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003章
又陪着老祖宗坐了一會,年聽雨便以“政務繁忙”為由帶着藺阡忍離開了。
人一走,老祖宗的臉刷的一下就黑了。
站在屏風後目睹了一切的琴師,抱着琴走了出來。
還沒來記得行禮問安,連钰就聽見老祖宗厲聲呵斥:“跪下。”
連钰乖乖照做,背脊卻挺的筆直,不卑不亢的開口:“不知臣犯了何錯,竟惹得您動此大怒。”
“你還有臉問哀家為何動怒!”老祖宗指着屋內剩下的十幾個青年,道:“哀家千叮咛萬囑咐,讓你給年聽雨挑些身懷技藝的人作伴兒。你到好,竟然挑了個什麽也不會的廢物,你是不是存心想氣死哀家。”
連钰一點也不怕老祖宗,直言:“可君上帶走的不正是那個廢物嗎,您又何必因此動怒呢。”
老祖宗這會兒窩了一肚子的火,她信誓旦旦的和年聽雨說這些人各懷技藝,到頭來卻冒出來一個廢物。
這不明晃晃的在她臉上扇巴掌嗎。
那人要真的什麽也不會就算了,偏偏又擺出一副傲骨铮铮的模樣。
好像她這老太婆強迫人進宮似的。
老祖宗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帶走歸帶走,你就非得讓哀家丢這個臉是吧?”
“臣不敢。”連钰道:“臣完全是按照您的吩咐行事的。”
“按照哀家的要求?”老祖宗氣不順道:“那你和哀家說說,榮肆是個什麽情況?”
連钰道:“榮肆并非真的百無一用,只是相較于其他人來說,他的能力算不上技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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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祖宗揉了揉發疼的眉心:“那他會什麽?”
連钰如實回答:“武功。”
“你你你......你真是不氣死我不甘心!”老祖宗抄起茶杯砸了出去,卻并未砸到人:“你找這麽個粗人進來,他能伺候好人嗎!”
“君上喜歡最重要,您又何必操心其他事呢。”連钰将碎在他身前的茶杯碎片撿起來,捧在掌心,虔誠道:“若您因為臣的自作主張而生氣,臣甘願領罰。臣只求您不要再生氣了,要是因為臣氣壞了身子,臣萬死難贖其罪。”
老祖宗的火氣漸漸消了一些,她罵道:“你就在哀家面前使勁作吧,哀家早晚狠狠的打你一頓板子。”
連钰擅作主張的站了起來:“臣知道,您不會這麽做的。”
“哀家會。”老祖宗睨了他一眼。
“不,您不會。”連钰把茶盞的碎片交給宮女處理,而後篤定開口:“您要是真舍得罰,在臣跟您頂嘴的時候,您就已經罰臣板子了,而不是放任臣把這些大逆不道的話說完。”
老祖宗冷哼一聲:“你既知道這些話混賬話大逆不道,竟然還敢說出來,可真是膽大包天的很吶。”
連钰笑道:“您寵的不是。”
“少跟哀家犯貧。”老祖宗揮退屋內的其他人,只将連钰留在身邊:“哀家姑且饒你這一回,再有下次,哀家打的你哭爹喊娘。”
連钰:“多謝老祖宗寬宥。”
“少來這套虛的。”老祖宗指了一下琴案:“彈一曲吧,給哀家解解乏。”
連钰:“是。”
***
另一邊,年聽雨回到蘭安宮同樣屏退了屋內所有下人,只将藺阡忍留在身邊給他研磨。
批閱了一會兒奏折,年聽雨問:“不是不願意留嗎,為何忽然改了主意?”
藺藺阡忍正不動聲色的打量着年聽雨,三年未見,這人依舊好看的令人賞心悅目。
聞聲,他立即收回自己的視線,順着年聽雨剛剛展露出來的喜好回答:“君上如此喜歡草民的眼睛,草民自然是要留下來的。”
不愧是當過皇帝的人,話都說的這麽招人喜歡。
可惜年聽雨一個字都不信。
藺阡忍是個什麽樣的人,年聽雨心裏是有數的,這個人所做的每一個決定都有明确的目的。
所以,藺阡忍忽然改變主意絕對令有原因。
但藺阡忍不願意明說,那他也懶得繼續探究。
年聽雨自诩問心無愧,從沒做過什麽對不起藺纖忍的事,自然也不怕藺阡忍留下來是為了報複。
再者,藺阡忍這樣跟在他身邊也有一個好處,他能時時刻刻關注藺阡忍的一舉一動,在必要的時候給他一些助力,幫他早日拿回皇權。
如果可以,年聽雨恨不得現在就把手中的權力拱手相送,再也不和朝堂上那些老狐貍鬥智鬥勇。
但這樣做勢必會引起朝局動亂,別說他能不能向曾經一樣享受閑散的生活,大乾能否繼續存在估計都是一個值得商榷的問題。
還需等待一個合适時機才好。
年聽雨意味深長的看了藺阡忍一眼,只叫他存好自己的眼睛,便繼續處理奏折。
......
......
近期四海之內雖然太平,但宮內卻将有大事發生。
再過些時日就是藺阡忍駕崩三周年的忌辰,也是時候做些準備了。
而禮部尚書今日呈上來的折子也提到了這件事,甚至還向他請命,想全權操辦這件事。
雖說藺阡忍現在就活生生的站在他身邊,但在文武百官眼中藺阡忍依舊是個死人,所以這件事還是得辦。
年聽雨可不想讓那些心懷鬼胎之人,有借題發揮的可能。
處理完所有奏折天已經黑了,年聽雨把禮部尚書呈上來的折子抽出來,遞給藺阡忍:“你給看看這個。”
藺阡忍看完,嘴角難忍的抽了一下:“草民不懂君上的意思,還請君上為草民解惑。”
“孤身邊從不養閑人。”年聽雨活動了一下發酸的手腕:“你要是想留在孤身邊,要學的第一件事就是替孤分憂,所以安排先帝祭禮這件事,就由你帶着禮部的人操辦吧。”
藺阡忍:“......”
我看你是活膩歪了。
竟然敢讓朕操辦自己的祭禮。
奈何現在身份懸殊,藺阡忍也只能在心裏憤懑。
見人不說話,年聽雨瞥了他一眼:“不想接手這件事也可以,立即從蘭安宮滾蛋,別站在這裏礙孤的眼。”
既然已經選擇留下,那自然是不可能滾蛋的。
藺阡忍握緊奏折,聲音堅決:“草民自然是願意替君上分憂,還望君上能将草民繼續留在您身邊。”
“很好。”年聽雨把候在屋外的何福生叫了進來,而後指了一下藺阡忍:“把偏殿收拾出來給他住,明日下了朝你再親自帶他去見禮部尚書,告訴李文顯那個老狐貍精,這是孤派過去的監事官,讓他好好配合。”
雖說這個安排有諸多不妥,但年聽雨做出這樣決定必然有他的用意。
何福生老老實實的按照年聽雨要求辦事,帶着藺阡忍往外走。
“等等,”眼看着人就要出門了,年聽雨忽然叫住了他們,對着藺阡忍說:“你既做了孤的人,以後就不要在自稱草民。”
藺阡忍斟酌了片刻:“臣,多謝君上厚愛。”
“給你機靈的。”年聽雨揉了揉發酸的眼睛,又多加叮囑:“這遭辦事你代表的是孤,李文顯那老狐貍精要是為難你,你就讓他直接來找孤,孤不介意教教他什麽是君臣之禮。”
藺阡忍:“是。”
年聽雨揮了揮手:“下去吧,孤乏了。”
退出蘭安宮主殿,何福生忍不住用訝異的目光打量藺阡忍,十分好奇他的身份。
要知道上一個被年聽雨如此袒護的人只有藺文冶。
但不管是誰,何福生心裏多多少少有了點底,這蘭安宮怕是又要多出來一位主子了。
藺阡忍知道何福生在好奇什麽,而他同樣也在好奇一件事。
怎麽說藺阡忍也和年聽雨同床共枕了将近一年,他竟不知年聽雨還有情緒這麽多變的一面。
若非親眼看見,他簡直無法相信這是真的。
自藺阡忍重新睜開雙眼以後,他就發現自己在三尺以內,可以具象化感知他人的情緒波動。
在長壽宮那會兒,年聽雨說要挖他眼睛的時候,恰好就走進了這個範圍。
那時,他清晰的看見年聽雨的頭頂凝聚了一團墨色的雲,裏面電閃雷鳴了好一陣都沒有平息。
顯然是怒不可遏的狀态。
但後來不知道年聽雨想到了什麽,墨色的雲忽然就變成了翻滾的紅浪,俨然是一片引人遐思的旖旎之色。
在藺阡忍的固有印象中,年聽雨向來是一個溫賢乖順又格外懶散的人,情緒方面更是穩定的像一汪死水。
哪怕是面對年家人的刁難,年聽雨也只是借他的勢稍作打壓,臉上根本不會露出任何氣惱之色。
所以,那時的年聽雨看起來就像一個漂亮人偶,對什麽事都提不起半點興趣。
就算是和他行房歡愉,年聽雨也只是直勾勾的盯着他的雙眼,然後在臉上擺出一副任君采撷、死也不動的懶樣。
那個時候,藺阡忍一看到年聽雨露出這樣的神情,就遏制不住的火大。
與年聽雨的平靜相比,他急切而又熱烈的模樣看起來就像一個欲求不滿的混蛋。
而最終出現的結果就是,每次行房藺纖忍表現的都有些瘋。
直到逼的年聽雨發出嗚嗚咽咽啜泣聲、清晰的感知到這是一個生動的活人,藺阡忍才肯稍作收斂。
換句話說,那時的年聽雨太過于脫俗了,而藺阡忍作為這個世間最落俗的人,忍不住的想要做個惡人。
他要狠狠地沾染年聽雨。
讓年聽雨産生欲.望,富有生氣,像個活生生的人。
可如今擁有這份感知他人情緒變化的能力以後,藺阡忍發現自己當初錯的離譜。年聽雨并非沒有生氣,他只是将自己的情緒隐藏的太深了。
所以年聽雨到底都經歷過什麽,才把自己活成這副毫無生氣的模樣?
也就是因為這個瞬間的好奇,藺阡忍改變了主意,他決定留在年聽雨身邊,再多了解一下這個人。
猜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