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004章

盡管年聽雨給藺阡忍安排的住處是偏殿,但殿內的布置并不簡陋,所需的東西也一應俱全。

何福生也是個會辦事的。

藺阡忍才進屋,何福生就安排了兩個宮女、一個小太監來侍候藺阡忍的日常起居。

将人安頓好,何福生露出和善的笑:“公子今日好生歇息,明日早朝結束奴才帶您去見禮部的李大人。”

不愧是跟在年聽雨身邊的侍候人,簡直和年聽雨一樣會見風使舵。

看年聽雨厚待他,便這樣客客氣氣。

藺阡忍斂着神色:“多謝何公公照拂。”

何福生:“公子莫要折煞奴才,這些都是奴才的份內之事。公子若沒有別的吩咐,奴才就退下了。”

“何公公稍等,”藺阡忍叫住何福生,問道:“我想鬥膽問一句,君上自稱為孤,就不怕朝臣說他有謀權篡位之心嗎。”

何福生解釋:“公子這就有所不知了,君上自稱為“孤”并非表意君王,而是向所有人表明他是一個喪了夫的孤寡可憐之人,朝臣又怎會信口胡說。”

“原來如此,”藺阡忍認真的點了點頭:“多謝公公解惑。”

“奴才該做的。”何福生四下看了一眼,小聲道:“奴才提點公子一句,這宮內不比宮外,公子日後千萬要謹言慎行,莫要讓人抓了把柄,像這樣大逆不道的問題以後萬萬不可再問了。”

藺阡忍颔首:“我明白了,有勞公公提點。”

何福生露出一抹“孺子可教也”的笑容:“那公子還有其他問題嗎?”

“有,最後一個問題。”藺阡忍厚顏無恥的張口:“公公可否和我說一說君上的喜好,我怕自己不小心觸了君上的忌諱。”

Advertisement

“可以倒是可以,只是——”何福生頓了一下,十分認真的思索了一下,道:“君上好像也沒有什麽特殊的喜好,除了忙朝政以外,大抵只剩吃飯和睡覺了。”

“......”

這點到真是一點也沒變。

他還是皇帝的時候,這人除了應召來見他以外,就是終日窩在床上睡覺,簡直懶得要死。

藺阡忍強扯了一下嘴角:“多謝何公公告知,既如此我也沒什麽其他的問題了,公公去忙了。”

何福生:“那奴才就告退了。”

藺纖忍目送何福生離開,随後又叫何福生給他撥過來的人各自去忙了。

待屋裏只剩下藺阡忍一人,他的神色一點點暗了下來,手指有一搭沒一搭的敲擊着桌面。

如若他醒來這些天,沒有從旁人口中聽說那些有關于年聽雨的事,他怕是要信了何福生剛剛的話。

文武百官哪裏是接受了年聽雨的說辭,怕是根本就不敢發出任何反對之聲。

藺阡忍是半個月前醒過來,一睜眼便躺在了宮外的一座院子裏。

這座院子不僅住了他一個人,還有十幾個長相清秀、身懷技藝的青年,也就是那些和他一起進宮人。

剛醒的時候藺阡忍非常迷茫。

他對同住一院的人,做了幾次旁敲側擊的詢問過後,方才摸清自己的現狀。

他現在的名字叫“榮肆”,且身世奇慘無比。

大抵就是爹不疼娘不愛,莫名其妙的弟弟又在外面欠了還不清的賭債。

在追債的上門之時,為了保住廢物弟弟,他那不知道從哪個石頭縫裏蹦出來的便宜爹娘,兩廂一合計就将他賣給了賭坊抵債。

整個盛京城的人都知道,那賭坊根本就不是什麽正經的賭坊,開莊設局只是其中一項生意,培養小倌才是他們最重要的生意,不然怎麽願意接受以人抵債這種事。

同住一院的人說,他非常不願意做小倌,便在去賭坊的路上逃跑了。

終究是胳膊擰不過大腿,賭坊的夥計抓住他以後,當街就将他打了個半死。

至于後來他是怎麽來到這裏的,院子裏的人說,他是被一位姑娘帶過來的。

那位姑娘是給宮裏人辦事的,帶他來這座院子時,曾當着不少人的面反複強調:“我此遭是代表宮裏的貴人給君上挑選陪侍的,你要是留下來,就意味着你是自願進宮的,你可想好了。”

他當時斬釘截鐵的回答“他是自願進宮的,也是自願給君上當陪侍的”,而回答完沒多會,他就暈了過去。

且不論這些人的話是真是假,藺阡忍都從中聽出了幾處不合理的地方。

其一、既然“榮肆”如此反感當小倌,又為何願意進宮呢?

畢竟給年聽雨當陪侍和當小倌并沒有實質意義上的不同,只是哪個說出來比較有排面罷了。

其二、那個姑娘明明可以私下詢問的“榮肆”的意願 ,又為何非要當着衆人的面詢問呢?

看起來就像是在做戲,生怕院裏的人不知道他是怎麽過來的一樣。

他試圖在進宮前找到這些疑惑的答案,再見一見那個送他來到這裏的姑娘。

但一直等到進宮,同住之人所說的那個姑娘都再也沒有出現過了。

在別人看來那個姑娘是給宮裏人辦事的,可在藺阡忍眼中,那個姑娘的出現絕非偶然,就好像專門在等“榮肆”這樣一個人似的。

把人等到了以後,再悄悄的來一手偷梁換柱,将他和“榮肆”互換,這樣進宮的人就變成了他藺阡忍。

起初這些只是猜測,可當藺阡忍在自己的臉上發現了易容的痕跡以後,他越發确定了自己的想法——有人想讓他回宮!

想讓他回宮的人是誰?

讓他回宮的目的又是什麽?

這兩個問題同樣沒有答案。

其實,就算沒有背後之人的推動,藺阡忍醒來也是要回宮的。

他心中實在有太多的疑惑了。

他想知道三年前到底是誰害了他,又是誰将他救了出來,以什麽方法救的。

藺阡忍最開始給自己選擇的回宮道路,并非是當“侍臣”。他本來的計劃是故意落選,然後再通過武試這條路一步步往上走,慢慢查清所有的一切。

至于為何會選擇武試——

因為走這條路有機會接觸到兵權,進而成為掌握兵權的人。

雖說現在是文官當道,但藺阡忍十分清楚,兵權才是絕對的道理。

只是,他所有的計劃都因為年聽雨發生了變動,只能重新再做規劃了。

還有,年聽雨口中的的“孤”,當真是“孤寡可憐”之意嗎?

他真的沒有謀權篡位之心嗎?

如果是三年前,藺阡忍肯定是願意百分百相信年聽雨的,可自打他從同住之人口中聽說了年聽雨殺衡王鎮百官的事,他越發覺得自己從未認識過年聽雨。

那場情緒的波動,更是讓他有了頗多的疑慮。

年聽雨當時究竟在憤怒什麽?

又在羞赧什麽?

莫非年聽雨認出了他?

亦或者就是年聽雨派人将他弄進宮的?

可若是這麽想,就有很多解釋不通的地方。

難不成......

一個非常離譜卻又十分可信的想法湧上了藺阡忍的腦海。

難不成年聽雨當初進宮前和“榮肆”有一腿!

為了不進宮,不被家族安排,于是年聽雨和“榮肆”約定私奔。但因為“榮肆”膽小怕事而沒有赴約,所以最終導致的結果就是年聽雨不得不依靠他求生。

這個推測雖然有些不切實際,但卻是最合理的。

年聽雨剛進宮的時候,藺阡忍曾派人探查過他在年家的情況。

他在年家十分不受寵,甚至連月例都拿不到。

為了活下去,年聽雨只能經常去外面做工賺錢,而榮肆這種普通人的出身,怕也沒少做幫工。

這麽一來二去的,兩人估計也就輾轉認識了。

正所謂,同是天涯淪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識。

年聽雨和“榮肆”的關系定然很親密!

藺阡忍越想越覺得自己的推理是正确的。

怪不得年聽雨當時會憤怒,肯定是在怨恨“榮肆”的失約。

至于羞赧,他怕不是和“榮肆”也......

操!

藺阡忍頓時覺得自己的頭頂長出了一片哇綠哇綠的大平原,胸膛也漲的快要炸開了。

他騰的一下站起來,椅子都被撞到了,摔在地面上發出巨大的聲響。

守在外間的小太監聽見屋裏的動靜下了一大跳,趕快撩簾子跑了進來,驚慌的看向藺阡忍:“公子,您沒事吧?”

一聲公子換回了藺阡忍的理智,他現在已經不是皇帝了,而是“榮肆”,就算年聽雨要殺他,他也只能受着。

藺阡忍深深吸了一口氣,用手撐住桌子,虛弱道:“沒事,起身時沒站穩,不小心碰倒了椅子。”

是這樣的嗎?

小太監狐疑的看了他一眼。

剛剛那神情怎麽看都不像虛弱吧,倒像是要吃人。

終歸是在宮裏摸爬滾打了好幾年的人,小太監轉瞬就壓下了自己心頭的好奇,道:“那奴才扶公子休息吧,您明白還要去見禮部的大人呢。”

藺阡忍應下,被攙扶着上了床。

小太監才把燈吹滅,藺阡忍就咯吱咯吱的磨起了牙。

他當初怎麽就沒着人調查一下年聽雨都和誰有過交集呢?

現在真的是氣死也活該!

***

何福生給藺阡忍挑人的時候,曾暗中叮囑過小太監,要仔細觀察藺阡忍的一舉一動。

對方若是有異常的舉動,必須即刻告知,以防藺阡忍是不懷好意之人安插進來刺殺年聽雨的細作。

所以小太監一離開內屋,就悄悄溜去主殿見了何福生一面,将自己剛剛看見的事系數告知何福生。

聽聞此事,何福生當即皺起了眉頭。

侍候年聽雨就寝之際,何福生道:“君上,奴才覺得您今天帶回來的那個人,不太幹淨,另有所圖。”

忠誠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