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趙氏被打
第22章 趙氏被打
這兩天陸續有人來賣紅薯,放到現在,紅薯已經有些陳了,吃也不好吃,外頭的販子正在低價收麥子,也沒人要這紅薯,拿到範家來,許杏可是實打實的給銅錢,這名聲就慢慢的傳開了,再加上裏正的宣傳,原來一直在觀望的人家也來賣了。
許杏看着家裏的上千斤紅薯,幹勁十足,還是先釀酒,再做澱粉,接着泡上麥芽做饴糖。現在是六月中,中秋節前,還能賣三次紅薯酒,涼粉也是高峰期,得抓緊時間,相對來說,饴糖就不那麽着急了。
不着急卻不代表不精心,許杏炒了芝麻裹在糖塊外頭,連她自己都要贊一句賣相好,又香又甜。
因為這次一口氣做了八十斤澱粉,已經很多了,她就把做好的糖塊放在家裏,等着下次再去賣。劉老板那邊沒什麽說的,因為要賣涼粉,全數收下了,幾天後還要一百斤,她送了就趕緊回來開工。
長青再次彙報了他的心得:“這澱粉加工起來最容易,利潤自然也就最少了。”
“容易是因為如今我有了石碾,想想我從前,可也不容易哪。”許杏感嘆了一聲,還是肯定了他的說法,“不過你說得是,這澱粉不用蒸煮,省了柴禾和人工,自然也就便宜一些。農産品就是這樣,加工的工序越多,越精細,就越值錢。”
“所以農人想要多收入,一是地裏多出産,二是要盡量加工,可是如此?”長青若有所思。
許杏微笑:“正是這樣。其實也未必家家戶戶都要加工,比如說我加工得更多,可能就沒工夫撿柴禾了,那就要跟旁人買,那麽賣柴禾給我,也是一個進項吧?等我開了作坊,到我的作坊裏洗紅薯、推碾,我得給工錢,這也是進項吧?”
長青點頭沉思:“道理是極簡單的,可若真的做起來,卻并不容易。”
許杏覺得,長青并不像看上去這樣就事論事,仿佛是在思考什麽國計民生的大事一般,看來這些要科考的人就是不一般,還沒開始考就要站在朝廷官員的立場上想問題了。心裏這樣想着,嘴裏就道:“等你将來高中了,肯定能當一個好官。”
長青淡笑:“等我考上再說吧。”
可是一回到家,倆人的好心情就沒了。站在院門口就聽到趙氏嗚嗚咽咽的哭聲,兩人對視一眼,許杏還好,長青的臉色瞬間陰沉下來。
許杏嘆口氣,輕聲說:“我先去看看還有多少紅薯。”
窖子裏還有五六百斤紅薯,毫無疑問要全都做成澱粉,現在有了石碾,許杏确實省了很多力氣,她先搬了一些出來,準備今天處理一部分。
來回搬了幾趟,就見長青陰沉着臉出來,拉着她的手腕往竈房走,邊走邊說:“你去看看,你做的糖少了多少。”
“啊?”許杏一頭霧水,被他拉着進了竈房,才發現她裝糖的盆子被人動過,少了一部分,“這……這是怎麽回事?你怎麽知道的?”
長青咬着嘴唇,臉上是隐忍的怒氣和羞愧,他別過臉去,不敢看許杏,低聲道:“我娘在吃你做的糖,被奶奶看見了,才知道她不光自己吃,還往大舅母娘家那邊送了些,說是讓捎給姥娘姥爺,奶奶動了氣,打了她。”
啊這……許杏是苦主,卻只覺得可笑:“嬸子她為何這樣?”看着趙氏也不像手腳不幹淨的人啊,說難聽點,她都沒那個腦子。
長青抿着嘴,好一會兒才說:“你還是先看看少了多少吧。”
這些糖都是許杏一點一點榨出來熬出來的,許杏哪能不心疼呢,可是看着長青這副羞愧之極的表情,她也說不出重話,只說:“應該是少了不少,我拿秤稱一下看看。”
打眼一看,她就知道損失不少,拿了秤出來一稱,果然,二十斤糖只剩下十五斤了。許杏深吸口氣,說:“少了五斤,我一斤是賣二十文的。”頭幾個字還好好的,可說着說着,她就覺得鼻子發酸,眼淚也掉下來了。
她真的很不容易。
靠着長青的憐憫留在範家,她努力掙錢,一是為了能多分一些給長青,好讓自己不白吃白住,能挺直腰杆生活,二來就是為日後獨立生活攢本錢,可以說,這些收益就是她的未來。現在,有人動了這些東西。
長青雖沒看她,卻也聽出了她聲調的異樣,于是原本就難看的表情越發難看了。
然而許杏卻不好過于追究,寄人籬下,這個損失,她只能自己含淚吃下來。幾乎是立刻,她就做出了決定。
“那個,嬸子她,她其實可以跟我說的。”即使決定了,她心裏還是很心疼那些收益,也不願意過于大方的高姿态。
長青想了想,說:“這樣吧,你從該分我的分子裏扣,少給我一百文。母債子償,不該讓你平白吃虧。”
許杏抹了抹眼睛,同意了。
兩人說定了,就一起去堂屋裏。
盡管聽長青說了趙氏挨打,許杏還是被唬了一下。趙氏正在屋裏站着,左側的臉頰高高腫起,傷得不輕,而且都說‘打人不打臉’,趙氏這樣,顯然金氏氣壞了,面子都不顧了。
“奶奶,許杏說少了五斤,我叫她從分給我的銀子裏扣了。”長青也不看趙氏,進了屋就跟金氏說道。
趙氏擡頭看過來,似乎有些不滿,卻沒說話。
金氏就道:“許杏啊,往後不會再有這樣的事兒了。”
許杏咬咬嘴角,還是問:“嬸子,您為什麽這麽做?”不問清楚,往後再來怎麽辦?
“你做的也是家裏的東西,還不都是你奶奶出本錢,你才能掙幾個?自家的東西,我吃點嘗嘗,也走親戚,怎麽不行的?”趙氏雖然嘴上服了軟,可是顯然心裏不是那麽回事,“你占了英子的位置,老趙家一家人都讓人笑話,我想着是你做的東西,拿回去孝敬了你姥娘姥爺,也讓英子甜甜嘴,就當是替你賠不是了,咱們心裏也踏實些,怎麽就成了我偷東西了?我是那樣的人嗎?”
“所以,以後我再做了什麽,是不是還是要拿些給趙家送去,因為我占了這個位置,所以我就一輩子欠他們的?”許杏的聲音很冷淡,明明是個半大孩子,臉上卻透出一股瘆人的冷意。
長青伸出手來,可是沒有碰到她就收了回去,只是目光落在她的臉上,半分不敢挪開。
趙氏剛說了一句“那倒也不用”,就被金氏一個耳光扇得閉了嘴。老太太臉色漲紅:“你個糊塗東西,打得你輕了!蠢得沒邊兒了!許杏才是我範家的人,那趙英子算個老幾?憑啥拿着我範家的東西去貼補她?有啥對不住她的?你是下聘了還是定親了?左一出右一處的我沒跟你計較,還沒完了!我告訴你,你最好是盼着長青考中,我為了長青的體面我不休你,要不然你就回趙家去吧!”
雖然許杏賺了錢沒有上交給金氏,可是長青考科舉是要燒銀子的,只要許杏能供長青讀書,她就相當于一文錢不出等着當老封君,自然是要向着許杏的,更何況她一向看不上趙氏和趙家人,動起手來便毫不留情。
金氏一開口,又動了手,許杏反而不好繼續追究下去了。她深吸口氣,站在原地,冷冷的瞧着這鬧劇般的場景。
母親被打罵,長青的臉上也十分難看,可是母親所為又實在錯得離譜,他也只能勸一句“奶奶您消消氣”。
金氏沒消氣,被孫子架着手臂,沒法再打下去,不過還是怒氣沖天,瞪着趙氏斥責:“許杏是你自己買回來的,她能有什麽錯處?你要是想好好過日子,就給我消停些!長青才是你的兒子,你後半輩子的依靠!這都拎不清楚,飯都吃到腦子裏去了!”
許杏不想再看了,轉身出去,蹲在盆邊,用力的刷洗紅薯。
長青從堂屋裏看出去,只能看見她單薄的背影,不知她是不是在哭,這個念頭一起來,他就跟了出去,不去管屋裏的争執。
在許杏身後站了片刻,長青才繞到她面前,輕聲問:“你還在難過?”
許杏擡起頭,露出微紅的眼眶和幹淨的雙眼:“沒有,活太多了,耽誤不得。”
說不上是松了口氣還是怎麽,長青只覺得有一點憋悶。他看着許杏,道:“你若是累了,就先歇一歇,我來推碾便是。”
“不用。”許杏搖頭,“你看你的書去吧,我幹活的時候心裏踏實,有了銀子,什麽事情都好辦一些,我自己出去也不那麽發愁。”
長青心裏更堵了,卻什麽都說不出來。
第二天許杏就去了一趟鎮上。本來覺得這個不急,可以跟澱粉一起送,可是有了趙氏這個事兒,她便明着表達了對家裏的不信任,先送走再說。
到了雜貨棧,老板娘倒是挺高興的:“正好你來了,喲,這次這糖塊兒做得越發好了,正想尋你呢。我們當家的去縣城可是知道,這種糖塊兒都不便宜,想從你這兒進貨往縣城那邊送些去賣,你能做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