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005章
何福生是年聽雨一手帶出來的人,所以年聽雨不會懷疑他的忠心。
但何福生忽然在他面前說出這般充滿“挑撥”意味的話,定然是藺阡忍做了什麽怪異之舉,才引得他起了疑心。
年聽雨喝了一口小廚房剛剛送過來的甜羹,慢吞吞的問:“何出此言?”
何福生将小太監和他說的事,一五一十的告訴給年聽雨,而後皺着眉說:“此人行狀怪異,奴才懷疑他是什麽人派進來的刺客。”
自打年聽雨掌權以來,這皇宮就沒太平過,時常有刺客混進宮女太監的行列中,想要刺殺年聽雨。
更甚者還有人混成了朝臣,公然在朝堂上行刺。
近半年刺客更是格外的多,幾乎十天半月就能抓到一個,而他們所用的手段也越發層出不窮,這叫人如何能 .不設防呢。
年聽雨自是知道何福生在擔憂什麽。
甜羹喝完,年聽雨将空碗遞給何福生:“不必如此提防榮肆,他的身份很清白。”這個世上再也沒有比他更清白的人了。
何福生接過碗,一臉費解:“君上您認識這個人?”
年聽雨想了想,自言自語般的說了一句:“又何止是認識呢。”已經睡過不知道多少次了。
何福生這下更迷茫了。
自打跟了年聽雨,何福生就幾乎和他形影不離。
這幾年,何福生從未見過他家君上主動結識過誰,更沒聽他家君上提起過榮肆這麽一個人。
莫非是君上進宮前認識的人?或者是他還沒跟着年聽雨那會認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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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看君上和那人的相處方式,也不像早就認識的樣子。
何福生百思不得其解,想破頭也沒想出個所以然來。
他願意接受蘭安宮再多出一位主子這件事,也願意恭恭敬敬的面對那個叫“榮肆”的青年。
但為了君上的安全着想,他決不能掉以輕心,還是得将人盯緊些。
何福生到底是年聽雨一手帶出來的人,他心裏在想什麽根本就瞞不過年聽雨。
甜羹裏的糖似乎加的有些多了,年聽雨忽然覺得嘴唇黏黏糊糊的,他叫宮女沾了一塊濕帕子過來。
待嘴唇舒服些,年聽雨擡眸看了何福生一眼,幾乎是用命令的語氣說:“不許再叫小寧子盯着榮肆了,他不喜歡被人窺視。”
“是。”
何福生依靠本能應聲。
等侍候年聽雨睡下,何福生又細細的将整件事梳理了一遍。
可越梳理他就越搞不明白他家君上和榮肆之間的關系,也越發覺得年聽雨的行事不夠謹慎。
要知道他家君上是一個非常惜命的人。
當初給蘭安宮重新分配宮人的時候,他家君上完全可以坐享其成,畢竟他們這一批人都是先帝親自篩選出來了。
可他家君上還是親力親為的又篩選了一遍,到了選擇近身侍候的宮人之時,他家君上更是謹慎的很。
何福生記得,他家君上當時問了他們許多的問題、又将每一個人的生平仔仔細細的看了好幾遍,才最終定下近身侍候的人選。
那時還是先帝陪在他家君上身邊一起挑的,見他家君上如此小心翼翼,先帝露出一抹無奈的笑,而後道:“你未免太小心了些。”
“臣如何能不小心呢。”年聽雨蹙着眉回:“臣進宮已有一年,卻遲遲沒有對陛下您下毒手,而您也越發偏寵臣,臣的叔叔怕是已經察覺到了異常,只想快些弄死臣才好。前幾天混進蘭安宮的刺客雖沒查出是誰派的,但臣的直覺告訴臣,那個刺客和臣的叔叔脫不了幹系。”
當時先帝聽聞這些話,便寵溺的笑了一下:“那确實該慎重一些。”
回想起這些事,何福生簡直要懷疑那個叫榮肆的青年是不是給他家君上中了什麽邪門的蠱,竟然叫他家君上做出如此反常的舉動!
***
藺阡忍不知道何福生受了什麽刺激,明明前一天眼神兒還算正常,可只過了一個晚上,何福生的眼神兒就多了幾分要将他整個人看穿的赤.裸。
領着他去見禮部尚書的路上,何福生時不時就要看他幾眼。
藺阡忍哪裏受得了這樣的眼神兒洗禮,他當即問:“何公公,您怎的如此看我?”
何福生即刻意識到自己失态了,賠笑道:“還請公子莫怪,奴才只是有些反應遲鈍罷了。”
遲鈍?
朕看你精的很,不然怎麽能跟在年聽雨身邊這麽久呢。
藺阡忍并沒有戳破何福生的假話:“不知何公公可否和我分享一下,究竟是何事能讓您反應這麽久。”
“自然是公子您啊。”何福生道:“公子您這就有所不知了,自先帝登天以後,君上便獨守蘭安宮,将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扶養新帝這件事上,從未往宮裏帶過任何一個亂七八糟的人。就算是尋訪民間,君上也同樣潔身自好,從不與旁的人有過多的交集。而您的出現打破了這件事,奴才作為君上的近侍,又如何能不驚訝呢。”
這話也不算假,所以何福生說起來沒有絲毫的心虛。
藺阡忍從中抓到了一個非常重要的信息。
“何公公,先帝登天以後,君上當真沒有召過侍臣?”他問。
何福生道:“自然是真的,奴才怎敢對公子巧言令色呢。”
朕看你敢的很。
藺阡忍眯了一下眸子,又問:“那可有寵幸過宮女嗎?”
老祖宗都能養個琴師日日陪伴在宮中,他家君上憑什麽不能養個侍臣陪在身邊解悶?
何福生頓時停住了腳步,反問:“公子,您在質疑什麽?是君上只喜歡男人的事實,還是君上對先帝的忠誠。”
忠誠嗎.....
藺阡忍扯了一下嘴角,不怕死活的說:“君上要是真的忠誠于先帝,又怎麽會有我呢,您說是吧。”
年聽雨這幾年之所以不召見侍臣,怕是和“榮肆”脫不了幹系。
至于有沒有其他的原因,藺纖忍還不想去深究。
可何福生接下來的話,卻讓他不得不多想。
何福生黑着臉道:“榮公子,奴才昨晚的提醒您怕是全忘了,那奴才再清晰明白的提醒您一次。現在掌權的人是君上,所以還請您謹言慎行,莫要辱沒君上的名聲。若是再有下次,就別怪奴才以下犯上了。”
“多謝何公公的再度提醒。”
藺阡忍斂着神色應下,心道:難不成年聽雨當真有謀權篡位之心!
如果年聽雨當真有這樣的心思,那他當年在他面前表露的乖順有幾分真呢?
或者說,年聽雨是不是在通過示弱的辦法降低他的警惕心,而後又和年家人在他面前演什麽決裂的戲使他徹底沒了防備,最終伺機完成家族交代給他的任務呢?
如果年聽雨當真的這樣盤算的,藺阡忍只能承認年聽雨的手段很高明,僞裝的也很到位。
因為他上當了。
不過,藺纖忍寧願相信年聽雨和真的“榮肆”有不清不楚的關系,也不願意相信年聽雨會做謀害他的事。
畢竟他确實挺喜歡年聽雨的。
這份情始于臉,展于欲,最終愛于人。
可除了年聽雨又有誰能夠避開各種檢查,悄無聲息的給他下毒呢。
藺纖忍實在是想不出來其他人了。
***
大抵是這次的交談非常之不愉快,後半程的路,何福生和藺纖忍互相都沒給對方好臉。
何福生的心裏想法更是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轉變,他非常不願意接受這個人或将成為蘭安宮第二個主子的事實,甚至不願意再多看此人一眼。
将人送到禮部尚書面前,傳達完年聽雨的意思,何福生就扭走了,沒做任何的多留。
何福生走遠,李文顯上上下下的打量藺纖忍,眼神裏是藏不住的鄙夷。
作為朝廷命官,在宮裏總歸是有些人脈的。
昨日年聽雨才把人帶回蘭安宮,消息就已經不胫而走了。
聽聞此事,沒有人不震驚。
年聽雨剛剛得勢那會兒,朝廷中的某些人為了一步登天,那可真是動了不少歪心思。
有人拼了命想把自己家中長相俊郎的公子哥塞進蘭安宮,還有人則是滿盛京城抓漂亮的少年進獻,更甚者直接有官員親自上陣勾引年聽雨。
作為執掌宮廷禮儀、祭祀宴會等事宜的禮部尚書,李文顯自然是非常不齒這種行徑。
不過,李文顯那時并未來得及上奏,年聽雨便以将事情處理妥當了。
年聽雨将所有動了歪心思的人都一舉清除了,任用了一大批剛剛從科考中脫穎而出的新人。
按照年聽雨當時雷厲風行的手段來看,李文顯自然沒有上奏的必要了。
當時他甚至以為自己永遠都不會有因這件事給年聽雨上奏的機會,可終究是人算不如天算,他到底還是沒看懂年聽雨這個人。
再一想到“侍臣”這個身份的意義,一股禮崩樂壞的沖擊直沖頭頂。
李文顯不屑開口:“你就是那個不知道用了什麽古怪手段、入了君上眼的侍臣?”
李文顯是個什麽樣的人,藺纖忍清楚的很。
這就是個冥頑不靈的老頑固!
他當初決定将年聽雨留在身邊之時,李文顯就是第一個跳出來反對的,滿嘴的不合規矩不合祖法,簡直念的他頭都大了。
現在想起來依舊是一陣頭皮發麻。
不過,越是頑固的人其實越好對付。
只要足夠真誠就好。
藺纖忍為自己辯解道:“李大人誤會了,我和您一樣都是人臣。而我得遇機會留在君上身邊,也并非是想做那以色侍人之輩,滿心只有為君上分憂而已。”
李文顯的神色頓時就緩和了幾分,但他還是冷哼了一聲,道:“你沒有這個心思,保不齊君上有呢。”
“……”
這還真是無可争議的事實啊。
年聽雨和“榮肆”好像真的不太清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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