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二十章
沈知月全身一寒, 回過頭,陸厭已經背過身,她只好趕忙跟上去。
傅歸遠一臉懵, 看了眼顧楠,又看了那兩人的背影,什麽情況?
顧楠同樣懵。
兩人沿着這條街走了十幾分鐘還沒到達目的地,沈知月眼看着離學校越來越遠, 路過的人越來越少,心裏變得跼蹐不安。
“我們去哪?”
聞言, 陸厭突然轉過身來, 捏着沈知月的下巴, “你就那麽想了解我?”
“我……”沈知月一怔,想脫離少年的桎梏, 可皮膚被摩擦得生疼發紅,都未能成功,“我沒有……”
陸厭斂目, “還記得你答應過我什麽嗎?”
沈知月秀眉微擰,思考了幾秒, “我不會再纏着你。”
瞬間,少年的眼間多了煩躁, 薄唇微啓,“另一句。”
“不能打聽你的事。”
“別再有下一次。”
*
快上晚自習的時候宮鳴珂才回到學校,聽說這件事後又匆匆趕到傅歸遠的店裏, 兩個人圍在圓桌前一來一往地說這話。
勝春的晚風翩躍起來, 袅袅桂香乘着風走街串巷, 陸厭帶着一身香進店裏,嗔視幾人後急步走進裏屋。
宮鳴珂和傅歸遠面面相觑, 下一秒就聽到陸厭沖外喊。
“宮鳴珂,進來給我上藥!”
兩人視線挪向裏屋,起身往裏走去。
陸厭正坐在桌前,敞着上身,潔白如玉的後背兀然出現一道血肉模糊的傷疤,和大小不一的淤青,宮鳴珂這種看多打打傷傷的人看到這一幕都倒吸了一口涼氣。
以前,雖然陸厭脾氣暴躁,惹的人又多但是他不愛打架,都是宮鳴珂和傅歸遠擺平,到萬不得已的時候他才會動手。
但那種情況少之又少。
陸厭聽到腳步聲,側眸,“愣着幹嘛?”
聞言,宮鳴珂眉頭蹙了蹙,推搡着傅歸遠上前,兩人将藥箱放在桌子上,一人坐在一邊。
傅歸遠細膩溫柔的為陸厭上藥,第六感告訴他此時不該多嘴,但他還是想犯賤一回,“是梁深傷的?”
陸厭斜瞥,“嗯。”
中午的時候有人把老師喊來了,兩人被教育之後暫時和好,然後又默契的在學校後面十幾分鐘路程的郊區約架,陸厭孤身前往,卻沒想到對面帶了四個人。
梁深使了陰招才把陸厭傷成這樣,但他自己也好不到哪去,現在正在醫院上藥。
“你以前再怎麽也不會一個人去的,這次怎麽……”傅歸遠想起今天中午他對沈知月的态度,實在想不通為什麽他會在事後再去找梁深,“為了沈知月?”
“是那小子說了不該說的話。”
傅歸遠抓到了一個點,陸厭沒有否認他的話。
“阿厭,你以前可是拒絕所有接近你的女生,更別說是替人家出頭了。”宮鳴珂一想到對象是沈知月就更想不通,“你今天中午怎麽替沈知月解圍了,你不會是喜歡上她了吧?”
“宮鳴珂,你話越來越多了。”陸厭把衣服穿好,回頭正視着傅歸遠,冷眸微眯,“你和沈知月的關系熟到可以坐一起聊八卦?”
還是他的八卦。
一聽,傅歸遠腦海裏突然顯出那可怖的雙眸,毛骨悚然,連連否認,“我和她就是初中同學,再說了,她今天就問了一個問題你就來了,我什麽都沒說。”
陸厭冷目灼灼,“只是初中同學,她會穿你的衣服?”
一旁的宮鳴珂怔松渙散的眼神立馬堅定,一臉吃瓜地看着傅歸遠。
“我初中的時候性格孤僻,也就她願意和我說話。”傅歸遠欲哭無淚地解釋,“可以說她是我初中唯一的朋友。”
“唯一……”
陸厭抓了這句話的重點,不屑地哼了一聲,就動身離開。
傅歸遠:“……”
宮鳴珂抖了抖身體,擡起傅歸遠的手臂,雙眼不眨地端詳着,“我看看阿厭的眼神刮掉了你幾層皮。”
“已經能見到骨頭了。”傅歸遠想想就後怕。
“你和沈知月以前認識?”
“我剛不是說了嗎,她是我初中同學。”
“哦~你還說了她是你唯~一~的朋友。”宮鳴珂犯賤一笑,“你完了。”
聞言,傅歸遠才明白自己讓陸厭不高興的點在哪裏,他千不該萬不該說那兩個字,但這也側面反應陸厭對沈知月有意思。
“希望沈知月不要把阿厭傷的太深。”
宮鳴珂好似聽到了什麽天大的笑話,搭着傅歸遠的肩膀笑道:“你在開什麽玩笑,沈知月主動追的阿厭,怎麽會傷害他。”
傅歸遠微笑着,不再接茬,而是重開了個話題,“你認識一個叫薛洋的人嗎?”
“不認識。”宮鳴珂想了想,“真不認識。”
*
當天下午,沈知月一直餓着肚子等陸厭,可直到晚自習下課後面那兩張桌子依舊空蕩蕩。
校園裏兩排香樟樹被涼風吹得瑟瑟作響,飛星冉冉。
沈知月邊啃着面包邊往校外走,随着人流上了公交,這一次她特意戴耳機聽音樂,就是為了防止自己再一次睡過站。
這個時間點,來上網的人越來越多,沈知月一進店就和小哥交接工作,忙了大概有五分鐘才有能喘氣。
長呼一口氣後,拿出丁瑜給的書,正準備看就聽到腳步聲,她看向門的方向,笑着問候:“你好,歡迎光臨。”
進來的是一個男生,身上穿着十八中的校服,他在門口踯躅了很久才進門,左顧右盼地走到收銀臺,“你好,我想開一臺電腦。”
沈知月熟練地開好機子,把號碼牌遞出去的時候才看清男生的臉,算是偏于帥氣類型的,就是黑眼圈有點重,像是很久沒睡過覺。
應該是個網瘾少年。她想。
“給,你拿着這個卡去找對應的電腦,然後在刷卡區掃一下就可以了。”
“好的,謝謝。”
沈知月的目光跟随他,直到他找對位置,才繼續低頭做自己的事,她大概看了一遍書裏的知識點,覺得有些索然無味就直接拿出書包裏的奧數卷埋頭做題。
店裏人很多,吵鬧聲是必不可少的,但這些都無法影響一個完全沉浸于題海中的人,沈知月時而給客人拿泡面時而給客人續費,因為這些外在因素,這張卷子她寫了兩個小時。
也剛好到了下班時間,來不及批改卷就迫不及待地收拾書包,在走之前她掃了一眼周圍,發現一處與熱鬧格格不入的風景,最後進來的那個男生在嘈雜的環境裏沉沉入睡。
幾秒鐘後,她移開視線,并動身走出網吧。
深春的晚上九點,風中已經沒有了涼意,沈知月只穿一件長袖覺得正正好,星明月皓與長街霓虹相交映,熱鬧且歲月靜好。
正走到公交站沈知月就接到傅歸遠的微信電話。
電話裏,一陣轟隆聲後是徐徐風聲,傅歸遠剛關店往家走就想起要給沈知月打個電話。
“喂。”她溫聲。
“今天你問我的事,我想了一天最後還是覺得跟你說一下比較好,避免你和其他人一樣對阿厭産生誤解。”
傅歸遠不等沈知月回答就接着說,“林阿姨離開之後,阿厭的外公就偷偷以林阿姨的名義照顧他,平時的生活費還有每年的生日禮物,為了讓他有個好的學習環境甚至還給明中捐了兩棟教學樓,這麽做都是為了讓阿厭覺得他媽媽只不過是去國外工作并不是不要他。”
“至于這個秘密為什麽被戳破,全都是梁深,高一下學期的時候他轉來明中,我聽宮鳴珂說,一開始那小子還想和阿厭做朋友,被拒絕之後惱羞成怒就一直找阿厭麻煩,還調查了他的身世。”
“經過添油加醋之後散播出去也就是你知道的那樣了。”
傅歸遠越說越氣惱,不由得罵了一句,“要是他知道陸厭的外公是陸侑之,還敢這麽放肆嗎?”
“還有,阿厭能進明中全靠實力,那個什麽副會長是你們校長為了不讓他在外面鬼混強行讓他當的。”
沈知月眼眸閃爍,抿着嘴,不知道該回什麽,忽明忽暗的面龐露出不知所意的情緒。
傅歸遠挂斷電話之後,沈知月沒有立即退出微信,盯着界面裏那個雪山頭像猶豫很久,還是沒有想好怎麽編輯感謝短信,就在她退出微信的後一秒微信就彈出一條新消息。
正是陸厭發來的。
[陸:你在哪?]
[沈:幸福路。]
信息剛發出去,沈知月又怕自己說的不夠清楚就按了位置共享,汽車鳴笛聲呼嘯而過,她心一驚,手機剛息屏就覺得自己是個自作多情的孔雀,別人問一嘴大概位置就恨不得把經緯度都說個精準。
這麽想着,她就忙不疊撤回消息。
剛撤回成功陸厭就打來語音電話,沈知月一個激靈,手機直接垂直摔在地上,就在這時,52路公交正巧停在她面前,帶來一陣風吹亂她的頭發,有幾簇擋着了她的視線。
“麻煩讓一下。”路人着急上車,手機被踢得越來越遠,沈知月伸出去的手不知道差點被踩了多少次。
她眼神定定,準備咬咬牙直接一下子把手機撿回來,突然肩膀被人撞了一下,整個人差點摔倒在地的時候就被一股力量拉進一個懷抱裏,下巴重重地擊在堅實的胸膛上。
少年清冽的薄荷柑橘和淡如無的煙草味讓她心中那股湧動的情感如花朵盛開,無法控制地在她內心宣洩。
公交車重新啓動,沈知月仰着頭,黑漉漉的目光裏,少年逆着光,被暖光描邊的發梢随風撩撥,露出疲倦的雙眼,左下至那片紅胎記在此時無比的活躍,她失深般伸手想一探究竟,恍惚間,男人低沉醇厚的聲音從頭頂傳來。
“沈知月,你是傻子嗎?”
“啊?”沈知月愣住,手指尴尬地懸在空中,“你怎麽在這?”
陸厭垂眸看着那只骨肉勻稱得很優美的手,微皺眉頭,退後到一定距離後,雙手恣意地插着兜,“不是說要請我吃飯嗎?
“想反悔了?”
沈知月突然想起今天兩人的約定,撿起手機後,跟在陸厭身後,“你想吃什麽?”
陸厭側身看着沈知月,“都可以。”
沈知月快走兩步,并肩之後才放慢腳步,認真地問道:“我們去吃雜醬面吧。”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