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033章
在年聽雨說出這句話前, 藺阡忍從未深究過這件事,畢竟皇帝遭遇刺客太常見不過了。
可如今聽年聽雨這麽一提醒,藺阡忍不得不得仔細審視這件事。
大乾建立至今已有五十四年, 年聽雨之前的每一位掌權者确實都死的挺早的,而且好像沒有一人是壽終正寝, 死于各種各樣的原因。
首先他的祖父長澤帝建立大乾以後, 僅在位二十一年就在一場秋獵中被刺客暗殺了,時值四十六。
其次是他的皇叔煜王, 在監國一年後忽然暴斃而亡, 而不久的将來就是他皇叔的登基大典。
再次就是他的父皇隆安帝,在位二十六後因病駕崩。
最後就是他,僅在位三年就被人投了毒。
而當權勢流轉到年聽雨手裏以後, 年聽雨也開始不停的遭遇刺殺。
這些人當中,無論是活着的還是死着的,只有他父皇的死法比較溫和。
思及如此, 藺阡忍的手下意識的握緊, 然後被攥在掌心的狼牙狠狠的刺痛了一下。
他猛然回神坐直了身體, 用手指勾着狼牙上綁着的線,将狼牙提到了眼前。
一股莫名的直覺告訴他,只要查出狼牙背後的主人是誰, 所有的困惑就可以迎刃而解了。
至于為何會有這樣的直覺, 全然是狼牙這股勢力出現的時間太巧合了些,偏偏出現在年聽雨掌權之後。
當然,也不排除狼牙早就有行動, 只是他沒有察覺罷了。
而且看今天這架勢, 狼牙的身上有一種不死不休的意味,甚至連最終的目的也和那些謀害他祖父和他的人一樣——就是要大乾的掌權者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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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個假設, 倘若年聽雨性命當真被他們取走了,那麽大乾就會立即陷入無主的困局,皇權也必然式微。
雖說藺文冶現在是名正言順的皇帝,但他的年歲實在是太小,只有給人當傀儡拿捏的份,算不上什麽真正的主人。
至于藺阡忍自己,他現在的身份實在是太尴尬。
哪怕他有辦法像贏夙、向翎羽衛證明自己的身份,可保不齊對方留有後手。
畢竟上一次在北境發生的刺殺,完全可以證明狼牙背後的領導者已經知道了他的真實身份,既如此對方不可能不留有後手,好讓他無法再度掌權。
而且從對方派出來的刺客數量來看,狼牙領導者的手裏必然有兵!
衆所周知,養兵是一件十分耗材耗力耗心血的事,背後沒有強大人力物力資源必然不可能将兵養起來。
那麽問題來了,對方到底是從哪裏搞來的物資和錢財呢?
對了——
藺阡忍忽然想起一件事。
他和年聽雨滞留在北境那段時間,年聽雨曾在空餘的時間和他說,他這三年運送給北境的物資和銀兩全都不翼而飛了!
這批巨大的物資和銀兩,若是省着點用,完全可以支撐起養兵所需的開銷。
而且誰也無法保證,這三年是否只丢失了這麽多物資和銀兩,亦或者連時間線也得拉長。
如若事實果真如此的話,這背後到底牽扯了多少人可就不好說了,甚至連這文武百官當中有多少人是良是善也猶未可知了。
該死的,他為什麽沒有早點察覺這件事呢。
若是早點察覺,也不必如此被動了。
藺阡忍心中所想同樣是年聽雨心中所想。
起初,年聽雨只以為藺阡忍的死是一場皇權的争奪。
可今日将所有的一切全都串聯起來以後,年聽雨明顯感覺到這好像不單單是争奪皇權的問題。
年聽雨隐約覺得,狼牙背後的領導者最終的目的——其實是想終結大乾這個王朝。
而且看狼牙這不死不休的架勢,年聽雨不禁懷疑藺家人是不是刨了狼牙領導者的祖墳。
可問題是,就算藺家真把此人的祖墳給刨了,又何至于對他反複出手呢,又不是他動手刨的墳。
思及如此,年聽雨覺得自己簡直是倒黴透頂。
一穿書就在嫁人的路上這事姑且不提,時至今日他都不知道原主進宮的真正目的到底是什麽,更加沒料到自己會卷進這樣的争鬥當中。
當然,最坑的還是這本書的劇情信息解鎖條件,他哪裏知道自己什麽時候會碰到關鍵人物,什麽時候能夠觸發關鍵劇情呢。
年聽雨實在想不通,這本書為什麽就非得選他來當這個穿書的人呢。
難不成就圖他沒看過全書嗎?
但既來之則安之,眼下他既然已經穿書了,又被卷了進來這場争鬥,他的首要任務就是活下去,排除一切有可能威脅到他性命的存在。
不過,說句實話,他必須得感謝狼牙今日安排的這場刺殺。
若非這場刺殺,藺阡忍就不會發覺他和狼牙之間的詭谲之處,進而提醒他。而他自然也不會順勢聯想到這麽多事,再反過來去提醒藺阡忍。
而有了這件事的發生,他就可以再一次洗刷自己的嫌疑
畢竟鮮少有刺客會瘋到把自己也算計進去一起殺。
反正他絕對不是這樣的人。
他殺人向來講究一個手起刀落、光明正大,從不搞暗殺這一套。
想到這些,年聽雨原本緊張的心情一點點放松了下來,連眉眼都忍不住彎了起來,然後刷的又委屈了起來,将頭垂了下去。
藺阡忍不知道年聽雨這一刻想到了什麽,但他知道眼下的年聽雨似乎不太開心。
他不喜歡看年聽雨傷心的模樣,于是伸手将年聽雨的頭擡了起來。問:“怎麽忽然這般委屈,想到什麽了。”
年聽雨擡起眼睫去看藺阡忍,伸出一截瑩白的指尖指向了他,緩緩吐出一個字:“你。”
藺阡忍:“我?”
藺阡忍知道,年聽雨剛剛定然在和他想同一件事,不然年聽雨就不會踩着大逆不道這條線來提醒他了。
只是他想不通,年聽雨為何會在最後一刻,把所有得注意點都聚焦在他的身上,然後還如此的委屈。
年聽雨難道不應該和他一樣,去猜測狼牙背後的領導者到底是誰嗎。
疑惑間,年聽雨擡手勾狼牙上拴着的繩然後輕輕一拉就将狼牙重新拿回了自己的手中。
盯着狼牙看了一會兒,年聽雨并沒有為藺阡忍解疑,而是問道:“陛下,您覺得我和狼牙之間的關系怎麽樣?”
藺阡忍想了一下,評價道:“水火不容。”
年聽雨進一步追問:“那陛下覺得狼牙和您的死有關系嗎?”
眼下雖然沒有确切的證據,但在巧合如此之多的情況下,藺阡忍幾乎已經确定狼牙的領導者大概率和當年給他下毒之人脫不開關系,甚至極有可能是一個人。
因為此人的每一步行動幾乎都能提前預判年聽雨的動作,甚至展開進一步的算計。
能做到這點的,也只能是年聽雨的近侍或者被他信任的人。
而年聽雨在這個宮中認識的人,除了那批影衛,幾乎都是通過他結實的,所以年聽雨信任的人也一定是藺阡忍信任的人。
再加上狼牙上一次的算計,那就更加能夠說明狼牙的領導者和此事脫不開關系。
藺阡忍不懂年聽雨為何要問這個,畢竟年聽雨剛剛才說過——他在想他。
事出反常必有妖,年聽雨明顯示話中有話。
但年聽雨這令人捉摸不透的思緒叫藺阡忍有些失了耐心,他伸手撈住年聽雨的腰,将人抱到了自己的腿上,眼底閃過暗色的光:“年年,你到底想跟朕說什麽?如此彎彎繞繞,可不像你的風格。”
年聽雨垂眸看向了自己的雙腿,可憐着聲音說:“真沒什麽,只是覺得很委屈罷了。”
“只是因為想到我而委屈?”藺阡忍問。
年聽雨擡頭看向藺阡忍,隐忍着聲音說了一個字:“是。”
對上那雙波光粼粼的眸子,藺阡忍忽然産生一種手足無措感覺,生怕年聽雨下一秒就哭出來。
藺阡忍動了動唇想要說些什麽,然後覺得自己也挺委屈的。
畢竟他什麽都沒有做。
年聽雨不動聲色的觀察着藺阡忍的情緒變化,察覺到對方的情緒一點點低落了下來,年聽雨眼底劃過一抹精明。
他抿了一下唇,小聲呢喃:“陛下是不是覺得我無理取鬧、不可理喻,畢竟您剛剛什麽都沒有做。”
不可否認,藺阡忍就是這個想法。
年聽雨見他不說話,臉上甚至出現了名為傲嬌的神色,他用手指戳了戳藺阡忍的胸口,悶着聲音說:“陛下剛剛确實什麽都沒有做,可陛下這顆心一直在傷害我。”
“陛下不在的這三年,臣時時刻刻都念着您、想着您。為了幫您守住大乾的萬裏山河臣時常夜不能寐,食不是味。為了給您養好兒子臣更是時刻約束着自己懶散的性子,三年如一日的上早朝。”
“可是您呢,一回來不僅不第一時間告訴臣,還對臣百般懷疑——懷疑臣有不臣之心,還懷疑臣是不是當年那個給您下毒之人。”
“今日之事,想必陛下也能看出來,狼牙針對的并不是我,而是整個大乾。”
“所以說,我本不應該受這些苦的,但因為我選擇做了陛下您的人,就必須承受這些無妄之災。”
“您說,如此種種,臣如何能不委屈,如何能不難過呢。”
薄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