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8

老嚴搬家的日子,選在了“十一”之後的一個周末。“十一”不行,反正只要是這種大假都不行,百姓們放假了,偷搶盜、坑蒙拐騙的就要上班了,這個時候警察們不能放假,凡是大小假,就是他們這幫人最忙的時候,所以麽,搬家得錯開來。

說是搬家,其實也沒啥好搬的,新家具直接送新房裏了,就老嚴警察安在他們所庫房裏頭那小破家,除了鍋碗瓢盆,還有一套鋪蓋卷兒,寒碜要命。本來游宇明不讓他把那堆破爛往新房搬的,是他趁他上課的間隙,自個兒用破單車一趟趟拉過去的!而且還特別細心的歸置了一遍,該藏好的都藏到了他那間房去(本來小游說一間做卧房,一間做書房的,老嚴嫌肉麻就沒答應,兩人也不知打了多少次嘴仗,最後還是小游退一步,說是大床放大房,小房擱一間小床擺擺樣子,有客人來了也能湊合着睡幾晚上)。

周六傍晚吧,老嚴所裏的同事來了大半,實在有事來不了的,也托人帶了紅包來。熱鬧。

飯是兔崽子弄的,熱菜涼菜,葷的素的,得有十來個菜,還不算那些還沒炒出來的。同事們大桌圍坐,所長坐了主位,老嚴左手邊陪坐,右手邊空着,等大廚來坐。老嚴大傷初愈,不能喝白的,沒關系,有人帶了紅酒,倒了一小杯擺到他面前,老規矩,所長先舉杯,說一番“老嚴辛苦了幾十年可算沒白辛苦”之類的話,褒獎一番,鼓勵一番,好,開吃了。兔崽子的手藝沒得說,吃得諸位大哥大叔們掀嘴咂舌頭,一個勁兒地贊好。吃吃喝喝,後來菜不夠了,兔崽子還現去炒了幾個,這頓進屋酒吃得挺盡興的,酒足飯飽了,坐下吹會兒牛,看看到了九點來鐘,所長領頭,一幫同事起身告辭,該值班的值班,該回家的回家。

這麽些人一走,剛才還挺小的新家頓時大起來。大得老嚴警察有點兒心虛,他總覺得今天晚上有什麽事要發生。

新房,新家,新床。

你說要發生什麽事。

覺悟總是要有的,犧牲精神也、也是要有的!

為了做好心理建設,老嚴決定到陽臺上抽一根野雞煙。煙霧缭繞中間,他享受了一把,再享受一把,非常舒服,可是談不上放松。說實話,他比較害怕和游宇明做那件事。怎麽說呢,一言難盡,總之就是、就是,感覺和他個人定位南轅北轍,舒服倒是挺舒服的,可多臊得慌啊!不是麽,人家比他小那麽多呢,之前都是他在領路,哦,那件事上倒是兔崽子在領路,而且,領着領着他迷路了,兔崽子還在那兒使壞——使勁頂他後面,又堵住他前面不讓他出來!

太缺德了這個!

每次到了緊要關頭,他就他娘的這副德行!

總體老說,老嚴對那件事的感覺是肉麻+舒服+害怕,肉麻是肯定的,舒服他死鴨子嘴硬,只肯在心裏認,害怕主要是怕他自己,一做那件事,什麽亂七八糟的話都被逼着說出口,事後想起來,越想越覺得沒臉見人!

但、但既然開口叫人家住一起,就等于默認了要做那件事,不管做多做少,反正是要做的……

老嚴擱那兒自己給自己做思想工作,整個人都沉在自己的小情緒裏頭,夜色是看不入眼的,哪怕今晚的夜色不壞,萬家燈火在他兩個眼珠子裏閃爍,也不能化作實際意義進入他已經滿負荷的腦子當中。他發呆正發到一定境界,游宇明洗完澡過來了。小游這幾年非常“壞”,越來越“壞”,大概是因為“鈣片”推陳出新,各種以前沒弄過的花樣都拍出來,讓他學了去,在老嚴身上一一實踐一番,整得老東西又爽又怕。

今天是搬家頭一天,新家地段不錯,基本可以實現小游那“推窗一看,能看到對面一片湖,天藍水清,太陽暖和”的願望。夜裏看不見天藍水清,只能看見一片燈火,明明滅滅,燦若繁星。良辰美景當前,自然少不了“賞心樂事”。

Advertisement

小游靠過去,把老嚴手上的野雞煙抽走,趁他一扭頭,他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輕輕含了一下他耳廓,然後說:“哎,我說,咱們那張新床是不是也開張一下。”

“……”

老嚴要是這還聽不懂那“開張”的言外之意,那這半輩子也白混了!

糾結和垂死掙紮是必經過程,“那、那個,今兒你不累了麽,改天吧……”

你瞧,他說改天,沒說明天,一向老實巴交的老嚴警察,看看也被小游百煉成精了。

小游一點不急,還笑來着:“初一或十五,你自己選。”

“……”

選個六啊選!這叫有得選麽?!

老嚴這邊還在張口結舌,小游那邊已經開始上下其手了,他眼一閉心一橫——他娘的長痛不如短痛!伸頭縮頭都是一刀!逃得了和尚逃不了廟!

老嚴在自己不三不四的心理建設過程中,被小游一個“公主抱”抱起,然後小游在老嚴“哎哎哎!你、你悠着點兒!”的叫喚聲中一個倒伏,把人壓在了身下,連個過渡都不給,就這麽一口啃了過去!

在老嚴看來,兔崽子這種愛親嘴、又愛舔他的,絕對屬于不怎麽正常的類型!

男人的嘴有啥好親的呢?!男人有啥好舔的呢?!

沒有吧!

在小游看來,自己的親和舔都是按着老東西的喜好來的:一開始是他的舌頭纏着老嚴的,親到忘我,老嚴的舌頭會自己纏過來,完全談不上技術,非常拙,一頓親下來,兩人舌根都發痛。

小游是小年輕,辦那件事可以一辦大半夜,甚至辦到天亮,老嚴不行,刺激太過,到了第三輪的時候他就人事不省了。

新房新家,新床開張的那個晚上也是這個套路。游宇明一樣讓嚴偉民說了不少污糟話,污糟話裏還有一部分是情話,游宇明很想聽但卻很少聽到的那種,多說幾遍就等于天長地久的那種。

良辰美景過後,又是另一天,平平無奇。這一天和另一天看起來似乎一模一樣,經由這有數的一天和另一天,或許他們最終能進到“天長地久”裏去。只是一天和另一天并不完全一樣,有許多轉折埋伏在裏邊,可能一個轉折,嚴偉民就受不了世俗議論,又縮回去,又要跟游宇明散夥了,也可能另一個轉折,游宇明就受不了嚴偉民這份瞻前顧後,一不做二不休,真來個非法拘禁或是變成另一號亡命徒了。無數轉折,無數可能,沒有誰敢現在就給“天長地久”打包票。可始終有人不在乎任何轉折,他把這些轉折看作是命運的精彩之處,他能給自己把舵,順着漆黑的夜路,走黑、走絕,從不知道什麽叫半途而廢。

游宇明恰好就是這類人。

哪怕時間流變,歲月更疊,只要心在那兒,天長地久也就在那兒了。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