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章

第 10 章

許是蒼天也想給當朝一些喘息的機會。又或者只是給了李家老小,江南百姓暫時的喘息的時間。

從李從之出發那日起,自江以南的雨就沒有停過。一會暴雨一會大雨。就三天的時間,姑蘇城的水位足足上升了半尺。蘇城已經有些內澇。而往北面走,也是不停的下大雨。分割南北的江水更是猛漲,水流兇猛至極,阻了蠻夷先遣兵那群旱鴨子南下的步伐。

整個南方的百姓都覺得這定是天罰,才會在這不是黃梅季的季節裏下如此大的雨,且不眠不休的下着。

這場雨同時也阻礙了李從之的出行計劃。去往金陵城的時候,出門的早,好歹得了半日陰天,接下來便是整個路程都是濕漉漉的。李從之倒是不介意,每每大雨滂沱,他總是想着水淼。這大雨淋濕自己,卻好像和水淼更近一些。想來自己那個可笑的命裏缺水的說法,這雨都澆不滅自己對水淼的情誼。

就這麽大的雨,下下停停的便是半個月。李從之好不容易從金陵城忙完,匆匆趕回姑蘇。但是由于這雨下的實在是太大,太久,導致有些官路甚至損毀了些。李從之一邊想法設法繞道往回去,一邊想着幸好那天回了爹爹帶水淼出來歷練的計劃。否則這場雨,水淼雖然名字都是水,又怎麽吃得消呢!官路都被沖的有些淩亂了。

這邊李從之想法設法的往回趕,另一邊的蠻夷軍們也準備趁冬季來臨之前,江面結冰之前渡江打一個措手不及,至少攻下城池。畢竟來都來了。

雨似乎已經有幾天不下了,李從之想着早點看見水淼,于是超了近道,只需再有一日腳程便可回到姑蘇。結果露宿山間時,雨又稀裏糊塗的下大了。李從之這一路的幸運似乎也用完了。李從之和家丁将馬車停在了溪邊,窩在馬車裏準備将就一宿,結果半夜山間突然起了落石與泥石流,雖不至于山體整個變形。卻實實在在的困住了李從之他們的馬車,也幸虧李從之宿在溪水邊。山石只是把馬車困住了。馬是當場就砸癱在地,喘着粗氣等死。因是半夜最後李從之和家丁也是死命趴着馬車才免了被大石砸傷。雖然沒有被砸死,但是馬車随着山石撞得七零八落的,等到李從之和家丁爬出時,兩人都挂了彩。李從之是一上來就被磕破了頭,家丁是天旋地轉中腿給折了。

兩個人在着山間亂石之間,渾渾噩噩的等到天明。家丁是腿折了,徹底走不了,李從之也不知道是頭磕破的厲害還是怎麽竟是到了午後發起了高燒。

水淼是在他們遇險的第二天夜裏發現不對勁的。李從之幾天前便給了書信,讓提前回來的家丁遞給他。把整個回城計劃跟他說,按照李從之火急火燎的性格和信裏說的那個調調無論如何今天早些時候就一定可以到這邊的。

可是到了晚間還沒有回來。水淼不由得想起了昨夜的大雨。水淼左右都不是很放心。就這麽心神不寧的等到了第三天白天,水淼決定去城門等李從之,等着等着從城門內等到了城門外。最後在城門外的茶攤上打聽消息。不打聽還好,一打聽吓出一身汗。今個兒早上城外來了幾個從山裏來的獵戶,說是山上前夜泥石流。他們房子都沖塌了。他們特地回城找官府安排人手幫忙去救人的。官府已經着人去看情況了。

水淼內心的不安更甚,心就是凸凸跳得太快,他想了又想,急急忙忙趕回李府,和李老爺李夫人禀明情況,李氏夫婦雖然覺得水淼的話有些荒謬,但是也是安排了三個家丁一起趕過去。想着實在不行也是看看能不能給官府搭把手。

水淼在快出城門的時候,又實在不放心,掏了自己的老婆本,在城門口的驿站租了一輛馬車。四人一輛馬車,在水淼一聲一聲的“快點”,終于在近夜裏的時候,趕到了獵戶所說的地方。滿目瘡痍,無從落腳。三個家丁是不信少爺會在這裏的。但是他們也不能不聽現在家裏的二掌櫃。二掌櫃水淼左看右看,最終指着左邊的道說淹着這個河道往上走走看。

這時的李從之和折了腿的家丁已經在野外呆了整整兩天,除了折了腿的家丁一瘸一拐的弄了點水喝,李從之就這麽一會醒一會睡,一會發燒一會又退燒。退燒了李從之就和家丁一起走,發燒了就只能躺下。家丁先前将發燒暈過去的李從之東倒西歪的拉到散架的馬車木板上,準備爬也要爬回蘇城。還好,兩個傷病,雖然折騰的厲害,但是實際出發才大約走了幾米,就遇見了熟悉的人群。

家丁看見水淼一群人的時候是立即嚎啕大哭,雖然聲音沙啞。李從之因為發燒耷拉着眼皮看着水淼,感覺有很多話想說,剛想直一直身子看清水淼,就直挺挺的倒下去,暈了。

三個家丁急急忙忙将兩人想辦法擡上馬車。水淼從未見過這麽落魄的李從之。額頭還有好大的口子,結了痂。臉頰上還挂着幹掉的血跡。別說衣服了,連臉上還有泥巴,青色的胡渣都快成絡腮胡了。水淼眼眶一紅,只是憋住了淚。一手攥着李從之的手,李從之的手連指甲裏也有泥。水淼無法想象李從之經歷了什麽。一手輕輕的撫着李從之的頭發,雖然頭發有些也是淩亂的很。

等趕回李府的時候,已經是第四日。天未亮,府裏睡下的人因為李從之遇險回府的事兒有全部忙了起來。

水淼安靜的陪在李氏夫婦身邊,聽着剛被請來大夫說病情和注意事項。

等李從之幹幹淨淨躺下,敷了藥,喝過米湯時,蘇城的早市已經開始了。但是這一日水淼沒有去鋪子。水淼望着李從之,因為醫囑,所以李從之只是做了很初步的處理,絡腮胡更加茂盛。水淼撫着李從之的額,輕輕撫到眼角而後面頰,再到紮手的胡子,以及有些幹裂的嘴唇。夜深人靜,撐了一整天,終于窩在了李從之的床榻邊,默默地流淚,而後睡去。

等到再醒來,已經睡在了李從之的內側。李從之靜靜的看着他。看見水淼睜眼。李從之沙啞的說道“算命說的應該是真的。”然後彎彎眼角,把水淼抱進了懷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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