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欠賬
欠賬
【我以此信向我的鄰居池歲閑表達最高的歉意。
歲歲，雖然我不知道你為什麽要找我打架，但是我向你道歉，一定是我做錯了一些事情讓你不開心。
我希望我們之間的關系不是水火不容的，也不是勢不兩立的，而是友愛和諧的。
我覺得我們之間應該有一些誤會，如果你願意，我希望你可以和我交流化解誤會。
其實我并不知道該怎樣向你道歉，但是我從前見過爺爺寫給奶奶的道歉信，我想這應該是一種化解我們之間矛盾的好辦法。
當然，我們現在處于學習的關鍵階段，我的英語很好，你如果在英語上有什麽疑問歡迎來找我交流
......】
嚴舟野的道歉信寫的很長，有許多廢話，大概是把寫作文時背的一些好詞好句也用上了，雖然有些用的很恰當，但是池歲閑沒有這個耐心去看，他大致浏覽了一下，捕捉到了對方寫的關鍵內容，但當對方說到“我英語很好”這一句的時候他就不想看下去了。
這道歉信還真是和本人一樣一如既往地令人無語，這個年代了哪兒還有人寫信啊！
“看什麽呢？”小魔仙不知道什麽時候走到了池歲閑身邊。
池歲閑愣了一秒才想起來收起面前的這封道歉信，但是慢了一步，小魔仙已經從他桌子上拿起來了。
“歲歲，雖然我不知道你為什麽要打我......”小魔仙拿起來照着紙上的內容念，兩句話還沒念完就噤了聲。
全班聽見“歲歲”這個稱呼時全部轉頭看池歲閑，名字和長相太有割裂感了，明明人冷的不行，稱呼卻這麽可愛。
如果眼神能殺人的話嚴舟野應該早就死于池歲閑的眼神中了。
小魔仙抓住的重點不一樣，“你又打架了？”
他浏覽了一下信的內容，“你還挺能耐啊！打了別人讓別人給你寫道歉信！我看看你欺負誰了。”
小魔仙拿着信往下看，直到他看見最不可能出現的一個落款——你的好鄰居兼最友善的朋友嚴舟野。
他把信往池歲閑桌子上一拍，“你倆下課來我辦公室。”
兩人往辦公室走的路上是心情是截然不同的，嚴舟野一副無所謂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但是池歲閑就有些擔心了。
萬一小魔仙今天耐心耗光了讓他喊家長怎麽辦？戴婵現在還沒出院，他爸出行又不方便，都怪嚴舟野，沒事給他寫什麽道歉信啊！
池歲閑看了一眼嚴舟野，對方朝他笑了笑。
還笑的出來！他覺得是得找時間再把人揍一頓，池歲閑心裏賭氣但是看見嚴舟野的笑容又莫名地放松了。
“小嚴，我不是叮囑你注意一下誰和他打架嗎？怎麽到最後你跟他打上了？”小魔仙不解。
“沒有打架。”
“沒有打架你那個道歉信怎麽回事？”小魔仙不信。
“我單方面打他。”池歲閑站在一旁說。
怪不得嚴舟野前段時間總說要和他一起回家，原來是小魔仙給下的任務啊。
“你......你你”小魔仙沒想到池歲閑說的這麽理直氣壯，“你為什麽打他？你們倆發生什麽矛盾了？”
小魔仙當了嚴舟野兩年的班主任，他很清楚這個學生是個什麽性格，嚴舟野不是那種打不還手的人，他又想起那封道歉信的稱呼覺得怪怪的。
池歲閑正好也想問個清楚。
他直接開門見山，“你為什麽找人砸我爸的攤子？”
嚴舟野滿頭問號，他回想了自己的前面十幾年的生活确認了自己确實沒有做過這種事情。
小魔仙聽到這一句也瞬間扭頭看向嚴舟野。
“不是我。”嚴舟野的表情在池歲閑眼中少見的矜貴。
“找人埋我的不是你？”
“不是。”
“你不是喜歡喬黛菲嗎？”
“不喜歡。”
“你周六晚上是不是在韓天坊吃燒烤？”
“是。”
“和誰一起吃的？”
池歲閑問到這兒嚴舟野全明白了，原來炸藥包把他和黃毛當成一夥的了。
“在巷子裏堵你那些人。”
兩個人對到這裏小魔仙都被繞迷糊了。
池歲閑聽完嚴舟野的回答意識到好像打錯人了，但是如果嚴舟野和黃毛一行人關系不好的話為什麽要一起吃飯？
“你不是因為喜歡喬黛菲看她總問我題心裏吃醋才找人堵的我？”池歲閑又确定一遍。
“我什麽時候說過我喜歡喬黛菲？”嚴舟野不知道池歲閑哪兒來的結論。
“那你......”池歲閑回憶他的結論發現這些确實嚴舟野沒承認過是他推測出來的，“你倆青梅竹馬你不喜歡她？”
“什麽青梅竹馬？我上完幼兒園就搬過來跟奶奶一起住了。”嚴舟野可算明白那天大黃幹嘛總對着那張照片叫喊，原來池歲閑是因為一張照片誤會了他們三個人之間的關系。
嚴舟野第一次在池歲閑臉上看見尴尬和抱歉，對方愣愣地定在原地，手足無措。
“那張照片上的另一個男生叫鄭宏郎，以前跟我還有喬黛菲上一個幼兒園，後來他上初中叛逆當混混去了，喜歡喬黛菲的不是我，是他，他見你和喬黛菲走的近就找你的事，在你之前他已經堵過好幾個喜歡喬黛菲的男生了。”嚴舟野解釋道。
“我不喜歡喬黛菲啊！”池歲閑覺得這簡直是無妄之災。
“他以為喬黛菲喜歡你，以前你沒來的時候喬黛菲總找我問問題題，但是她太活潑了我覺得有點煩，她就去找你了。最開始喬黛菲還總找他，後來喬黛菲嫌麻煩就徹底和鄭宏朗斷聯了。”
“......”池歲閑這能說什麽，遇上瘋狗了他自認倒黴。
“你和鄭宏朗的關系還是很好嗎？”
“不是，早就不一樣了，他本來就和我還有喬黛菲家庭情況不一樣，我們斷聯很久了。”
嚴舟野雖然說的是事實但池歲閑總有一種對方在極力和鄭宏朗撇清關系的感覺。
“那你怎麽周六還和他一起吃飯？”池歲閑想不明白。
“我去勸他認清現實，勸他別再找你的麻煩，第一次他沒聽，周六那天晚上在燒烤攤我說的他聽了。”
“你勸了他兩次？第一次是什麽時候？”
“上周一中午。”
池歲閑記得那天，下了很大的雨，嚴舟野遲到了。
原來對方是在幫他，池歲閑以前從來沒有遇到過這樣幫助自己的朋友，所以他下意識的排除了這種可能，但是現在是對方幫了他他卻還把對方打了一頓。
“現在事情弄清楚了？誤會解除了？”小魔仙在旁邊也聽明白了事情的起因經過和結果。
“嗯。”嚴舟野慶幸還好小魔仙把他們兩個拉來談話，要不然按照池歲閑的性格這誤會還不知道得什麽時候才能解開。
“那到底該誰給誰道歉啊？”小魔仙覺得嚴舟野這種做好事不留名的像個冤大頭。
“抱歉。”池歲閑現在被尴尬和愧疚充斥着內心，臉上也有點挂不住。
嚴舟野注意到了對方泛紅的臉頰。
原來炸藥包這麽可愛啊！
“好了，那個叫什麽鄭宏朗的還要處理，你有沒有他的聯系方式？”小魔仙看向嚴舟野。
池歲閑驚呆了，怎麽不是自己學校的也要管啊！
“有。”
“他估計沒少欺負咱們學校的學生，得找人啊好好管管他！”小魔仙今天才知道這件事氣的不輕，他自己學校的學生不能白白讓人欺負！
“行了，你們回去吧，這件事我來解決。”
池歲閑出了辦公室的門要和嚴舟野獨處一路尴尬的想要找個地縫鑽進去。
嚴舟野走在池歲閑的斜後方雙手插兜樂得自在。
突然池歲閑停下了腳步，他轉過身嚴肅地看向嚴舟野然後鄭重地開口：“要不然今天下學你打我一頓吧！我保證不還手！”
他不喜歡欠別人的。
“好啊！”嚴舟野又恢複了賤嗖嗖的樣子。
池歲閑心裏松了口氣，整個人都從緊繃的尴尬中舒展開來。
估計嚴舟野跟喬黛菲講了這件事情，喬黛菲下學的時候還來找池歲閑道歉了。
“你真不用抱歉，這事是鄭宏朗做的和你無關。”池歲閑不會應對人際關系，同樣他也不知道面對別人的道歉應該怎麽辦。
“不不不，要不是因為我總找你問問題他也不會欺負你，這樣，這周末我請你吃飯。”喬黛菲怕他不答應趕緊拿着書包跑了邊跑還邊說“你可記住啊”。
池歲閑收拾東西收拾的很慢，他在有意等嚴舟野，當然并不是為了什麽一起回家，他是為了讓嚴舟野放心，他可不是什麽說話不算數了人，他向來說話算數。
嚴舟野對于池歲閑等他放學這件事情有點沒由來的心情雀躍。
他一手提着書包一手搭上池歲閑的肩膀。
“你等我呢歲歲？”
池歲閑自動和嚴舟野拉遠距離。
“不是。”
然後兩人一前一後差了一步一起往家走。
“我文采不錯吧！”
不是問句。
池歲閑想到了早上收到的道歉信。
“......”
“嗯？”
池歲閑想回“不錯個頭”但是又想到等會兒要被這個人打，他還是咬着牙說了反話。
“挺好的。”
“我就說嘛，那道歉信我用了好多華麗的辭藻，就比如那一句‘荷葉生時春恨生，荷葉枯時秋恨成’就用的非常好。”
池歲閑回憶了一下，自己好像并不記得這一句，他當時只覺得這些太啰嗦，跳着看了重點。
等走到嚴舟野家門口的時候池歲閑見對方還沒有要打自己的意思。
“現在時間還早巷子裏總有人路過，在你家門口打恐怕對你的名聲不好吧。”池歲閑提醒道。
“哦，那去我家。”嚴舟野拉着池歲閑的手腕進了家門。
“奶奶她......”池歲閑的意思是嚴舟野的奶奶不管嗎？、
“她遛狗去了。”
“那你......”池歲閑話沒說完斷了聲，他想問問對方能不能別打臉，後來想起自己打的時候也沒注意這些就沒理由要求別人了。
嚴舟野看着池歲閑在自己面前閉上眼但是眉頭還牢牢地皺着就覺得有意思。
池歲閑見對方遲遲沒有動靜心中更忐忑了，上次嚴舟野沒還手他不知道對方實力怎麽樣。
他偷偷睜開眼睛就看到對方迎面而來的手臂，他又緊緊把眼睛閉上。
最後想象中的疼痛沒有到來，池歲閑感覺眉心熱熱的。
嚴舟野的手指撫上池歲閑的眉心揉了揉，“年紀輕輕幹嘛總皺眉？”
池歲閑睜開眼盯着嚴舟野，他不明白對方這是在整哪一出。
“胳膊痛。”嚴舟野又用手捂上了胳膊，但是和早上的不是一個地方。
池歲閑看了看發現結痂破了在流血。
“你現在需要再上點藥。”他經驗豐富。
“這個胳膊也痛。”
現在在池歲閑的眼中嚴舟野好像柔弱的能被風吹倒一樣。
“你家醫藥箱在哪兒？”池歲閑扶着嚴舟野進客廳。
“那個櫃子上。”嚴舟野用視線示意了一下。
池歲閑心裏全是愧疚，他拿出醫藥箱蹲在沙發邊給嚴舟野受傷的地方上藥。
嚴舟野看着池歲閑細軟的頭發再到長長的睫毛再到高挺的鼻梁，最後視線落到了池歲閑本來被衣服遮擋的鎖骨處。
“全都上好藥了。”池歲閑把棉簽扔進旁邊的垃圾桶。
擡起頭對上了嚴舟野的視線。
對方的眼神和平常不同，池歲閑說不出來，只是覺得很奇怪，像是無邊的銀河，吸引他墜落。
池歲閑猛地退後站起來，他覺得自己剛剛和嚴舟野對視的那一刻也有點奇怪，他把這種奇怪的感覺歸結為自己不習慣和別人近距離接觸。
“今天還打嗎？”池歲閑低着頭問坐在沙發上的嚴舟野。
嚴舟野從剛剛的神态中恢複，“不打了，以後都不打了。”
“不行，你還是打吧！要不然我總覺得欠着你什麽。”池歲閑心裏過意不去。
“別求着我打你，要不然我會懷疑你帶着點屬性。”嚴舟野這時神情混合複雜，但是更多的是戲谑地調笑。
“啊？”池歲閑沒聽明白。
“欠着就欠着吧。”
我想和你糾纏不清。
這時嚴舟野的奶奶遛狗回來了，大黃見到池歲閑又想叫，但是奈何嚴舟野一個眼神殺過來，大黃委屈地嗚咽。
“你是叫歲歲吧？今晚留下來吃飯？奶奶今天要做脊骨湯鍋，你給奶奶個面子留下來嘗嘗。”
池歲閑推脫不過只能留下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