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清楚
清楚
池歲閑連忙道歉，他恨不得現在給對方鞠躬九十度連喊三聲對不起。
雖然今天挨了罵，但是嚴舟野于危難之中救朋友的這一行為讓他非常感動。
池歲閑覺得好兄弟也不過如此了，如果有機會他就跟嚴舟野拜個把子，畢竟站在對方的角度看兩人也算是有過命的交情了。
學生們都站在廣場上聊天，廣場上的喇叭響了。
先是有人清了清嗓子，然後開始發言。
“今天學校舉行了一次非常有新意的消防演練，許多同學都做的很......”
教室裏的煙霧還沒有散幹淨，陳主任趁着這個下課的間隙對這次消防演練做陳詞總結，他在廣播室滔滔不絕的講話，學生們在廣場上聊的昏天黑地沒有一個人聽。
突然廣播斷了電，陳主任“抑揚頓挫”的發言被迫中斷，廣場上的學生在下面偷樂。
陳主任在廣播室拍了好幾下話筒，這話筒還是不管用，他朝身後的裴興文招招手。
裴興文是學校廣播站的成員，今天輪到他值日。
“你看看你會不會修這個，怎麽就壞了呢？”陳主任對于自己講話被打斷這件事情很生氣。
裴興文裝模作樣找問題在哪兒。
陳主任一看這小子估計也不行就轉身出去找專業的修理人員。
裴興文看着陳主任出去後把廣播站的門從裏面反鎖。
沒兩秒，喇叭裏又發出滋滋的電流聲。
正當大家以為陳主任要接着講時一個清脆的男生出現在了話筒裏。
“大家好，我是高三一班的裴興文。”
意料中的訓話沒有出現，大家安靜下來想聽裴興文要說什麽。
池歲閑作為一個選擇性聽話的學生聽到這種突發事件自然是和大家一起起哄快樂了，畢竟現在也沒辦法學習。
但是很快他就一點也不快樂了。
嚴舟野的表情并不好。
池歲閑的直接告訴他這件事估計和嚴舟野有關。
廣播裏的聲音還在繼續。
“許多同學可能認識我，在每周四傍晚的青春之聲時間我都會給大家朗讀一篇文章。當然，此時此刻我出現在這裏不是為了做廣播員的。”
陳主任聽到話筒修好之後就要回去繼續講話，但是聽到裴興文說的內容之後慌了神挺着啤酒肚往回跑。
這學生估計要作妖。
他跑到廣播室門口才發現門已經被反鎖了。
廣場上的同學都聽得到陳主任在外面拍門的聲音。
“裴興文，你幹什麽呢？趕緊把門給我打開！要不然就讓你喊家長停課！”
“不要着急陳老師，我說完就開門。”
廣場上聽到這句話皆是捧腹大笑。
陳主任派了個老師去拿廣播室的鑰匙。
“我今天想向高三二班的嚴舟野同學表白，嚴同學，從高一入校我就注意到了你，本來我因為性別原因早已失去了希望。直到有一天聽到你說你其實并不喜歡女生的消息......”
裴興文在廣播室裏滔滔不絕。
池歲閑看向嚴舟野，他有點擔心嚴舟野的性取向就這麽被公之于衆會對他造成不好的影響。
“嚴同學，希望你好好考慮在明天之前給我答複。”
廣播站的聲音終于停了，陳主任拿到鑰匙沖進廣播室裏抓人。
池歲閑看向周圍，有人好奇地向嚴舟野看過來，但是不是池歲閑預想中的厭惡的眼神，反而是一種探尋，就是想要知道嚴舟野到底會不會答應裴興文這大膽又熱烈得表白。
嚴舟野沒有理會這些眼神，他只是定定地看着池歲閑。
“你介意嗎？”
他不覺得自己的性取向是秘密，但是他其實并不敢再池歲閑面前提起，因為以他對池歲閑的了解，對方很大可能不會理解。
但是今天這件事情被迫讓對方知道了，他只能問一問，對方是否介意，如果對方介意他也就不再欺騙自己，從此之後該做朋友做朋友，該做同學做同學。
池歲閑搖了搖頭。
嚴舟野的事情與他無關，何況還是這麽私人的問題。
不過讓他驚奇的是這個學校裏竟然幾乎所有的人都知道嚴舟野的性取向，并且沒有一個人對此感到驚訝。
池歲閑帶着一點這件事情帶給他的小小的震撼回了教室。
白洋晖抱着籃球經過第一排的時候問嚴舟野要不要去打籃球。
池歲閑看了一眼時間，第二節下課的課間本是跑操的所以時間比較長，但是今天的消防演練耽擱了就沒有跑操。
距離上課還有十五分鐘。
白洋晖的視線跨越整個教室又朝他舉了舉球意思是問他要不要去。
池歲閑擺了擺手回絕了。
他開始迷茫了，因為他現在完全不知道該怎麽和嚴舟野相處了。
池歲閑不想和嚴舟野太疏離但是又怕把握不好距離自己會做一些讓對方誤會的事情。
他看着從窗外走出去的白洋晖若有所思。
班裏人聽到廣播一事注意力全部在嚴舟野是否會答應上，沒人有池歲閑這種糾結的想法。
“你說嚴舟野會答應嗎？”
“不會吧，他平常還挺冷的，和他表白的女孩子都被拒絕了。”
“那是女生被拒絕，但是今天表白的是男生啊！”
“也對哦。”
“但是根本想象不出來嚴舟野和別人談戀愛是什麽樣子。”
“其實裴興文學習也挺好的。”
“那當然，尖子班的能學習不好嗎？”
“我們班很多人學習也很好啊，只不過是路更廣一點。”
“嗯嗯，嚴舟野本人就很厲害，下次開學考啊估計又是年級第一。”
“我感覺學習好的一般都會喜歡學習好的。”
“欸，池歲閑好像學習也挺好的。”
“那不是喬黛菲在辦公室看了他以前的成績單傳的嗎？”
“成績好不好看開學考吧！”
池歲閑在一旁對于這番讨論聽的無比細致，他一點也不想聽，但是奈何這些人聲音實在是大。
他不知道怎麽說着嚴舟野最後扯到他身上了，池歲閑收了收心不去想亂七八糟的事情把心思又放回學習上。
這麽多人等着看他考試成績呢他總不能考的太差，否則也太丢臉了。
回家後寫完作業後池歲閑沒忘記白天的事情，他點開白洋晖的微信。
池歲閑：班長，問你件事。
白洋晖：什麽事？
池歲閑：嚴舟野的性取向你們以前就知道嗎？
白洋晖：知道啊，高一就知道，怎麽？你不會是個老古董歧視人家吧？
池歲閑：不是不是。
池歲閑：那你們平常怎麽和他當朋友啊？
白洋晖滿腦子問號，他還真沒想過這麽細致的問題。
白洋晖：該怎樣就怎麽樣呗！反正他眼光高又看不上我。
其實在池歲閑轉來之前他和嚴舟野的聯系還真的挺少的，嚴舟野平日裏也是冷冷冰冰的，跟他們交流并不多，所以他從來沒有考慮和嚴舟野的友誼問題。
池歲閑：謝了。
他突然恍然大悟，或許就是自己想太多了，嚴舟野也許并不是那麽細節的人呢？
他自己這裏注意那裏注意只會失去一個好兄弟，就像他爸說的那樣，做什麽事都大大方方的。
池歲閑還就不信只要他夠直嚴舟野能誤解他的意思喜歡他。
第二天的時候池歲閑，沒再像往常一樣躲着嚴舟野。
嚴舟野看着準點從家裏出來的池歲閑轉了一圈手上的手機。
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能跟你一起走嗎？”嚴舟野弱弱地問。
“這路我家開的？”池歲閑走在前面。
兩個人到教室後迎面撞上了正要出門的白洋晖。
白洋晖本來準備問問池歲閑為什麽昨天突然問那麽奇怪的問題。
池歲閑莫名心虛，“班長早上好。”
白洋晖被池歲閑一句招呼堵住了。
嚴舟野心情大好完全沒有注意到池歲閑的奇怪。
坐到座位上的時候池歲閑聽到前面幾個人還在八卦嚴舟野的事情他突然也升起點好奇心。
昨晚的作業寫完了，要問老師的問題整理好了，給自己制定的任務也圓滿完成了。
池歲閑把一切都安置好之後打開手機，點開那個看起來非常高冷的純色頭像。
池歲閑：問你件事。
嚴舟野：問吧。
嚴舟野：乖乖坐好jpg.
池歲閑：......
池歲閑：別再發你那些可愛表情包！
嚴舟野：好噠jpg.
池歲閑無語。
池歲閑：今天已經到了，你給裴興文回答了嗎？
嚴舟野：圖片。
池歲閑把圖片點開。
這是一張截圖，備注是高三一班裴興文。
內容是嚴舟野非常官方又客氣的拒絕了裴興文的表白并且把對對方删除了。
池歲閑：嗯。
嚴舟野：什麽意思？
池歲閑：看到了。
嚴舟野：沒了？
池歲閑：哦，有。
嚴舟野：期待jpg.
池歲閑：再發可愛表情包進黑名單。
小魔仙進教室之後嚴舟野把手機扔進桌洞裏。
池歲閑也把手機放起來。
“馬上就要九月份了，咱們安海一中傳統的開學考就要來了，這段時間大家都......”
小魔仙在上面不停地講池歲閑在下面走神，忽然他的注意力集中到前面幾個人身上。
這些人剛剛還在八卦嚴舟野，但是此時此刻他和這些人已經不一樣了，他已經知道了這些人八卦的內容的結果。
*
戴婵的傷早已徹底痊愈，她花費了些時間把公司的事情處理完後就趕緊來看池歲閑聯絡母子感情。
年輕的時候她不甘心和一個瞎子在鄉下過一輩子便抛夫棄子，真正上了年齡她的心卻倏地軟了起來。
然後像是腦袋中的某些細胞突然接上然後催生出來許多雌性激素一樣讓她擁有了更多的母愛，她便後悔又小心翼翼地來找池歲閑。
“歲歲，今天媽媽發現毆樂街有家店做的醬蟹還有海鮮都很好吃，和別家味道不同，你想不想去嘗嘗啊？”
池歲閑本想拒絕。
但是池健安替他答應了。
“歲歲，平常在家一直做爸吃的飯肯定都吃煩了，今天跟媽媽一起出去改善改善夥食吧！”
池歲閑很少拒絕池健安，這麽小一件事情，池健安想讓他去，那他就答應。
他本想帶池健安也去，可是池健安堅持要去賣卡地瓜，池歲閑拗不過，只好自己跟戴婵一起去。
“爸，你注意安全。”
池歲閑把書包放下跟着戴婵出門。
車子開進巷子不方便掉頭，戴婵把車停在了外面。
戴婵在前面邊走邊說，池歲閑跟在後面。
走到嚴舟野家門口的時候池歲閑下意識地擡頭，他看見了站在房頂上的嚴舟野。
夜幕緩緩降臨，天色暗淡，嚴舟野站在黑暗裏。
孤零零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