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21章 第 2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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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咕寺自然不是他說動就能動的,憑他的本事還達不到那個地步。

任積雪冷着臉與他對視,驀地眼眸微沉,眸中思緒流淌,叫人猜不出他在想什麽。

柳肅料想不過是個普通僧人,也就長的好看點才入了尊上的眼,尊上也是圖和尚新鮮,沒有尊上庇佑他什麽都不是,魔窟雖然自由,危險還是無處不在的,柳肅十分肯定他不敢拿雁咕寺一衆僧人打賭,便默認他答應了。

“別跟尊上說我來過。”

……

弑神殿,長亭下,滄淵面色凝重,特意等着柳肅的到來。

柳肅從雅苑離開後就來了這兒,滄淵知道他會來,特意哪兒也沒去,專程候着。

柳肅的身影漸漸清晰,滄淵遠遠便投去淩厲眼神,催促道:“怎麽這麽慢,腿讓尊上打殘了?”

“二公子。”柳肅亭前颔首,坐在滄淵對面,“先去了雅苑一趟,居然被守衛攔着不讓進。”

“廢話,別說你了,我都進不去了。”滄淵黑眸愈加暗沉,視線一直在柳肅身上,只是柳肅沒注意到。

“尊上怎麽能那樣對我……”柳肅看起來很難受的樣子。

又想起先前險些要了他命的傷,眼裏泛起憂傷,“他用絮影傷我,還動了業火,要不是扶月替我擋了一下,我早命喪當場了。”

滄淵向後揮手遣退繕缺與其他人等,叫繕缺去外邊守着,亭子內只剩他和柳肅兩個人。

“可即使這樣,我還是心悅他,心疼他。”柳肅喝了滿杯的酒,眼神迷離,自顧說着,“我是真的好喜歡他,願意把生命都給他,可惜他不稀罕,他誰也不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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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疼他?”滄淵重重咬着音節,大手使勁在桌子上一拍,語氣不善,“心疼他就往他熏香裏加料?”

他目不轉睛盯着柳肅:“這次是昏睡,下次呢?會是其他奇怪的東西嗎?”

柳肅這才注意到今日的滄淵一反常态,嚴肅認真。

柳肅沒有狡辯,被發現暗中的小動作也不害怕心虛,笑着問滄淵:“所以二公子要去告訴尊上嗎?”

不等滄淵回答,他接着道:“我猜你不會。”

他算是看清了,滄淵就等着今日他來好好盤問一番,但是他不怕,他早知道滄淵在魔王殿裏安排有人,他既然敢去,便不怕滄淵發現。

“這次來魔窟我便想好了,二公子若是想揭發,我今日便不可能好好的來見你,從見到尊上那一刻我便知道了。”

滄淵渾身散着冷氣,手背上青筋蹦起,正色道:“收起不該有的心思,他不是你該肖想的人。”

“這種話很多年前父親已經跟我說過無數遍了。”柳肅不以為然,“但是二公子,人各有志,就跟二公子只想得到天下一樣,我只想要他。”

“那你就想想吧,要是敢有什麽過分舉動,我會先尊上一步宰了你。”

滄淵自知沒法勸服柳肅,只能警告一番,只要他不做太過分的事情,他是可以留他一命的。蘭榭看他父親面子不殺他,滄淵不用看任何人的面子。

滄淵咬着後槽牙恨恨道:“我真後悔當初去招惹你,替他惹來這麽一個禍端。”

“二公子說笑了,就算你不去惹我,我也遲早會遇到他,一樣會無法自拔。”

他們說的是十五歲那年,滄淵惹遍整個魔窟、再惹遍十五城中的九城後,把新目标朝向了榮城,邁着大步先去榮城踩點,直接找到首領唯一的寶貝親兒子,上去就是一頓亂揍。

柳肅比他跟蘭榭都大了三歲,已經是大人模樣,滄淵揍不過他,就叫繕缺暗中幫忙,而他自己見縫插針,逮着空隙就上去踢幾腳。剛好柳首領在家,首領心疼自家兒子,又不敢招惹魔尊兒子,寧願抱着柳肅不還手也不敢叫他傷了滄淵。

就這樣,滄淵明明占盡了便宜,帶着繕缺回魔窟時還鼻子一吸,醞釀好情緒再去暗室找蘭榭。

他找了好多地方都沒找到蘭榭,不知道去了哪裏,便乖乖去蘭榭的小房間,坐他床上等着,胖胖的小腿悠哉悠哉晃着,一邊等一邊繼續醞釀情緒。

他等得很苦,因為眼淚一定要在看見蘭榭那一刻掉出來才能顯出委屈,可是蘭榭一直不來,他要憋不住了,一個噴嚏打下,眼淚直接彪了出來。

這下滄淵是真的委屈了,蘭榭怎麽還沒回來。

他重新醞釀情緒,想想父親的好,想想他沒見過面的母親,不斷告訴自己他有多可憐,小嘴一撅,眼淚又重新憋在眼眶裏随時都要流出來。

蘭榭終于回來了,滄淵一直盯着門口,剛一看見熟悉的黑色身影,眼淚就嘩啦嘩啦開始掉。

“蘭榭!又有人欺負我了,啊嗚嗚嗚嗚……”

他專心哭泣,沒注意蘭榭這次回來有什麽不同。

等到那抹黑色身影近了,他才聞到濃郁的血腥味兒,而蘭榭一如既往沉默,他知道,蘭榭在等他開口報名字,然後跟着他去揍回來。

蘭榭身上一貫有血腥味兒,滄淵早就習慣了,可是動物的血和人血還是有細微差別的,他動動鼻子,聞出這是人的血腥。

父親給的最多的都是魔物或上古神獸,鮮少用活人給蘭榭訓練,滄淵敏銳的察覺到這些是蘭榭的血。

“你受傷了?!”他騰的從床上坐起,嗅着血腥味兒最重的地方。蘭榭知道他想幹什麽,伸手攔住他胖乎乎的臉,不讓他聞。

黑色衣服看不出哪裏在流血,但滄淵隔得近,從蘭榭指縫中看見他胸口和肩膀都濕了一片,并且傷口還在往外淌血。

滄淵愣住了,呆呆道:“我給你上藥……”

“不用。”

蘭榭推開他的臉,去櫃子裏找幹淨衣服,冷冷問道:“名字。”

滄淵沒有回答,從懷裏掏出專治外傷的藥,按住蘭榭要起身的肩膀。

他以前從沒有在身上帶藥的習慣,因為蘭榭總受傷,他才形成這個習慣的,只是想第一時間給蘭榭上藥,希望他能少疼一會兒。

他特意避開有傷口的那邊肩膀,按的另一邊,沒想到另一邊傷的更重,只是剛才束起來的頭發發尾剛好搭在肩上擋住了眼睛。

蘭榭悶哼一聲,肩膀瞬間軟了下去,滄淵驚慌失措迅速收回手,看見手心濕潤一片。

“我,我……不知道這邊也有傷……”

蘭榭保持蹲着的姿勢,閉眼休息了幾秒,然後拿起同樣黑色的衣服起身,要去屏風後面換上。

“別!先別換!”滄淵拉住他胳膊想叫他別走,沒想到蘭榭又是一聲悶哼,滄淵傻眼了,看見手心的血污更多。

蘭榭什麽也沒說,甚至沒有片刻不耐煩,只是緩了緩就要去換衣服。

“先別去!”滄淵這次是哪兒也不敢碰了,雙臂張開攔在蘭榭面前,看着眼前毫無血色的臉,小心翼翼拉住他看着沒有明顯傷痕的手腕去床邊的凳子上坐下,溫柔道:“乖一點嘛,先給你上藥再換。”

蘭榭坐是坐下了,心裏卻在念着滄淵被揍的事,隔一會兒就問一遍名字。

滄淵閉口不言,只是專心上藥。

黑色外衣看不出血跡,原本以為只是傷口比較多,所以流的血多,等到滄淵小心翼翼拔開蘭榭衣服,看見裏面原本白淨的內襯已經變成血衣時,顯些兩眼一翻暈厥過去。

他身上的傷遠不止胸膛、雙肩,與胳膊。背上還有一道巨大抓痕,滄淵甚至能想象到那是多尖利的爪子、用了多大的力才能抓出這些傷痕。

裏面那麽重的傷,外表卻看不出衣服破損,顯然回來之前已經洗過臉換過衣服了,因為不想滄淵看見他滿臉的血,也很讨厭滿身的血腥。

滄淵站在蘭榭背後,忍着濃烈的血腥氣味掀開內襯,這才看清兩邊肩膀上都是爪狠,鋒利的爪子深入骨肉,所以傷口一直不愈合,還在源源不斷往外淌血。

掀開內襯時,蘭榭輕微顫抖了一下,但是沒喊疼。

蘭榭一直很瘦,背上蝶骨凸出,沒幾兩肉,傷口都是直接到骨,滄淵從沒受過這種傷,不知道這是哪種疼。

饒是已經見多這種場面,滄淵還是忍不住嘴唇顫抖,難受的想哭。

他強制把眼淚憋回眼眶裏,盡量克制手抖,小心謹慎的把藥末撒上去,熟練地用布條纏好,然後繼續下一道傷口。

胳膊與肩膀都是小傷,滄淵來到蘭榭面前處理胸膛上的傷,在看清蘭榭的臉與傷口那一刻,眼淚徹底憋不住了,蹲在蘭榭面前捂臉哭泣。

蘭榭本來一直低着頭閉眼休息,聽見哭聲後睜開眼,沒有溫度的血眸望向哭聲的源頭。

他虛弱道:“你怎麽那麽愛哭。”

滄淵搖頭,想說他其實并不愛哭,活了十一年都沒哭過,第十二年才開始哭。

但是他難過到說不出話來,手上全是蘭榭的血,捂臉時臉上也沾了蘭榭的血。

他一屁股坐在地上,抱着蘭榭膝蓋掩面哭泣。

蘭榭凝着臉問:“這次被揍很慘嗎?”

滄淵從來沒哭得這麽傷心過,蘭榭想摸摸他的頭安慰他,擡手卻見到滿手的血污,都是從胳膊上流下的。

擡起的手又無力垂下。

滄淵嗚咽出聲,斷斷續續帶着哭腔道:“不、不慘,沒被揍,他被、被我揍了。”

蘭榭強撐着一口氣問:“那你為什麽哭這麽慘。”

滄淵好不容易逼迫自己止住哭聲,想趕緊給蘭榭包紮,剛擡頭委屈的看着蘭榭,哇的一聲又哭了,“因為我、我難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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