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六章
“她真說了忘記買潤滑這句話?”蘇檸玥擋到虞卿辭的電腦前,近距離觀察她的表情變化。
虞卿辭将人撥開:“騙你做什麽?好了經歷也講完了,可以讓我看會兒報表了嗎?”
蘇檸玥不知道虞卿辭和溫硯笙在酒吧的經歷,也沒往別處想,只當溫硯笙是幫了虞卿辭一個忙:“那她人還怪好的嘞。”
距離那頓令人尴尬的晚餐,已經過去了一周。虞卿辭是因為溫硯笙的那條短信才放了蘇檸玥的鴿子,被人拷問了這麽多天,終于松口。
她坐在書房裏,審閱許露薇發來的財務報表。撇開前女友的關系,虞卿辭并不否認許露薇的能力,還未到正式版,只是EA階段的發行,不靠營銷就已經賣出60萬份。
但這樣的盈利遠不夠接下來的程序完善和正式發行的營銷費用。
許露薇的消息緊跟在文件後:【學妹,我們這裏已經找了不少免費素材,很多bgm都可以剪輯共用,普通玩家聽不出來,你不用再費心了。】
從那日起,許露薇對她的稱呼就退回到了她們剛認識時的‘學妹’,消息框中也只是公事公辦,偶爾出現幾句問候,倒是沒有再死纏爛打。
這款游戲的共同制作人有好幾位,若許露薇真的放下了,大可以讓其他人同她交接。虞卿辭揉了揉眉心,回:
【就按原來的标準實施,EA版的盈利你們留着,過會兒把電子合同發我,我再給你們彙三百萬。明年初就要上架,只剩最後半年,不要出差錯。】
到了飯點,看着蘇檸玥大快朵頤,虞卿辭沒什麽胃口,随便吃了兩口又将許露薇發她的內測版游戲頁面打開。
在血條第三次被清空時,虞卿辭終于認命的退出游戲。蘇檸玥在旁邊跟新交的男朋友膩膩歪歪打着電話,虞卿辭被吵得頭疼。
“這兒這麽多房間,你去隔壁說我愛你行不行?”
蘇檸玥低聲跟電話那頭說了一句,哄道:“好好好,怪我家大叔不會穿兔女郎裝,礙着虞大小姐的眼了。”
虞卿辭抓起一個抱枕扔過去:“你信不信我把你找老男人談戀愛的事情告訴你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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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檸玥頓時消停下來,舉起一手做投降手勢。
她這發小平日裏三心二意,獨獨擇偶觀上喜歡比她大上十來歲的男人,從青春期開始就開始禍害人,等對方淪陷後又一腳踢開。虞卿辭看着她關門的動作,搖了搖頭。
她玩了會兒手機,許露薇的彙款合同就已經發了過來,裏面标注了彙款後虞卿辭的占股變更。
沒什麽問題後,虞卿辭按照往常的習慣打款,彙款頁面卻顯示失敗。
她給銀行經理打了個電話,對方客套之下對她說了一大堆道歉的話,總結一句話就是:她的賬戶暫時被禁止了境外彙款。
不用猜也知道,這是誰的手筆。
虞卿辭拿了件外套,直奔博鑫總部。
蘇檸玥見她這副着急忙慌的模樣,拿着房卡追上去:“晚上我不陪你啊,你自己帶好房卡。”
這家酒店本就是博鑫旗下,虞卿辭趕着找虞柏洲理論,匆匆出了門。
走進總裁辦,虞卿辭甚至沒心思比對辦公室中這些年的變化,單刀直入:“我的卡是你加的限制?”
虞柏洲似乎早就料到她會來,親切的指了指對面的座位:“來了,爸爸也是擔心你外國佬騙了,你這游戲跟溫教授探讨過嗎?”
态度還行,起碼應該有商量的餘地。
虞卿辭回想了會兒,終于記起她跟溫硯笙之間,還有層她爸強加的師徒名分。
上回那餐飯後,她跟溫硯笙就斷了聯系。易位而思,溫硯笙試探完她對戀愛契約的态度後,确實沒有再聯系的必要。
虞卿辭敷衍的回了句:“找她幹嘛?她又不懂游戲,她能在游戲裏活過五分鐘嗎?”
虞柏洲問:“沒有錢,你的游戲能活過五分鐘嗎?”
虞卿辭說:“你解了我賬戶的限制,它就能一直活着,還能賺不少錢。”
虞柏洲在文件上簽字,頭也不擡,“投資周期太久,回報率波動過大,服務器又在不可控的德國,你若直說你是去做慈善的,我還能高看你兩眼。”
虞卿辭據理力争:“你根本就不了解那個游戲,現在已經進入EA發行期,數據極為可觀,你就算要判死刑也得先評估一番吧?”
“我不想在你們小朋友玩鬧的游戲軟件裏浪費時間,剛剛那番話是溫硯笙的原話,你沒過她那一關,所以我也不會給錢。”虞柏洲抽出一份評估文件遞給虞卿辭。
“存在的纰漏都已經标注清楚了,在你沒有解決前,別想再給那個游戲彙一分錢。博鑫在德國也有法務律師,你若動其他歪心思,大可以試試。”
虞卿辭知道這是沒得商量了,接過文件夾去了沙發的方向。文件翻開,裏面好幾個預估的回報額皆被圈了出來,并附上一行質疑的小字。
甚至還有用真實游戲公司案例舉例的,将虞卿辭所做的策劃書扒得幹幹淨淨,一文不值。
看到最後,果然出現了她爸評價她做慈善的那段話。筆鋒較戀愛契約上更為清秀有力,溫硯笙那張冷漠又涼薄的臉再度浮現于眼前,揮之不去。
遲遲沒有等到轉賬,許露薇給虞卿辭發了條關心的問候,虞卿辭點開聊天框看了一眼,沒回就退了出去。
然後打開郵件,打算再好好研究研究游戲接下來的策劃書,按照溫硯笙的思路重新做一番評估。
結果一打開,就看到了她師姐的郵件回複。
一共是兩行信息,時間是兩分鐘前:
【溫教授的信息在網絡上就能查詢到,不必我再多言。
既是你父親引薦的人,你若有什麽難處,可以試着求助她。】
虞卿辭握緊了手中的文件,這不僅僅事關她一人,還有做游戲的整個團隊。甚至在這群人中,她幾乎就是那個付出最少的。
路過辦公桌,虞柏洲擡頭瞥了一眼沒說什麽,任由虞卿辭推門而去。然後拿起手機,給遠在歐洲的妻子撥去了電話:“咱們女兒乖乖找溫教授去了,看來她還是怕我的。”
卿弈的聲音将信将疑:“要不是你限制了她的彙款,你覺得她會怕你?”
虞柏洲得意的笑說:“怕我不給錢就是怕我,這并不沖突。”
卿弈:“那我今天跟她視頻的時候她怎麽還住在酒店裏?連家都不回?”
“…… ”虞柏洲沉默了會兒,說,“哎老婆,我聽說那個貝利拉什麽斯下周要來中國,我買了音樂會的票,你回國一趟呗。”
卿弈說:“你沒辦法就沒辦法呗,有什麽不好承認的?死要面子。”
“誰說我沒辦法的?”
“那我等着看。”
走出博鑫大門,虞卿辭第一回主動給溫硯笙打去電話。等待的嘟聲響了三下,虞卿辭又将電話掐斷。
下午兩點的太陽有些曬,她午飯沒吃多少,擡頭時有些暈眩。這樣的狀态實在不适合跟溫硯笙去據理力争。
溫硯笙的電話回了過來:“在博鑫?”
顯然,對方也知道除了因為她爸,她不會主動聯系。這種提前被對方猜透心思的感覺并不好受,虞卿辭拒絕說:“沒有,按錯了。”
“按錯了恰好按到我這裏來?”溫硯笙掉頭,往博鑫總部的方向開,“我離博鑫大概還有十五分鐘的車程,你在對面的咖啡館等我?”
虞卿辭看了眼只有寥寥幾位客人的咖啡館,并沒有要進去的打算:“我好像沒告訴你我在博鑫吧?”
“酒吧得下周才恢複營業,除了你那個游戲合同,你還會因為什麽事找我?”
“就不能是單純的按錯了聯系人?”
“嗯,就像你錯買了兔女郎裝一樣?”
兔女郎裝是搪塞許露薇的虛假理由,打錯電話也是虛假理由。
虞卿辭有點無語,回敬道:“溫硯笙,那你怎麽也忘記買潤滑呢?”
“好,是我的錯,我不該在知道你買了兔女郎裝後,不順手買個潤滑。”溫硯笙從善如流的道歉,好似這事真的發生過,“下次不會了。”
下一句溫硯笙接着問:“所以你在哪?”
“……”虞卿辭知道自己躲不掉,只能說,“便利店。”
溫硯笙:“好,等十分鐘。”
虞卿辭在便利店随便逛了一圈,手裏的文件夾沒有配筆,她買了支順眼的。結完賬時,溫硯笙的車已經停在了咖啡館外,開着一邊車窗正在回消息。
虞卿辭拉開車門坐進去,腳墊已經換了新,這一回不會随随便便一踢就移位。她看了眼溫硯笙手機中密密麻麻的文字,嫌棄說:“你這麽忙還過來幹嘛?”
溫硯笙将文檔保存,扣下手機:“出差一周剛回,那是學生的論文。”
虞卿辭脫口而出:“你還真在雲大當老師啊?”
溫硯笙将車子開出停車位,差點被氣笑:“虞小姐,如果你對我的工作有任何異議,可以向我們學校反映。但在你有足夠停職我的理由前,還請你不要質疑我了。”
她的聲音帶着無奈:“放松點吧。”
虞卿辭閉上了嘴。她仔細反省了一番,在面對溫硯笙時,她的反應好像确實有些過激,“你今天怎麽穿這麽正式?”
黑西裝,黑色包臀裙,比那日在酒店裏看到的白色套裝還要嚴肅,還真有幾分古板教授的影子。
溫硯笙說:“去江城參加了一場學術交流,比起學術,他們更喜歡看衣服下菜。”
虞卿辭被她逗笑:“我以為你不會在意這個。”
紅燈亮,溫硯笙踩下剎車,手指在方向盤邊緣點了點,“為什麽覺得我不會在意?”
“難道不是?”虞卿辭說,“那天你知道我聽到了吧?你連明宇的總裁都不放在眼裏,學術交流會上又有多少人是能讓你心生敬佩的?”
其實那不是場普通的學術交流,教授之間交換行業信息,是個積攢人脈的好機會。但被虞卿辭一提,溫硯笙确實覺得沒什麽意思:“是有點無聊,所以剛下飛機就來找你了。”
“至于你說的衣着,能在開口前就加深第一印象。”她頓了頓,說,“都是社會的潛規則罷了,何樂而不為。”
虞卿辭有些意外的看過去,溫硯笙看着前方的路況,沒有轉頭:“一直看着我做什麽?”
虞卿辭收回視線:“沒有。”
溫硯笙不動聲色的掀了下唇,踩下油門。
車開到一家西餐廳,溫硯笙将平板切到下午茶甜品頁,勾選幾份,推給虞卿辭。
虞卿辭掃了幾眼,皆是她喜歡的甜品類型。除去過酸過甜的,都是色調柔和、擺盤優雅的。甚至在她點完咖啡後,對來取菜單的服務員囑咐了一句:“多加奶,拉花要一朵玫瑰。”
聽着溫硯笙的囑咐,虞卿辭忍不住瞟了溫硯笙一眼。她只跟溫硯笙吃過一次飯,上回在茶餐廳中的點餐喜好,沒想到皆被記了下來。
那溫硯笙喜歡什麽來着?
虞卿辭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她在回憶什麽?
當然,是該禮尚往來的回憶一下溫硯笙的喜好……但是……
溫硯笙察覺到虞卿辭的目光,坦然問:“我剛剛有偏離你口味的嗎?”
偏離?
還真是按照她口味點的?
一陣古怪感冒上心頭,虞卿辭說:“不就點個吃的,不喜歡的少吃點将就一下就是了。”
溫硯笙察覺到虞卿辭的不自然,說:“這不能将就。”
“啊?”服務員端着餐盤走來,虞卿辭将桌上兩杯檸檬水往裏側推。
緊接着,綻開玫瑰花的咖啡被遞到眼前,溫硯笙說:“因為我們正在約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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