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9章 第 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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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麽晚了,你來做什麽?”

蘭榭恢複慵懶冷清的表情,漠然看着眼前提着跟六六手中同樣琉璃夜燈的青年。

柳肅這次會見魔尊沒帶任何随從,只身一人半夜求見,孤身立于丹墀之上。

“六六,你們都先下去。”柳肅并不回答魔尊的問題,只是先遣退除了魔尊以外的所有人。六六怕柳肅怕得要死,比見了魔二公子還害怕,見自家大人沒有反應,悻悻然帶着其他人先行告退。

柳肅放下手中夜燈,躬身單膝跪在蘭榭面前,語氣平淡,看不出情緒。“聽聞尊上又得新歡,柳肅特來祝賀。”

蘭榭擡腳用腳背挑起他下巴,沒有溫度的眸子緊盯着柳肅,唇角彎起瘆人的弧度,“大老遠從榮城跑來魔窟,你最好是有要緊的事情。”

那雙熟悉的眸子就在眼前,柳肅一眼不眨與魔尊大人對視,希望能在對方眼裏看見自己的影子。

然而還是沒有。

柳肅保持單膝跪地的動作不變,一字一句開口:“柳肅請求能回魔窟,朝夕侍奉尊上左右。”

他眼裏的熾熱太過直白,蘭榭雙手背在背後,轉身不再看他。“本尊身邊有六六,不用你。”

“□□城實在太遠,屬下想回魔窟。”

榮城是魔族所有領域裏離魔窟最遠的一處,被蘭榭安排去榮城柳肅是知道原因的,他沒有反抗,領了命令出發。出發那日,他站在山腳下遙望山上,渴望看到魔王殿的半點影子,然而山崖之高,地勢險峻,魔王殿藏匿在濃霧之後,什麽也看不見。

榮城是極為繁榮的地方,他從小在那裏長大,地形熟悉,吃穿不愁,管理屬下也得心應手,可他日日找機會想回魔窟,絞盡腦汁想了一個又一個理由,只為回魔窟見一面魔尊大人。

“尊上,我想回來。”見蘭榭沒有反應,他低着頭又重複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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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榭還是什麽也沒說。

柳肅看着他的背影,長長的衣擺拖在地上,外袍寬大,但是他很确信寬袍之下的細腰盈盈可握。

魔尊大人又瘦了。

其實瘦的又何止只有魔尊大人,柳肅在榮城的每一天都吃不好飯,只是魔尊從不關心,也不會關心。

柳肅一咬牙,道:“尊上,實在不行,您讓我跟夜堯換換,我去謝城。”謝城是離魔窟最近的地方。

“或者不去做什麽首領,回魔窟當個夜間巡邏的守衛,也是極好的。”

蘭榭終于有所反應,他微不可察輕嘆一聲,“你回魔窟,本尊新歡又要遭殃了吧。”

他轉過身來漠視柳肅,“堅守榮城是你作為魔族首領的職責,這麽輕易就談跟夜堯換,動不動就離開領地不管,這就是你對魔族的負責嗎?”

柳肅聲音也冷下來,“屬下只想守護魔尊。”

一柄通身散發黑氣的利劍出現在蘭榭手中,又轉而發出紅色微光,灼灼焰火點亮黑夜,蘭榭眼裏怒火逐漸增生,不做猶豫,長劍穿透柳肅胸口,劍尖從背後刺出,鮮血順着劍尖淌下,一滴一滴落在地上。

“絮、影……”柳肅眼睫微顫,認出那是魔尊的劍。

這次居然絮影劍都出來了,魔尊大人這次是真的想他死。

死就死吧,死在魔尊大人手裏也是滿足的。柳肅嘴角溢出鮮血,忍着疼痛,還死不悔改重複剛才的話,“屬下只想守護尊上!”

話音剛落,心口上被重重的踢來一腳,柳肅向後倒去,心口的長劍離開身體,握在蘭榭手中不斷往下淌血。

“馬上滾回榮城去!”

蘭榭好久沒有這麽憤怒過,血色眼眸仿佛結了冰,看得柳肅心裏一陣難過。

柳肅倒地後又吐出一口血來,他毫不在意般哈哈大笑起來,摸着心口的傷滿足感慨,這樣也好,傷口疼了,心裏就不會更疼。

他在心裏瘋狂的長笑,然後在蘭榭冷漠的注視下爬起神來,繼續跪在蘭榭面前。“屬下明日回榮城成嗎?今夜想在魔窟待一晚。”

他捂着血流不止的傷口,舔了一下失去血色的嘴唇,無力道:“尊上,屬下疼得走不動了。”

蘭榭收了絮影,轉身走進魔王殿。“明日一早,在本尊醒來之前滾回去。”

“屬下,領命。”

在蘭榭看不見的背後,柳肅擦掉嘴角的血,方才的虛弱疼痛消失殆盡,轉而露出一抹得逞的笑。

“魔尊大人還是一如既往的心軟……”他貪婪地盯着魔尊背影,啞聲道:“蘭榭,是我的……”

***

柳肅并沒有去找老藥翁治療,也不找個地方休息,徑直去往弑神殿找魔二公子。

滄淵致力于到處抓人,這會兒剛從魔牢回來,一點也不覺得累,反而很有成就感。他見柳肅深夜出現在弑神殿,驚訝的看了看他的傷口,挑挑眉發笑。

“喲,又回來了。”滄淵好整以暇坐在鋪滿柔軟皮毛的座椅上,輕蔑地看着柳肅,“柳首領這次是找什麽借口回來的?魔尊沒揍你?”

“拜見魔二公子。”柳肅不理會他的嘲笑,默默低頭參拜,然後才盯着自己血跡未幹的胸口,說:“尊上這次沒揍我,他只是用絮影刺了我一劍。”

傷口離心髒偏了一分,不然他現在就是一具屍體。

他說的雲淡風輕,滄淵卻是聞言一振,心疼似的看着他,親自把人請到一邊坐下,斟了酒水,這才說道:“喲,這都用上絮影了,看來這次你找的理由很離譜。”

“這次沒找理由。”柳肅淡淡道,“我說來看他找的新歡。”

手裏的酒杯被狠狠捏碎,碎瓷片紮進手心也感覺不到疼,柳肅發了狠道:“我要殺了他!”

“殺了誰?尊上?”滄淵故意問道。

柳肅不滿的看了他一眼,“你說是誰!”

本以為滄淵會向從前的無數次一樣支持他去殺了魔尊的新歡,但這次魔二公子沉默了。好一會兒,他嚴肅的跟柳肅說:“這次你不能動手,計劃還沒完成,不要誤了我事。”

柳肅“啪”的拍桌而起,憤怒地直視滄淵,“他都是尊上的新歡了!我還不能殺他?!要等到他滾上尊上的床我才能殺他嗎?”

滄淵不悅的皺起眉,按着他的肩膀讓他坐下,安撫道:“這我可以跟你保證,他絕對滾不上尊上的床。”

“并且,前幾日他還被尊上用鞭子抽了一頓,還是我去魔牢叫人按着才給上的藥。”滄淵招招手,幾個小姑娘魚貫而入,端來一碟花生米,一碟拌牛肉,還有其他幾份下酒菜。

柳肅将信将疑,看滄淵不像說謊的神情,這才咽下懷疑。吃了一片牛肉後,柳肅突然又問:“那我什麽時候能殺他?”

滄淵不耐道:“你就不能不殺他嗎?我都跟你保證了,他一旦妄想爬上尊上的床,我立馬宰了他如何?”

心裏想的卻是,要能把一個清心寡欲的和尚拐上床,那也算是蘭榭有本事。

柳肅想了又想,拳頭松了又緊,這才勉強點頭,心裏卻打起了另外的主意。

***

蘭榭好久沒有睡過好覺了,這次居然又夢見任積雪,只是跟上次的夢境不一樣,這次的場景很和諧。

一顆參天的古樹,繁密的枝葉遮住中午正烈的陽光,任積雪在樹下看書,蘭榭就躺在他腿上呼呼大睡,懷裏還抱着一只野貓。

任積雪還是一如既往的素淨,幹幹淨淨不染纖塵,蘭榭在他懷裏醒來,默不作聲盯着他看。

這人怎麽能生得那麽好看,偏偏長這麽好看還當了和尚不入紅塵,蘭榭替他感到惋惜。

清風拂過帶來清涼,身心都感到放松。樹上的一根枝條被風吹動,來來回回搖晃不停,陽光就透過縫隙照在蘭榭臉上,眼睛看了難受,他只輕微動了一下,立馬有只手替他擋在上方,遮住烈日。

他看向手的主人,視線還在古籍裏,卻能分心給他擋住陽光。

這不是夢吧?這是真實的吧?

卧榻之上的蘭榭嘴角上揚,仿佛做了美夢舍不得醒,滄淵在殿外候了一會兒,還是起身往內殿走去。

“六六,尊上怎麽還沒醒?你跟他說,魔二找他切磋棋藝。”

丢下這麽一句,滄淵又出去了,手指敲着木板,饒有心事地等。

長殿的一角,滄淵耐心等了好一會兒,蘭榭終于姍姍來遲。衣擺的風掀起塵埃,陽光下的細小灰塵歡快舞動着,又随着風的靜止回歸地面。

“尊上今日怎麽這麽開心?”

蘭榭嘴角的笑意還沒下去,找了就近的一方坐下。“坐吧。”

滄淵在他對面坐下,細細打量魔尊,總覺得今日哪裏不對勁,他怎麽這麽開心?

接下來蘭榭沒再說過任何一句字,專專心心下棋,一心都在棋盤之上。滄淵心事重重想着自己的心事,又好奇魔尊今日為何不一樣了,漸漸棋盤上也占了下風。

蘭榭有些不悅,“魔二,不專心就不要下了,拿本尊消遣呢?”

滄淵這才把注意力放回棋盤,試探着問:“我要去漓海。”

“沒人限制你的自由。”蘭榭落下一子,又問:“去漓海幹嘛?”

“拜訪一位老朋友,認識很久了。”滄淵眼神全在蘭榭臉上,觀察着他的反應,“聽說他最近得了一件寶貝,邀請尊上一同觀賞。”

“不去。”蘭榭想也不想就拒絕。

“那你把柳肅借給我一起去,此去路途遙遠,我好有個伴。”

“随你。”

這樣容易?滄淵有些難以置信。

他放下手中黑子,棋也不想下了,“那我現在就去,剛好柳肅還未走遠。”

蘭榭冷哼一聲,瞧了他一眼,視線又放回棋盤,“真以為本尊什麽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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