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紅薯饴糖
第21章 紅薯饴糖
這個時候的工匠師傅都十分盡心,許杏在家等了幾日,收了兩三百斤紅薯的時候,石匠領着學徒和兒子上門了。把石碾安在東廂房和東堂屋之間的空地上,他們又幫着調試了一下,确認好用了才離開。許杏又看了看附贈的石頭臼子和搗捶,發現都打磨得很圓潤,只要洗刷一下就都能用了。
之前許杏經常往鎮上跑,村裏人也有好奇打聽的,聽說她做東西賣錢,都覺得是小孩子小打小鬧,要是真的掙錢,怎麽她家紅薯大部分都是找販子來拉走的呢?現在裏正在村裏宣布了,多數人家也都是将信将疑的,只有幾戶急着用錢又舍不得賣麥子的人家來找許杏賣紅薯。
許杏說話算話,大秤往門口一支,誰來都過秤,接着就給銅錢,很是出人意料。
還不等觀望的人家下定決心,石匠上門了,這碾子一裝,大家就知道了,許杏做這個買賣不是開玩笑的。也有心思活絡的,想打聽許杏的法子,可是許杏畢竟不是本村長大,跟大家夥都不熟,趙氏倒是嘴巴敞,可她壓根就不知道,至于金氏和長青,大家都知道糊弄不了。
一文錢兩斤的價格不高,但是算是個合理的市場價,很快許杏就收了五百斤。她也不耽擱,收了紅薯就開始加工。有了石碾,這效率提高得可不是一星半點,切碎的紅薯經過反複碾壓,澱粉水順着石碾的邊往下流,可比許杏自己拿手苦呵呵的揉搓的時候強多了。因為工具好了,紅薯渣滓裏頭幾乎存不下什麽澱粉,她也不打算留着渣滓去釀酒了,幹脆直接用紅薯來釀。
先是取了三百斤紅薯,分批次的切碎蒸煮,然後用碾碾開,拌上酒曲封在壇子裏發酵,再拿兩百斤加工澱粉。這次洗出來的紅薯渣滓,許杏只送了一部分給範氏:“大姑,這個渣滓沒發酵過,直接喂豬不能喂多,不然豬也要肚子疼的,攙着些旁的給豬吃。現在天熱,也放不住,我家還留下些就直接堆肥了。”
範氏是聽勸的,笑嘻嘻的說:“你明白得可真多,我曉得了,就是別不舍得東西呗,這渣滓,該扔也得扔。你放心吧,我聽你的話。”
許杏覺得一定程度上說,範氏和金氏都是聰明人,只要是對她們有利的事情,她們都會去做,跟這樣的人相處,壞處是她們總想從你這兒得到點兒什麽,好處卻是她們從不拖後腿。她并不十分介意,見範氏聽明白了,就回家把剩下的渣滓倒進了後院堆肥的土堆裏。
現在天氣正熱,四個大壇子放在紅薯窖子裏,估計用不了二十天也能發酵好。而這四十多斤澱粉就更是幹得快,兩天就都好了。許杏咬咬牙,冒着高溫,做了十斤粉條,感覺有些要中暑了,就沒再弄。等了兩天粉條幹透就送去了鎮上。
“範大哥,這條路我已經很熟了,而且現在天長,太陽那麽亮,也沒什麽不安全的,你不用跟着來。”許杏本來是打算自己去的,可是長青還是跟了過來。因為學堂放假,他也不拿書本,就真的是陪伴許杏。
長青擦擦額角的汗水,道:“有些不放心你是一方面,我對這些也頗有興趣,民生稼穑,處處都是學問。”
他這麽說,許杏就不好多說了,高高興興去鎮上賣貨掙錢。
因為到了賣涼粉的旺季,劉老板把貨全都收下,還說:“你過幾日就再送些來吧,就要澱粉,趁着立秋前賣這一茬。哦,酒要是還有,盡管送來。”他已經知道這些事情其實都是許杏做的了,也不跟長青多說,直接跟許杏談,言談之間也不以長輩自居,算是正兒八經的業務往來的關系了。
許杏自然應承:“那行,我回去多弄,盡快給您送來。”
三十斤澱粉十斤粉條,一共賣了二百六十五文錢,扣掉紅薯成本一百文,能賺一百六十五文,許杏跟長青道:“這次又能分你五十五文啦,我都給你記着帳呢。”
“托你的福。”長青笑笑,他一開始還會自己算算許杏收入幾何,可是後來幾次忘記了之後,他也就不太有數了,看許杏的樣子,倒是頗賺了幾兩銀子。
“唉,要是能再多賺些就好了,我就能有本錢開作坊了。”許杏很傷腦筋,“這銀子啊,是越沒有銀子的人越難賺,越有銀子的人就越好賺。”
雖說有些繞口,可是長青很難得的聽懂了她的意思,不由道:“你每每說些感慨之語,仔細品來,倒都是至理名言。”
“那可說不上。”許杏連忙擺手,“不過是一般的規律罷了。”馬太效應嘛,就是這樣的,窮人怎麽都發不了,富人憑資本就能財源滾滾。
回到家裏,金氏正等着他們:“你們走了之後,有兩家來賣紅薯的,我拿家裏的錢給墊上了,收了一百斤。”
許杏立刻就從口袋裏掏錢數錢,先把這錢還上,然後才說:“奶奶,我想要幾斤麥子,這不是想做糖嘛,得生麥芽。”
金氏就問:“那你要幾斤?”并不反對。
“要個五六斤吧,做做試試。”許杏說。
“那你去稱吧,給我十文錢便是。”金氏公事公辦,并不肯白送給她。
許杏覺得這價格也合适,接着從口袋裏掏錢。
金氏接了錢,又看了她一眼,說:“你這樣也不甚方便,我還有個錢袋,等着給你用吧,若是錢多,就叫他們給你銀子,好拿。”
許杏有幾分受寵若驚的接了金氏給的半舊錢袋,心裏卻知道,這也不是白給的,得要給這個家多多的掙錢才行呢。
先把麥子用清水泡上,趁着現在氣溫高,好出芽,然後許杏才着手撿柴禾,清理紅薯。
麥子在夏天一天一夜就能出芽。許杏把紅薯洗淨切了,上鍋蒸熟,放到碾上幾圈就壓好了,然後撒上麥芽,攪拌均勻,紅薯泥裏慢慢的就滲出亮晶晶的糖液。反複碾壓過後能接出幾桶糖水,再回鍋熬制。雖然許杏熱得汗流浃背,可是拉絲的糖熬出來的時候,她還是滿心歡喜,連身體上的不适也暫時忘記了。
凝固成塊後,許杏整形切好,得到了一案板的糖塊,整齊的碼放在那裏,連金氏看了都贊了幾句。
長青看着許杏熱得紅彤彤的臉,轉身回屋倒了杯水給她:“成了,你先歇歇。”
許杏道了句謝,大口喝下,感覺好了些。
“我剛才在案板上撒了些炒過的面粉,等下也交幾文錢給奶奶。我打算去賀大叔家瞧瞧,買斤芝麻,下回再做的時候糖塊外頭包一層芝麻,應該更好吃,也好看。”許杏遞了一塊糖給長青,“範大哥,你嘗嘗。”
長青有心拒絕,卻好像還是抗拒不了這甜甜的誘惑,接了過來,慢慢的吃了,笑着看她:“好吃。”
許杏的眉眼之間都是鮮活的笑意:“是吧,這個好吃,肯定也能賣上價錢。”
“我覺得,你還是适量做這個就好,鄉下人貧苦,怕是不會花很多銀錢買這糖果。”長青認真的給許杏潑了一盆冷水。
許杏倒也不失望,多一個産品就多一種可能性,誰知道哪塊雲彩能下雨呢?
這麽忙活着,之前釀的酒也發酵好了,許杏一一蒸餾出來,得了六十斤,她帶上了饴糖,一起送去鎮上。
劉老板想把酒全都留下,但是雜貨棧那邊說過很多次了,許杏便留了十斤。至于饴糖,酒樓裏倒是用不上,就全送到了雜貨棧。
老板娘瞧了,很有些驚喜:“你心思倒巧,這東西咱們這兒稀罕,我鋪子裏賣的全是外頭進來的,我給你二十文一斤怎麽樣?”
和許杏預期的差不多,她也痛快:“都依您,不忙着給錢,我還要買六斤酒曲,再要兩個木盆,您看看是多少錢?”
老板娘算了算,就笑了:“你說的這個木盆我賣十五,兩個收你二十,平着本錢給你,六斤酒曲兩個木盆,得,你這些糖我就不給錢了,咱倆兩清,如何?”
許杏挺喜歡她的做事風格,爽快,賬目清楚,自己在心裏算了算,便笑着同意了。
“你回去還要做糖嗎?我算着好像還是釀酒賺得多,不知道是不是。”長青問。
“當然做啊,”許杏點點頭,“你算得沒錯,從利潤上來說,是釀酒賺得多,不過現在是夏天,發酵快,半個月我就能賣一次酒,自然是賺得多,可是往後天冷了,發酵慢起來,得二十多天甚至一個月才能發好呢,那時候就慢啦。糖塊雖然賣得少,可是往後八月中秋啊,還有過年啊,都用得到,賣得會多的。”
“确實是這個道理。”長青想了一會兒,笑了,“你思慮周到,我得拜你當先生才是。”
“要是當個‘紅薯先生’,我卻是願意的。”許杏玩笑道。
雖然沒往家交銀錢,可是添置了物件兒,盡管是許杏加工紅薯所用,金氏看着也滿意,還主動提出可以幫着收購紅薯,反正她一般也不出村子,随時都能應對,這态度倒比總是圍觀看熱鬧的趙氏積極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