色的雙眸,用盡最後一絲力氣,想要露出一個不讓他擔心的笑容,但是他實在耗費了太多的精力了,只是稍稍提起了嘴角,便驟然墜入了黑暗之中。
等到文光再次醒來的時候,他發現自己已經躺在了一張雖然簡樸但還算得上幹淨的床上了。
“這裏是……”
“這裏是長亭山附近的一個裏家。”
茶朔洵捧着一碗散發着熟悉氣味的熱湯從門口走了進來。
他将湯碗放在了床邊的桌子上,然後托着文光的背讓他靠坐了起來。
文光的目光從那碗熱湯上一掃而過,幾乎是立刻便皺起了臉龐。
“又是那個藥。”
茶朔洵捧着碗用勺子攪了攪,又用手背靠在碗壁上試了試溫度,這才将碗遞到文光的嘴邊。
“良藥苦口,不吃藥的話,萬一又發熱怎麽辦呢?”
“我感覺我現在沒那麽容易受刺激了,其實不吃藥也沒關系。”
但是文光雖然這樣嘟囔着,卻還是順從地低下了頭,幾乎是閉着眼睛讓茶朔洵把這碗藥喂到了他的喉嚨裏。
煎熬般地喝完了一碗藥,文光立刻便推開了茶朔洵的手,“好了,快拿走,聞着都要吐了。”
茶朔洵看着他極端抗拒的模樣,輕笑了一聲,便變戲法一樣從袖中拿出了一個小荷包,從裏面取出了一枚杏脯,塞到了苦的臉皺成了一團的文光嘴巴裏。
甜滋滋的杏脯甫一進口,文光的臉立刻便舒展了開來。
茶朔洵因此也眉目舒展地笑道:“還要嗎?”
文光用舌頭頂了頂嘴巴裏的杏脯,含糊不清地說道:“不用了,吃多了甜的發膩。”
随後他的視線落在了茶朔洵的面龐上,立刻便注意到了他右側臉頰上的一絲明顯的血痕。
“這個嚴重嗎?”
文光伸出手,輕輕地碰了碰茶朔洵面上的這道傷口,有些憂心的詢問道。
而茶朔洵聽到文光的詢問,心頭其實是極為受用的,但是他面上卻促狹的揚眉,故作憂愁地說道:“說不定會留疤痕,臺輔會嫌棄在下容色有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