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十八章
沈知月回到家就直接洗了個熱水澡, 手機躺在架子上,放着愉快的歌曲,冉竹出事之後她第一感覺到輕松, 也跟着哼了兩句。
洗完澡出來,她拿起手機給傅歸遠發了條信息。
[沈:陸厭答應我了。]
傅歸遠幾乎是秒回。
[傅:你們在一起了?]
[沈:沒有,他只是答應了會保護我,再說了我又沒說一定要追到他。]
[傅:那你們現在是什麽關系?同學還是朋友?你敢保證他會因為你去招惹梁家?]
傅歸遠的三連問直接将沈知月難住, 她倒在床上,回了句[不知道]就閉上眼睛, 過了有五分鐘, 她起身坐在書桌前, 拿起筆記本在上面寫了幾個人名。
梁何君,梁深, 陸厭。
梁何君和梁深是同父異母,背後有着事事會為他們擺平的梁家,陸厭的靠山是在商界堪稱一絕的陸侑之, 遍地的投資沒有失錯過,最主要的是他能伸手進教育局和警局, 實力遠高于梁家。
如果她有機會見到陸侑之,就能厚着臉讓他幫忙, 但是她憑什麽身份呢?
沈知月拿起紅筆重重地在陸厭兩字周圍畫了個圈并在旁邊寫下自己的名字,之後在梁何君和陸厭之間畫了個剪頭,還添上一個愛心。
拿下陸厭, 然後以孫子女朋友的身份去求陸侑之, 如果不行還可以以離開他孫子為條件, 一個大家族應該不會允許自己的孫子和一個撒謊成性的灰姑娘在一起。
反正陸厭是絕對不會喜歡她的,所以利用他讓他外公幫忙, 再讓梁何君嘗受被搶走心愛之物的痛,最終受到傷害的應該只是她的良心。
本來只想得寸進尺到成為朋友的地步,沒想到這尺是萬尺,她還要成為他女朋友。
既然已經決定了,就要想盡辦法去彌補他。
她重新寫下陸厭兩個字并畫了個問號,關上筆記本後倚靠在椅子上,仰着頭接連不斷地嘆氣。
初二那年,一天下午梁何君帶了一群人找她麻煩,失修的西西馬戲團裏,她被人扯着頭發,數不清被打了幾個巴掌,最後梁何君把一個滿身肥肉,頭發亂糟糟,衣衫褴褛的胖小子帶到她面前,他們逼着男生對沈知月說着惡心的話,還把兩人按在一起讓他們親在一起。
沈知月所有的怒火都集中到眼睛裏,雙目通紅地瞪着梁何君,下一秒她吼了一聲“好。”
“我親,我親!”
話音一落,一直抓着她的兩個女生松開手,站到一旁準備看戲,梁何君也是一臉的得逞。
沈知月當着所有人的面走向男生,眼珠一斜,迅速抄起旁邊的木棍朝那些欺人太甚的人揚起,每一下都特別精準狠毒,木棍上面有一根生鏽的釘子,梁何君的右臂被劃了一道,立馬有鮮血噴出來,她罵了一聲瘋子就離開。
男生目睹着這一切,被吓得屁滾尿流,也落荒而逃。
從那天起,她的‘善良’就被蒙了灰,也再沒想起過良心,冉竹出事之後她的世界就只剩下虧欠和無盡的黑暗,在她故意往陸厭懷裏摔倒那一刻起,她的虧欠變成了雙人份。
陸厭,你什麽都不缺,我該怎麽償還你呢。她想。
就在這時,床上的手機突然響了兩下,她轉身回到床上,拿起手機。
:陸厭請求加你為好友。
沈知月猶豫了半秒,點擊同意後發了個問號。
下一秒對方就發來六個字。
[陸:保護費怎麽算。]
沈知月一愣,有種正在努力想着怎麽解答就突然被老師提問的感覺,她以‘我’字開頭打了一串字,就在這時,門外傳來腳步聲,随之而來的是敲門聲,這個時間點應該是李岱州,她随意删除那幾排字,把手機扔在床上就起身去開門。
手機屏幕朝下的砸到柔軟的床上,折成一個小山的被子一角觸到發送鍵,成功把沈知月沒有删完的字發過去。
陸厭包紮好膝蓋,去洗手間洗了個手,回來,看到手機屏幕一閃,走回沙發拿起手機,輕松的滑開鎖屏。
看到兩分鐘前那個問題的答案,卷翹缱绻的眼睫輕輕顫動,眼中浮現一抹冷意。
[沈:我]
這個我字是什麽意思?
是想把自己賠給他還是字沒打完?
陸厭将手機放在茶幾上容易看清的地方,客廳發散着濃郁的藥草味和清列的煙味,他弓着身子,嘴裏叼着煙,修長指節有一下沒一下的輕敲桌面,等沈知月發來後半句話。
屏幕熄了按亮,持續了五分鐘都沒收到任何一條信息。
他自嘲地扯了扯嘴角,撿起已經完全冰冷的手機,手指一松,精準的把手機扔在垃圾桶裏,而後轉身回卧室。
*
翌日。
第一節 課就是物理課,經過上次的教訓,班裏的同學在丁瑜走進教室的前一秒就安分地坐在位置上,動都不敢動。
沈知月也莫名的緊張起來,聽說物理競賽成績已經出來了,隔壁的一班二班已經把卷子發下來,不出意外的話,這節課她也就能拿到自己的卷子。
物理是她唯一值得驕傲的科目,所以緊張中帶有着隐隐的自信。
“昨天競賽的成績已經出來了。”丁瑜說這話時特意往第一大組的最後兩桌看去。
沈知月和石琳琳在桌子底下握緊彼此的手,等待着審判。
這一小動作得到身後的宮鳴珂無聲的嘲笑。
“沈知月。”
丁瑜突然喊了一聲沈知月。
她的心跳瞬地漏了一秒,站起來後就以超出平常的速度跳動着。
所有人都朝着她看,就連原本趴着的陸厭也坐直了身體,抱着手臂,他那雙陰鸷如鷹隼般的眸子微微眯着,漫淡地盯着瘦小的肩膀和露出一節白的後脖。
“你就是沈知月啊?”丁瑜漫不經心地說着,收回視線又補充了一句,“天天逃我的晚自習還能考滿分也是神仙。”
考滿分?神仙?沈知月?
這怎麽可能啊!
同學們再一次同頻看向沈知月。
她可是從小縣城來的小丫頭,英語也只考了四五十分,怎麽可能在物理競賽上考了滿分。
這事要麽是老丁開玩笑要麽是她作弊了。
“老丁,你最近是想走幽默風嗎?都會開玩笑了。”宮鳴珂打趣道,“沈知月,她怎麽可能考滿分啊。”
“玩笑?”丁瑜睇了宮鳴珂一眼,毫不客氣地替沈知月怼過去,“那我怎麽不開個你考滿分的玩笑啊?”
“那我不是沒參加啊。”宮鳴珂尴尬地撓了撓頭,還想出口嘲笑沈知月兩句,話到嘴邊,突然被一道冒着幽寒銳利的目光瞪回去,他轉過頭,一臉無辜地看着陸厭。
陸厭冷道:“話多。”
沈知月聽而輕輕勾上嘴角,餘光撩過側後少年的發梢。
丁瑜沒再搭理他,清了清嗓子把夾在課本裏的兩張卷子拿出來,看向石琳琳,“咱班這次競賽一共有兩個同學參加,有人考了第一自然也有人考了倒數。”
“石琳琳,你猜猜誰考了倒數第一?”
突然被點到的石琳琳表情瞬間凝固,剛要回答就又聽到丁瑜說,“猜對沒獎,猜錯有罰。”
石琳琳哭笑不得,抿着嘴,“我考了倒數第一。”
一句話引起哄堂大笑。
“笑什麽笑?”他說,“咱們班琳琳只是沒有找對學習方法而已,但凡她少睡點覺都能比這次考的多。”
“就是。”石琳琳憋嘴驕傲道。
*
丁瑜趁着大課間把沈知月喊到辦公室,因此石琳琳向她投出十分羨慕的眼神,已經出去排隊了眼神還挂在她的身上。
辦公室裏坐着的都是高二的老師,田溫杲就坐在迎門的位置,擡頭抿了口茶視線就變得昏暗,聳下眼皮,看見了滿目春風的丁瑜,開玩笑道:“丁老師這麽開心,是追到隔壁班的女老師了?”
“沒有的事。”丁瑜淡聲。
田溫杲還想說兩句,滿是皺紋的眼角突然擠進來一個身影,他的笑容瞬間僵在臉上,放下保溫杯,對沈知月說道:“你犯什麽事了?”
沈知月對丁瑜揚了揚下巴,就跟了過去。
課間很短暫,丁瑜不想浪費學生的休息時間就直接站着翻找東西,沈知月不解地看着。
“你在外面找物理補習老師了?”他在這點時間裏找了個話題。
聞言,沈知月一頓,随即搖了搖頭,說:“沒有。”
要硬說有,那還真有一個,那就是她的爸爸——沈止益。
“那你的理科思維真的很強,那張卷子就連年級第一都錯了一道填空題和最後一個壓軸題。”
“我爸是初中物理老師,以前他就喜歡拉着我挑戰各種物理疑難題和喝大酒。”
聽到這話,丁瑜起了興趣,直接停下手上的動作側臉看着沈知月,激動地說:“你爸爸這兩個興趣愛好跟我挺像的,哪天你介紹我兩認識認識啊。”
沈知月忽的眸光一亮,如果沈止益知道還能有人和他有着一樣的愛好一定很開心吧,畢竟這兩個愛好被他的老婆貶得一文不值。
“沈知月?”丁瑜在沈知月面前擺了擺手。
少女緩緩回神,眼裏依稀懷念和悲傷,她抿着嘴,聲音低到只有兩人聽得清,“我爸出車禍去世了……”
言畢,丁瑜收回視線,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立馬轉移話題,“下個月中旬,我們學校要找幾名同學去參加物理奧數賽,我幫你報了名,這種大型考試對于一些大學是可以破例入取的,你那麽偏科,倒是可以搏一搏。”
“這是我個人覺得很好的一本輔助書籍,裏面有知識點有題還有解析,你拿回去好好研究,不會的可以來問我。”丁瑜遞給沈知月兩本書。
沈知月将其抱在懷裏,鞠躬道謝之後才離開。
溫煦的陽光透過層層白雲灑落,走廊上的盆栽月季,悄悄盛開,香味彌漫在春天,沈知月抱着唯一的愛好踏着一縷縷光走去四樓。
她走在樓梯上,剛一拐彎就碰上梁何君和她的兩個小跟班。
梁何君抱着手臂,站在樓梯之上,面色帶着幾分陰骜,突然笑了起來,“沈知月,你居然敢找校長,你是不想活了嗎?”
沈知月擡頭,眉間擰出一抹不悅,緩緩迎着她們走去,在相離一步之遙的地方,她停下腳步,緩緩開口:“讓開。”
聽此,梁何君握緊拳頭,面目憤然,她走下一個臺階,想趁沈知月不注意伸手将她推下樓梯。
沈知月默默扯了扯嘴角,側了肩膀,梁何君整個人都沒有支撐點,身體搖晃了幾秒,忽地往下摔去,小腿砸在石階邊緣,劇烈痛楚讓她露出難色。
梁何君氣急敗壞地對另外兩個女生吼道:“你們還看着幹嘛!”
話音一落,沈知月沉忽然疏離一笑,她靈活地躲開兩個女生并動動腳尖,将她們絆倒。
霎時間,樓梯上一片哀嚎,聲音最大的是梁何君,沈知月警惕地掃了一圈,這裏的攝像頭已經被拆了,難怪梁何君會在這毫無顧忌地找她麻煩,她低聲一笑,準備繼續走回教室。
就在她擡腳的時刻,耳朵沖斥着急促的腳步聲。
“沈知月。”
梁深朝她喊道。
她回過頭,藐視着聞聲匆匆趕來的梁深。
他扶起受傷的梁何君,氣場很低壓,擡眸的瞬間,眼底凝着恨意,低沉的嗓子裏含着不爽,“你居敢對君君動手,你就不怕我弄死你嗎?。”
“這可是學校,你要是能弄死我,你早就動手了。”沈知月的目光像淬上毒藥,落在站在一起的兩人,“你說呢,梁、會、長。”
“你別以為我不敢——”
梁深說得咬牙切齒,都有了上前的趨勢,話落一半,就被一道清冷平淡的聲音打斷。
“早啊,梁會長。”
樓梯間忽的響起另一個人的聲音。
梁何君向聲音處看去,看清是誰之後,收回視線立馬彎腰,故意撩起褲腳,提高嗓音說道:“哥哥,我剛剛就是想為之前的事跟沈同學道個歉,沒想到她會直接推我……嗚嗚嗚嗚嗚嗚”
突然出現的聲音對于沈知月來說太過于熟悉了,她猛地扭頭,向上一段樓梯看去。
眼簾裏的陸厭依舊沒穿校服,上身灰色襯衫外套搭着白短袖,下身是普通不過的寬松灰藍色牛仔褲,陣陣春風和溫陽迎面而來,襯托着他那随意松弛的少年感。
陸厭環臂靠在扶梯上,毫不吝啬地迎上少女的目光,挑眉,面色從容地說道:“沈知月,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