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第四十六章

深灰色的窗簾阻隔了日上三竿的豔陽。

床頭櫃的白色香盤裏堆了一節又一節的香灰, 靠助眠香入睡的沈知月,被一通電話吵醒。

她伸手摸出枕頭下的手機,不耐煩道:“喂。”

宋泊簡并沒有被她這語氣勸退, 立馬說出自己打電話的目的,“今晚陪我去參加個宴會。”

“宋總的舞伴這麽多,應該不缺我一個吧,我今晚沒空。”沈知月沒再多說。

将手機扔在床上, 起床并走進浴室裏,冰冷的水撲打在臉上後她心裏的煩躁才慢慢減退。

與此同時, 市醫院五樓最裏的508房間。

宋泊簡躺在白色沙發椅上, 放下電話後, 呼吸開始變得急促,身體如同剛從極寒之地回來不久一般冷到發硬, 額角也不斷地冒出密密麻麻的冷汗。

“這種情況多久了?”謝薇放下筆,走到椅子前,俯視着展出痛苦的許晏。

“他回來了。”他答非所問, 此話一出,泛紅的眼角就掉出一滴淚來, 謝薇目睹着那滴淚珠滑過沙發再掉到男人的肩上。

謝薇是宋泊簡的心理醫生,自然知道這個他是誰, 她嘆了口氣,說:“當初我就不同意你把沈知月留在身邊,她是個定時炸彈, 随時可以要你的命……”

聞言, 宋泊簡雙眸滞了一瞬, 起身拿起外套就往外走,謝薇知道他聽不進去, 只好勸說他按時吃藥。

他輕“嗯”一聲。

房門開了又關,謝薇才瞥見桌子上那精美的袋子,聽宋泊簡在電話裏說的,這應該是給沈知月準備的禮物。

她拎起來走出門,走廊空蕩蕩。

*

宴會如期舉行。

盞盞路燈瞬間都亮了起來,與天邊傾瀉的月光河混合,再把整個城市蓋上一層溫暖的薄紗,就像那絕美的天仙,有種氤氲的缥缈美。

一輛黑色保時捷急剎停在華庭莊園前。

“女士,讓我幫您停車吧?”一位身穿規定制服的男服務員敲了敲車窗,淺淺向沈知月鞠躬。

話落,車裏伸出一只銀白色高跟鞋,跟随的是骨肉勻停的小腿,纖細漂亮,被莊園裏的柔光抹上一層輕紗,膚色更是如凝脂似的。

參加宴會的,不管是有財力的男人還是精心打扮的女伴,都被沈知月耀眼的氣質所吸引,或許是感受到了太多的目光,她輕輕點頭,交出鑰匙後從車裏下來,來不及整理裙擺就往裏走。

“那是誰啊?這麽好看。”

“不會是哪個大明星吧!”

“她沒有舞伴,該不會就是磐石新總裁的未婚妻吧?”

“還真有可能是。”

“……”

門口幾個女人在八卦着,轉眼一看,發現她們的男人還盯着沈知月離開的方向看,一下子不爽地甩手,氣鼓鼓地走進去。

沈知月不知道就單純的幾分鐘裏,就把人惹不高興了。

磐石是陸氏集團更新換代後的全新面貌,這次宴會就是陸侑之為陸厭接風洗塵舉辦的,這倒是給了其他公司一個能和磐石合作的機會。

沈知月起身要離開,又有面光發油的啤酒肚男來搭讪,她裝聾作啞的坐着,幾分鐘下來男人才心懷不滿地離開。

松了一口氣後,她的手機界面彈出來一條信息。

夏怡:這是我整理的資料,你看看誰比較好拉攏。

:百盛的未來就靠你了,寶貝子!

看來一時半會是走不開了,想着,她拿起蛋糕邊吃邊看資料。

豪門盛宴,燈光璀璨,如星辰照耀夜空,繁華景象鄰人咂舌。

宴會上三五成群的都是在談工作,最矚目的是一位面容清冷,氣質卓然的男人,陸厭久久一次開口,對付着恭維他的人。

周圍輕言細語的八卦聲随着小提琴聲闖入沈知月耳裏,打斷了她的判斷。

“這陸厭長得真帥,還年輕有為,可惜已經有未婚妻了。”

“是嗎?哪個是啊,她來了嗎?”

“不知道,聽說有人在門口看見了。”

“……”

下一首曲子響起,女人們的哀嚎聲戛然而止,她們都朝着自己的男伴走去,沈知月心頭一顫,過後,用甜點壓着內心的煩躁。

她記着夏怡的囑托,理正脖子上的珠寶,緩緩站起來,向模特公司的陳銘走去,眼睛卻有意無意地尋找所謂的“陸厭未婚妻”。

未果。

……

“厭哥,你看那個人,是不是有點眼熟?”宮鳴珂指着從甜品區走出來的女人,表情很是驚訝。

沈知月挽起來的棕色頭發被一個大紅蝴蝶結夾着,那一抹紅色顯得她那白皙的頸脖像是要透明,更是提亮了她那身潔白的半尾裙。

陸厭被怼了一下,單挑眉尾,不耐其煩地将眼睛從高腳杯裏挪開,瞥見颦動溫柔的背影,一雙寒潭般的眼眸立馬變得深沉無比,目光閃動間,流露出難以名狀的複雜之色。

随後,他眼眉微聳,別開了眼,“不認識。”

于此同時,沈知月莫名感覺有兩雙眼睛一直盯着自己看,扭頭看向最有嫌疑的地方,卻毫無發現。

疑惑之後,她端起路過服務員盤中的一杯紅酒。走向資料裏最好說話的男人——陳銘。

“我去,還真是沈知月啊!”宮鳴珂有些許的激動,“她跟你在一起的時候也這麽好看嗎?。”

紅酒被撞得晃蕩,有那麽幾滴還落在陸厭纖長且骨肉分明的手指上,他不爽道:“滾遠點。”

“你不想見見你的舊情人?”宮鳴珂根本沒有注意到陸厭的表情變化,也沒把他的話放眼裏,目光一直在沈知月身上,“你的老情人行情不錯啊,這麽快就有男的對她動手了。”

“跟我有什麽關系。”

他深邃的雙眸冷了幾度,心口一直有簇火,悶了一口酒的時間,餘光瞥了一眼沈知月。

彼時,沈知月正凱凱而談,陳銘在欣賞着她身上的珠寶,甚至還伸了手。

幾位老總聽着宮鳴珂的話,順着目光看過去。

在場的女士們都身着華麗的禮裙,點綴着珠寶和頭飾,但最吸人眼球的還是妖豔玫瑰裏的一朵白茉莉。

沈知月香肩半露,肩帶是珍珠和銀飾的混合,流蘇在她一颦一動間,碰擊如玉的肩臂,耳垂上吊着兩顆色澤純正的月亮型的祖母綠寶石散發着幽幽的光暈,更将肌膚襯得猶如白雪一般。

視線往下,她穿的是白色半尾裙,巴掌寬的細腰上纏着半墜向左腿的腰鏈,左腿被那幾層紗弄得若隐若現,溫柔又性感。

幾人紛紛咽下口水,笑得猥瑣,走了過去。

“美麗的小姐,我能邀請你跳支舞嗎?”先說話的是新特的總裁,汪海洋。

新特是專門給明星演員設計服裝的公司,近些年因為幾個紫薇星設計師的出現,發展的不錯,但公司的老板卻不是什麽好人。

夏怡多次提到這個人,這次還專門讓她提防着點。

沈知月疲憊的眼裏閃過一絲厭惡,鞋跟也不自覺地往後退,躲過了邪惡的手掌,“汪總就這麽把自己的女伴甩一邊,美女姐姐可就不高興了。”

聞言,汪海洋身旁的女人扯了嘴角。

汪海洋眼皮一轉,瞪了一眼,舌頭不遮掩地舔了舔嘴唇,直接上手抓住沈知月滑嫩的手臂,撫摸着,“不礙事~”

聞言,沈知月嘴角一震,抽出手臂後換掉僵硬的笑容,揪着陳銘的衣袖随便指了個地方,“陳先生,借一步說話。”

她不想在無關緊要的人身上浪費時間。

尤其是油膩惡心的老男人!

“你別給臉不要臉!”汪海洋一下子覺得丢盡了臉,再次抓住沈知月的手臂,還稍一用力,想一把抱住她,“你混進宴會不就是想吊一個多金飯票嗎?”他看了眼低着頭的陳銘,接着說道:“他瘦成那樣能滿足你嗎?他的錢夠你騙嗎?”

“你——”

沈知月推開男人,抓着陳銘衣袖的手攥得越來越緊,她真想揮出拳頭,可一想到朋友就算了,冷靜下來後,打開手機裏的電子邀請函,“我可不是汪總說的那種女人。”

汪海洋眼睛一眯,手機就被收了下去,沈知月轉頭,語氣随意切換,溫柔道:“陳先生,這邊請。”

“聽說芭尚一直想和新特合作,我猜陳先生來這的目的是不想被辭退吧?”汪海洋的一句話讓陳銘甩開沈知月的手。

“真不好意思,還請沈小姐另找他人合作。”說完,陳銘和站到汪海洋身邊,沒敢再擡頭看沈知月。

目的達成的人,表情實在是狂傲,“原來美人是百盛的人啊,這樣,你跟我跳支舞,我新特就抛出一個合作竿子,提提貴公司,不然一個小公司以後可不好混了。”

處事多年,這點話中話她還是能聽懂的。

她不從,百盛就會被針對。

沈知月咬牙切齒地盯着老男人看,內心掙紮良久,最後她還是決定為了朋友委屈一下自己。

暗暗嘆了口氣,環顧周圍一圈後,撩起耳邊的碎發,露出難看至極的笑容,伸出左手正要挽起得意的男人的手臂,沒想到對方卻躲開了。

汪海洋順勢從口袋裏掏出一盒煙和普通版的打火機。

“我想在跳舞之前抽根煙。”

“……”

好幾雙眼睛盯着,沈知月接也不是,離開也不是,不知所措之間,腦海中浮現夏怡整個工作室日日夜夜忙碌着的畫面。

再忍!

她接過煙盒,拿出一根,陪着臉遞到汪海洋的眼前,男人示意她再近點,手指一顫,沈知月咬着下嘴唇靠近,手指不小心碰到他的唇瓣。

胃裏立刻犯起惡心。

她垂眉,任由口中的血腥味往外冒。

“啪——”

一簇小火苗在空中燃起。

突然。

她的身體被一股力量扭轉了方向,過爾,煙草味和紅酒的甘苦味從四面八方包裹而來。

陸厭用寬大的手掌握住她的手,并有意的擦拭被口水沾過的指節,壓着嗓子說:“借個火。”

還沒得到回答,他就偏了身體,再低頭。

一張精致的面龐不斷地在她眸中放大,發梢蜻蜓點水般拂過她的額頭,和鼻尖,他猛吸了一口煙後才擡起。

“陸厭……”

沈知月才回神,不覺地喊出他的名字。

*

出了莊園,沈知月沒有直接開車離開。

天色雖黑,但也算的明朗,發着銀白色的澄澈人工湖旁,女人提着高跟鞋,在漫無目的地走着。

她還蒙圈于剛剛的事情裏,只記得是陸厭把她帶走,莊園前兩人無聲地對峙良久。

最後,陸厭接着電話離開。

沈知月找了塊石頭坐下,手指刷動着屏幕,她跟夏怡說了今天發生的事,對方幾乎是秒回。

夏:你是說,你在宴會遇到你前男友。

夏:他有沒有跟你說什麽?你們有沒有舊情複燃?

一根筋的夏怡絲毫不在意她那泡湯的生意,全把注意力放在八卦上,沈知月簡單地回了“沒有”兩字。

放下手機,想站起來活動坐麻的雙腿,正準備離開,這才剛擡腳就被人從背後拉回。

“啊——”

她撞進一個懷抱裏,下一秒,一身酒味的男人迅速側身面對着她,她總算在逆着的光裏看清眼前的人。

不知是皓月還是明燈的緣故,陸厭近在咫尺的臉似乎也微染了一層柔光,可他的眼神裏透出的光,仿佛裏面藏着一只燃燒着的猛獸。

暧昧氣息過于濃烈,她的手腕摻雜着不屬于她的溫度,鼻尖也混雜着對方的淡淡的煙酒氣,她不喜歡煙味就撇了臉,轉着手臂,男人眯着眼冷哼一聲,加大手上的力度。

“你弄疼我了。”她尾音發顫,手臂的隐隐作痛使她皺起眉頭。

陸厭觑了一眼發紅的手臂,依舊沒有要放手的意思,“沈知月,你就這麽喜歡給男人點煙?”

他深吸了一口氣,嗓音雜着風聲,沙啞無比。

沈知月掙紮着,甚至擡起另一只手捶打男人的胸脯,但都無絲毫作用,對于她的繡花拳,陸厭稍稍用力就能禁锢住。

冷靜下來之後,少女深吸了一口氣抿着嘴質問,“陸厭,你還是不願放過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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