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章

第 4 章

“1934年,我身處囚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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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蕪的房屋屹立在荒無人煙的森林中。

房內死寂,落針可聞。

“吱呀——”生了鐵鏽的大門被人打開,一群人走了進來,為首的人是蔣渝。

在這群人中間,有一個雙手被麻繩捆住,頭上套了個麻袋的女子。

蔣渝将麻袋從女人頭上取下,豔麗的容顏使這座荒廢的屋子都充滿生機。

賀霁環顧四周,而後雙眼死瞪着蔣渝,由于嘴巴被封住,她講不了話,也不想做無謂的掙紮或是發出悶叫聲,只是這麽安安靜靜幹瞪着他,眼神裏充滿了仇恨。

蔣渝看着她的樣子,輕笑着搖搖頭,将封住她嘴巴的黑色膠帶撕了下來,而後食指輕輕勾起她的下巴擡起來看,不禁贊嘆道:“真漂亮的一張臉啊。”

賀霁冷哼一聲,将臉從他的手上移開,不去看他。

蔣渝的手在半空中愣了一會兒才放下來,他拍了拍手,冷笑一聲轉過身去,對手下擺擺手:“繼續吧。”

手下得了令,押着賀霁進入一個房間內,房內有十字木樁及各種刑具,她就被綁在了十字木樁上。

這間房間看起來是被人打掃過,木樁和刑具就像是為了她的到來新添加的。

“怎麽?你要對我上刑?”賀霁冷冷道。

“我怎麽舍得對你上刑呢,”蔣渝道,“上級這麽要求,我也沒有辦法。賀辭卿,我會去向上面申請把你全權交給我審問的,到時候你就能住得舒服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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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霁偏過頭去,不再理會他。

“給你講個故事吧。”也不管對方是否願意聽,蔣渝自顧自地講了起來,“1925年,下大雪的一個夜晚,有一個男孩無家可歸,他快要凍死了,但是突然出現了一個女孩給了他一件黑色大衣,從那以後,他将女孩視作了自己活下去的希望。那個女孩就是你,賀辭卿。”

賀霁雙眼中第一次有了除仇恨以外的神情,她不可置信地問:“1925年的那個男孩是你?”

蔣渝點頭:“是。”

仿佛有什麽東西在腦海中炸開,賀宅血流成河的場景重現,賀霁發了狂般沖着蔣渝吼道:“我當時就不該給你那件大衣,那是我送給父親的生日禮物!你個畜生,賣國賊,白眼狼!你不得好死!!!”

蔣渝也沒過多理會她的辱罵,指腹在她嫩白如玉的肌膚間游走,而後在她耳邊道:“放心,賀辭卿,你早晚會是我的。”丢下這句話,他便離開了,獨留賀霁一人在房間裏。

她是在單獨一人出任務時被日本人抓獲,本該是由另一個日本人審問的,可不巧的是,蔣渝看見了她,就從那個日本長官手裏接手了,她這才落入了蔣渝手裏。

思及此,紙糊的窗戶處傳來一聲微小的“辭卿姐~”賀霁将目光移向聲源處。

她聽出來這個聲音是阿沁的,但還是不确定地問了一句:“阿沁,是你嗎?”

紙糊的窗戶被戳了一個小洞,剛好夠一只眼睛看,而阿沁正通過小洞看屋內的情況。

“是我,”阿沁依舊小聲回答,“辭卿姐我一路跟着蔣渝那群人來的,沈逢哥他們還在找你,我先救你出去吧。”

“不行,你一個小姑娘太危險了,萬一我們沒逃出去還把你搭進來就得不償失了。”賀霁說。

阿沁似乎是思考了一會兒,覺得賀霁說的在理,于是道:“那我先去跟大家說一聲,辭卿姐你小心點。”

“好,蔣渝不會拿我怎麽樣的,你小心點。”賀霁說。

外頭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是阿沁離開了。

不知過了多久,皎皎空中孤月輪。

在這期間,除了給她送吃食的人進來以外,便再也沒有其他人了。

“吱呀——”一聲,房門被打開,蔣渝走了進來,身後還跟着幾個手下。

只見蔣渝臉上帶笑地對賀霁說:“辭卿啊,我向上級申請過了,把你交給我處置,你猜怎麽着?上面的同意了哈哈哈。”

賀霁依舊沒有說話,只是冷眼看着他。

後者也不管她是否回答自己,接着說:“我已經命人給你收拾了一個房間,你馬上就能住得舒舒服服的,別想逃跑。”

聽他這話講的,像是要将自己當金絲雀養了。

瘋了,真是瘋了。

“別苦着張臉啊,開心點兒。”蔣渝說着就要去摸她的臉,後者将頭偏開,伸出的手懸在半空中輕握成拳收了回去。

他向後擺擺手,身後的手下給賀霁松綁,帶着她去了這座房子頂樓的一個房間。

屋內各種用品一應俱全,幹淨整潔。

賀霁被帶進房間後,那些手下酒杯遣散了,唯餘她與蔣渝二人。

“你是在等誰嗎?”蔣渝冷不丁出聲。

“你這話什麽意思?”賀霁沒好氣地說,心中已經有了不好的預感。

蔣渝陰險地笑了笑,說道:“那個長得和你七分像的舞女是叫阿沁對吧?”

賀霁內心大叫不好,她有了答案,但是不敢相信。

她死死揪住蔣渝的衣領,怒吼道:“你把她怎麽樣了!”

“殺了。”蔣渝輕描淡寫地說,仿佛殺人在他眼裏是吃飯一樣平常的存在,而後又淡定地說:“可惜啊,讓沈逢那小子給跑了,你看看,他也真不夠義氣的,危難之際就只顧着自己了,讓一個女生給自己擋了槍,真是沒男子氣概,虧這種人你還看得上。”

揪他衣領的力道加重,兩人身高差距大,賀霁将他拉得彎下腰來,雙目對視,她的眼中滿是恨意。

動作只在剎那間完成,她帶着十足的力道與恨意,掐住了蔣渝的脖子。

先是賀宅被滅了滿門,再是阿沁。

那再後來呢?會是誰?

沈逢?大壯哥?虎子?還是......她?

外頭的彎月孤寂寒涼,夜色不安地流動。

蔣渝的臉被她掐得通紅,他先是沒有掙紮,後來突然掙紮起來,女人終究不敵男人的力道,賀霁沒把他掐死,自己反被擒住。

“我不會殺你的,也不會傷害你。”蔣渝保持住在她背後控住她的姿勢,看向外頭的夜,“這麽好的夜,美人在懷......”

他控住賀霁的姿勢就像是從她身後抱住她。

“放開我!”賀霁低吼道。

“賀辭卿你知道嗎?”蔣渝不但沒松開,反而越抱越緊,就着這個姿勢聞她身上的清香,“你讓我愛上了世間。”

賀霁不想理會他那麽多,仍然在掙紮。

“那年冬天你的出現,溫暖了我一整個寒冬。”

“......”

“你是我永恒的長夏。”

賀霁:“......”被惡心到了,放棄了掙紮。

所以他這是在講情話?

這種場合,這個時間,這個地點?

蔣渝說完所謂的情話後,抱了好一會兒才松開,在她耳邊說:“窗戶我釘死了,不要想着逃跑,也不要想着有人來救你,早點睡。”

他丢下這句話後就離開了,将房門從門外鎖上。

賀霁:“......”

她去推窗戶,紋絲不動,任她怎麽踹,怎麽用凳子撞都無濟于事。

這個窗子有木制窗棂,空餘處是玻璃,可玻璃面積不夠大,即使砸掉了也不能夠一人通過,那就只能找找方法,試試能不能将整個窗子砸脫落,或是将窗棂砸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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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下基地還亮着燭火。

“都是我的錯,阿沁是為了救我才死的。”沈逢自責道。

大壯哥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這是不怪你,要怪就怪那天殺的蔣渝。”

“是啊是啊,”虎子出聲道,“沈逢哥你振作一點,我們還要一起去救辭卿姐呢。”

沈逢擡起頭來,說:“我一個人去吧,人太多了容易打草驚蛇。如果我沒活着回來,就請你們幫我救出辭卿,照顧好她。”

虎子趕緊“呸呸呸”,道:“說什麽喪氣話呢?你和辭卿姐都會安全活着回來。”

沈逢終于露出了一個如平日一般的笑容,“借你吉言。”

翌日一早,晨曦初綻。

沈逢去了昨日阿沁帶他去的那個地方,阿沁就是在那天遇難的,屍體已經被大家夥兒一起埋了。

當時阿沁為他帶路,蔣渝那群人突然冒出來,阿沁将他推開,讓他好好活着,帶領着大夥兒走出一條更好的路。

話音剛落,敵人的子彈射中了阿沁。

而被她推開的沈逢成功逃脫。

當時她遇害的地方離目的地不遠,沈逢在原地深鞠了一躬後東繞西轉,也總算是找到了地方。

他躲在繁茂叢林後面,看着眼前的景象。

一座外表看起來像是荒廢了很久的房子大門前有重兵把守,個個配着槍支。

高大的房屋有很多層,每一層又有很多房間,窗戶又都是緊閉的,從外表上看起來都沒什麽差異。

只有......

只有一扇窗戶是被釘死的,透過玻璃往裏頭看還能隐隐約約看見裏頭有個人。

沈逢不知道那裏面住的是不是賀霁,他只能賭一次,畢竟這整座房子只有這扇窗是有異的。

那就賭一次吧。

他靈巧地繞到房屋後面,躲過那些看門兵的視線,輕輕地打開窗戶,一個翻身溜了進去。

整個動作一氣呵成,發出的聲響幾不可聞。

而這一切都被賀霁屋內的蔣渝看在眼裏,他對賀霁說:“看見了嗎?你的好情人來找你了。”

“你想幹什麽?”賀霁警惕起來。

蔣渝轉過身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說:“想讓他活嗎?”

“要怎麽做?”

“簡單,”蔣渝頓了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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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屋裏響起兩個人的腳步聲,沈逢立馬謹慎地躲了起來。

“噠噠噠。”腳步聲到離他很近的地方停下,随即響起蔣渝說話的聲音:“沈逢,出來吧。”

無人應答。

“沈逢,我有話跟你說。”賀霁出聲,她的語氣冷淡,沒有了往日與他講話時的嬌俏,這也是她極少喊他“沈逢”,平日裏都叫“桉之”。

躲在屋裏的沈逢先是一愣,再是不解,随後擡手打開房門,與屋外的兩人打了個照面。

入目的是深情冷淡的賀霁,她站在蔣渝身邊,沒有絲毫要離開的意味。

“辭卿,你......”沈逢頓了頓,“過來。”

只見賀霁搖了搖頭而後用冷到極處的語氣回答:“不,我是自願留下來的,他們對我很好,我很喜歡這裏,以前的那些山盟海誓就請你忘了吧。”

面前的賀霁與他所認識的那個賀辭卿判若兩人,一陣心悸與莫大的無助感交織在一起,形成一張密不透風的巨網将他重重包圍,令他暫時喪失思考能力。

也不是沒有想過是假的,可眼前的情形太真,他的卿卿騙他時一貫會露出馬腳,戲演得總不夠精,可眼前這個讓他找不出破綻的“戲”實在是太真了。

沈逢正欲開口說些什麽,賀霁卻直接轉身上樓了,留下一個決絕的背影給他。

在一旁久未說話的蔣渝見此情形,自然是樂意的,道:“聽見了嗎?我勸你早點死了這條心吧。”

沈逢握緊了拳頭,良久才放下。

“這次是看在賀辭卿的面子上饒你一命,你走吧。”蔣渝說完,也上樓去了,偌大的古屋大廳就只剩下沈逢一人。

賀霁站在房間裏的窗前,看着屋外沈逢離開時落寞的身影,不覺中淚已落了滿面。

身後的門“吱呀”一聲開了,不用回頭看也知道是誰,賀霁胡亂抹了一把臉上的淚,道:“這下你滿意了?”

見狀,蔣渝的聲音冷了冷:“你就這麽愛他?”

賀霁不語,獨自走向床邊坐下,背對着蔣渝道:“我困了,你出去。”

後者張了張嘴,最終還是什麽都沒說,離開了。

“1934年,我身處囚籠之中,我不知道這樣的生活還會持續多久,但我會為了我們的目标,一直努力下去。”

為了他,也為了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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