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章

第 1 章

馬車一搖一晃的颠簸在官道上。馬車內卸了釵子，穿着一般的婦人懷抱着五歲的娃兒。她柔情似水的望着懷中睡着的娃兒。一邊聽着馬車外的動靜。婦人掀開簾子望向馬車外，官道上還是有零散的幾個難民的。因為天色尚早，都蜷着身子睡在路邊。婦人雖然心善，卻也記得太奶奶的叮囑。“不顯山露水，低調些，否則難以保全自己”婦人放下簾子，看着安睡在懷中幼子，心中默念着“菩薩保佑，菩薩保佑”。

婦人不由得悠悠想起了往事：小半年前，自家老爺跟她吵了一架，說是要休妻，然後罵罵咧咧的說要去南邊找自己的相好。于是眼睜睜的看着他大搖大擺的帶着院裏幾個心腹，南下去了。當時她是凄凄慘慘戚戚，在府上哭也不是，鬧也不是。就這麽郁郁寡歡的，悶在自家院子裏，消瘦了不少。直到前幾日，得了自家老爺的書信，也被安排見了太奶奶和當家。婦人才知道，這是被迫當了回戲子。跟她那沒心沒肺的老爺一起唱戲。只是那幺蛾子老爺沒有告訴她一點點風聲。讓她就這麽郁郁寡歡了小半年，搞了半天這件事是她夫家太奶奶和當家的安排，讓他們打頭陣南下安家去了。

京都的大宅子就留了太奶奶，當家的，還有宗親裏面所剩無幾的幾個老人兒還有些仆從，說是不願走，另外也守着宅子，也防着官府追究。不錯，南下是要追究的。當朝的皇帝老兒屁事不會，就會連坐。北方的蠻夷都要打到京都了，他拘着各個權貴的命根子，指着他們同生共死。也指着他們拿錢出來還能繼續供着他做皇帝。

沐家太奶奶今年九十有二，是個狠角兒，跟着皇帝有着那麽三分親，跟着走了三朝，眼睛毒得很，早就看明白這其中的西洋鏡了，這狗皇帝怕是命不久矣，找陪葬的呢。沐家當家在朝就職，官位不高不低，當家那十二歲的嫡子兩年前戰事剛起的時候就跟着其他大官小官的嫡子們一起進了宮，說是陪皇子讀書。一年也只有過年進宮宴席上見到。

雖然官職不高，沐家當家卻是通透的很，想法和沐家太奶奶完全相同，于是這兩個人左合計右合計，商定了讓自家做生意的小兒子南下隐姓埋名的安頓起來，然後在一個個詐死了過去。

這事兒做的隐秘，一屋子上下總共也就五個人知道。分別是沐家太奶奶，宗親裏面的叔公，沐家當家，沐家小兒子還有一個太奶奶的大丫鬟。

沐家當家是當官的，這是鐵定走不了了。他為着沐家，無論如何也得讓自個兒的兄弟走。

宗親裏面的叔公，歲數大了，雖不及太奶奶，但是自己這腿腳自己明白，而且他得留着騙那些剩餘沒幾個的宗親，不對，不對，怎麽就說出心聲了呢！不是騙，是安撫。安撫剩下的那幾個牙沒幾顆，頭發沒幾根的老不死的。

沐家太奶奶就更加不走了，她自個兒姓李，是個皇姓。冠了夫姓，結果那短命的，跟她才生了一個娃兒就蹬腿了，自個兒那一個娃兒，生了三個娃兒又蹬腿了。她好好的熬到三個娃兒成年，結果二娃子蹬腿了。她一度懷疑是風水不好，當然不會是她命硬的緣故。不過看到剩下兩個娃兒都給她生了重孫，她也就心安了，說明和她沒關系。只是那狗皇帝還叼走一個重孫。剩下這個兩年前生了場大病，正好錯開了那一撥入宮。因此這是沐家無論如何都要守住的血脈。

今個天還黑着，沐小夫人就懷抱着安睡的幼子在後門和太奶奶和當家道別。

“這回出去了，你就是當家的夫人了，也別記着沐家的這些個規矩。”太奶奶和當家的站在後門。太奶奶拄着拐“到那裏切記不可顯山露水，雖然也沒什麽大的財，這世道保命第一位。”

“明白個，太奶奶”

“我跟沐鴻宇說過了，到了南邊，你們就取李這個姓。安頓好了，想想這些老宅子裏的人，能照顧就照顧起來，明白麽？”

“明白個”沐小夫人就這麽兩句話，就成了李小夫人了。她也只能默默記下。這個家好像就她不是很聰明的樣子。其他人都兜着好幾個心眼。她夫君常說她也就嫁過來了，換到任何一個宅子都活不過一旬。

哼，等南下了，不在太奶奶，當家面前，得讓沐鴻宇看看到底誰活不過一旬。

沐當家走過去遞給弟媳婦一件物品，不冷不熱的說道“轉交吾弟”

“是，當家”

太奶奶和當家又瞅了一眼她懷裏的幼子，小白肉丸子很是可愛。是真舍不得，但也是必須得舍得。揮了揮手，讓他們走了。當時夜太黑，沐小夫人看不清，但随着那燭火飄逸，她總覺得看到了當家和太奶奶眼泛淚光。

婦人在颠簸的官道上，默默的回味着夜裏家裏長輩的叮囑。

“夫人，進城了”耳邊響起了自己貼身丫鬟的輕語。

“嗯”沐小夫人擡起眼，只是虛無的望着馬車，似乎在透過馬車望向街道，心道沐鴻宇，你等着，上次走的時候你竟然敢騙我。

“娘~”軟糯糯的聲音傳來。小白肉娃子醒了。

“诶，我的小乖乖。”沐小夫人，笑的開心。“我們待會就能見着你爹爹了”

“。。。”小白肉娃子皺起了眉頭，雖然他還啥都沒搞明白，但這小半年沒見到爹爹，娘又天天哭戚戚的，他也覺得煩，關鍵他現在只是餓了，沒有想見誰的念頭。

沐家就此告一段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