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章
第 2 章
南下後的第二年,寒食節,李家上上下下張羅着在北院焚香燒紙。李老爺和李夫人跪在軟墊上念念有詞。
“木子李氏,李鴻宇攜妻兒。。。”
“你兒子不在。”李夫人立馬接上。
李鴻宇胡須顫了顫,睜開眼睛,瞪了李夫人一眼“他人呢?”
“你問我,我問誰。”李夫人回瞪了李老爺一眼。李老爺又瞬間安靜了。“榮福,去把少爺找來。”
“好的”圓墩墩的榮福轉身就去找少爺去了。
“夫人,要不先起來坐會,等等”李老爺遣了身邊的人,突然卑躬屈膝起來,對着李夫人笑眯眯的道。
“坐什麽?這麽大的事兒,坐什麽?”李夫人一身素服的跪着。
“太奶奶,當家,叔公們,從之到了姑蘇,也是解放了天性吧,皮得很。整日爬高落地的,不得安生。不過身體卻好得很。血脈齊整。”李夫人端着手中的香插入香爐。
“反而是我,南下生了病,虧了身子,怕是無法再接再厲。”李夫人突然落淚。“這也是努力了許久,未見效果,今個兒當着太奶奶,當家,叔公們的面,我也是願意老爺納妾的”李夫人緩緩地轉過頭望向跪着的李老爺。
李老爺真是後悔,當初吵架為什麽要說和離這事兒,為什麽要說南下找紅顏知己。好了,自從他這個沒心沒肺的夫人成功南下後,就別說剛下來那會兒揍了他一頓,拿着把雞毛撣子追了他整個府裏上蹿下跳的。幾乎是每逢佳節耳提面命的跟他念叨夫綱,沒錯,這李老爺吧,咳咳,就是那沐家原先的小老爺,當初演戲演過了的那個,是個妻管嚴,原先在沐家吧,因為有着太奶奶和當家的,他在外還能挺直腰杆做人,自從南下後,失了倚仗,就徹底低身下氣了。
“不是,我沒有,我不是。我覺得有從之即可。”李老爺擦擦額頭冒出來的冷汗立馬接嘴道“我有夫人與從之足矣。”
李夫人看着李老爺,“老爺,我是真心的。”李夫人低下頭,突然感情至深的說道“當家和太奶奶當時遣我們先南下,雖是安排,卻也确确實實救了我們。又怎料我們還未接應,那邊卻被直接攻陷,那蠻夷又是殺人又是放火,京都被燒得連皇城的地宮都塌了。”李夫人擡頭看着李老爺,握起李老爺的手“太奶奶總想着家族興盛,而今我們卻只有一個孩子,我又不能生孩子了,自然得再找個人生啊。”
李老爺卻堅決道“這亂世紅塵,你我二人即可。家族興盛又如何?一來擋不住鐵蹄,二來護不住家人”自從去年聽聞京都被屠城了過後,李老爺似是突然看透紅塵般,對着這剩下的一大家子,李夫人也好,家丁也好,都是護的緊。
“可是,江員外不是屬意将自己的二女兒嫁給你。”李夫人又弱弱的低下頭。
“這事兒,我早已回絕。若是執意攀親戚方可做生意,這生意不做便是了。”
李夫人低着頭,眼睛閃過一抹未名的精光。
“老爺,夫人,不好了。”榮福颠着自己那渾圓的肚子邊跑邊喊,“少爺暈過去了”
寒食節過去的第二日。李府內院。
“大夫,犬兒為何遲遲不醒?”李老爺焦急的問着眼前的大夫。
“這。。。确實不應該”大夫也是納悶,這年頭看個病,錢也不好賺。喊過來的時候說是小孩子爬樹摔了,過來一看,外傷也沒有,內傷也沒有。就是這麽睡着,氣息平穩,按照道理這十二個時辰過去,也該醒了,卻也不醒。他也就被扣在這裏繼續看病。
算了,他還得回去伺候老母親,把生意介紹給南街道廟的大騙子水沝(zhui)吧,也不是,是神算子。那小子最近生病,然後又有個弟弟要養,最近缺錢缺的厲害。帶帶他,讓他早點把欠自己的藥錢讨回來。想着便開口道“寒食節當日摔暈,渾身無傷,卻不醒。老夫無能為力。若是老爺實在是擔心,不如去南街道廟找大騙,咳咳,那個神算子吧。”
神算子,李老爺是知道的,做法事的,名字是水沝。說是白事找他,家宅無憂。紅事找他,家丁興旺。傳說他是開過天眼。李老爺一合計,現在啥辦法也沒有,就只能啥辦法都去試一把。
結果神算子水沝沒有請來,請來了一個瘦弱的小白猴子。只見那小白猴子拿出一封信遞到李老爺面前。
李老爺展信一看,眼角一抽,那歪歪扭扭字,映入眼簾。一句話“命裏缺水,此子保命”。李老爺眼皮跳了跳,這字跡,不像是神算子寫的,更像是眼前這個小白猴子自己寫的。但是這命理之說,又不像是這麽大的娃兒能夠造假的。
“你叫什麽名字,水沝先生為何不來”李老爺盡量讓自己顯得慈愛一些,心裏的算盤可算是打起來了,他覺得他在被人忽悠的路上。
“我叫水淼,先生讓我來送信。送完還要回去”一聽這名字,李老爺又反而有些不确定。“去把夫人請來。”李老爺對着榮福說道。
“可曾吃飯?”
“還沒有。”
“那吃完再說吧。”
李老爺将面前的糕點推出去些,只見那小白猴子拿起最靠近他的一個糯米團子,小小的咬了起來。
“那就留着。”李夫人看完信就把這事兒給定了,是一錘子買賣。
“我還要回去。水先生花了十兩從牙子那兒買的我。我不能走”
“你不是水先生的弟弟?”李老爺橫出一句。
“不是,我是棄兒,水先生給的名字”五歲的水淼确實是水沝撿來的。或者說帶出來的。
“來人”
“是,夫人”
“拿十兩去南街道廟給水沝先生送去。事成再送十兩。”
這事兒就這麽成了,誰也不知道當天夜裏小白猴子對着後院的一個狗洞說了句“哥,老爺夫人收留我了。”
突然狗洞裏傳來一陣咕嚕嚕的聲音,小白猴子面前出現了一錠銀子。
“咳咳咳,拿好這十兩銀子,好好活着。”
然後是一陣腳步聲。
小白猴子攥緊手中的銀子,流下了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