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23章 第 2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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滄淵早就讓繕缺在榮城找好了客棧,這邊一揍完人,立馬就能去玩。只是今日不一樣,蘭榭來之前受了傷,方才揍人時難免扯到傷口,又得重新包紮。
滄淵的歡快情緒也就在柳肅面前演一演,一離開他家就忍不住了,撅着嘴又要哭。
“蘭榭,你疼不疼啊……”
“不疼。”
不疼不疼!他永遠只會說不疼,滄淵沒體會過那種痛,但是猜想應當是極痛極痛的,他見過父親審訊罪人時用的那些手段,那些罪人傷得明明沒有蘭榭重,但是疼到面目表情都扭曲了。
蘭榭怎麽能不疼呢。
客棧內,滄淵掏出小瓷瓶給蘭榭重新包紮,藥粉不夠了,便飛快地沖到門口從繕缺懷裏又掏出幾瓶一模一樣的,一股腦全拿了進去。
蘭榭閉着眼坐在床沿,耐心等滄淵上竄下跳式包紮完畢。
許久,身邊的動靜停了,蘭榭睜眼,見滄淵坐在地上盯着他滿身的紗布發呆。
蘭榭踢滄淵屁股:“起來,地上涼。”
滄淵不起來,忽然很認真的說:“蘭榭,你走吧,別回去了。”
蘭榭默不作聲。
“我拼死也會攔住父親,不讓他找到你,你大膽走吧,別再回暗室了。”
蘭榭還是沒有回答,只是低頭看着木板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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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知道該怎麽告訴滄淵,他已經走不了了。
魔尊一直都很疼滄淵,在滄淵面前永遠是慈父形象,滄淵帶蘭榭出去打架出去報仇都可以,但是也暗中警告過蘭榭,不準讓滄淵知道蘭榭根本離開不了。
魔尊不會打滄淵,但是失控的魔尊誰也不認,才不管誰是他兒子,蘭榭親眼見過夜間失控的魔尊,兇殘程度不亞于各種魔獸異獸,人命在他手裏不過是輕易就能捏死的蝼蟻。
看出蘭榭又不想離開,滄淵垂頭喪氣低下頭,低低道:“蘭榭……我不希望你再受傷了。”
平時滄淵總是很喜歡揉蘭榭腦袋,兩個人差不多的個子,滄淵又胖,蘭榭根本沒法阻攔,只能不情不願讓他揉,現在滄淵坐在地上,他看着滄淵光滑的頭頂,也想摸一摸,剛要伸手時滄淵卻忽然擡起頭來。
蘭榭把手放回膝蓋,輕聲道:“只是受傷而已,你父親不會讓我死的。”他又踢了一腳滄淵屁股,“起來,別坐地上。”
滄淵無聲嘆了口氣,抓着床沿爬起來,從帶來的包裹裏給蘭榭拿出一套幹淨衣服來。“你先換衣服,我去買好吃的。”
蘭榭猶豫幾秒後點頭,接過衣服。
滄淵細心關好門,帶着繕缺出客棧,買了燒雞和糕點,路過一間藥鋪時聽見裏面人說新得了一份萬年人參,延年益壽強身健體,對身體特別好。
滄淵抱着燒雞邁着大步進了藥鋪,豪聲問:“多少錢?”
老板見滄淵不過是個小毛孩子,指定沒錢,壓根不想理他。滄淵也看出來了,老板這是看不起他呢,咬着牙取下腰間錢袋子,把裏面金元寶一股腦兒全抛出來,厲聲問:“夠了嗎?”
老板瞪着眼望向金元寶,只覺得要喘不過氣來。
這這這……這太夠了!“客官您拿好,慢走不送,歡迎下次再來。”
滄淵珍惜的把萬年人參抱在懷裏,邁着大步出去,心裏盤算着回去給蘭榭補身體。
滄淵回去時剛好看見柳肅帶着人經過,他看起來比原先更慘,臉腫得像豬頭,被擡回去的。
滄淵不明所以,回去看見蘭榭低着頭站在客棧門口等他,額前碎發剛好擋住眼睛,過往的人都沒注意到他,見滄淵回來,拿過他懷裏的燒雞一起上了樓。
……
從那以後,柳肅就跟個狗皮膏藥似的老去客棧晃悠,他們在那裏住了多久,柳肅就去晃悠了多久,就被揍了多久。
想起這幾百年間柳肅一直堅持不懈纏着蘭榭,滄淵本來只當笑話看,現如今他居然還敢潛進蘭榭寝宮去,滄淵心裏那個恨都要溢出來。
“當年就應該殺了你。”他恨恨道。
柳肅不以為然:“可惜現在遲了。不過當年尊上揍我時我可從來沒還手。”
“你還手也打不過他。”滄淵想都不想說道。
“可他現在不揍我了,看見我就煩。”柳肅看着甚是惋惜的樣子。
“我看你是挨的揍少了。”
滄淵不知道蘭榭為何獨獨對柳肅有怨恨,猜測是因為柳肅一直去纏着他示愛。
柳肅卻知道真正的原因。
那些年滄淵提起柳肅就生氣,所以蘭榭見一次柳肅就順便揍一頓,後來時間長了,柳肅也習慣了被他揍。等到滄淵再提起他時不生氣了,蘭榭也就沒再揍他,他可不習慣了,一天天的往魔窟跑,可是從來都找不到蘭榭,問遍魔窟上下所有人都說不認識,沒見過。
直到後來魔尊大人召集十五城首領儀事,柳肅跟着父親去了,看見那個少年站在大殿之上俯視蒼穹,聽見魔尊大人把他介紹給魔族各族首領,說他是下一屆魔尊……
柳肅失笑,“那些年尊上可沒少揍我啊……只是很遺憾,他揍我揍得那麽狠,為何後面再見時卻不記得我。”
滄淵冷笑,“他揍的人那麽多,隔三差五就要揍一個,哪兒記得你是誰。”
柳肅一笑,想起第一次被揍後,他拄着拐悄悄帶人跟在蘭榭後面,看見他們進了客棧。柳肅悄悄跟進去,也訂了一間房,好不容易等滄淵離開想去找蘭榭,沒想到蘭榭主動找上門來,陰郁的眼神盯地柳肅下意識就想跪地求饒。
他記得蘭榭問他:“你跟來做什麽?”
他拄着拐答:“誰跟你們了……啊!!幹嘛又揍我?!”
蘭榭不想聽他廢話,一腳踹過去将柳肅踢倒在地,右腳踩在柳肅胸膛,淡淡道:“你讓他哭了。”
柳肅聞言簡直驚呆了,抽空問了句:“為什麽!我可是聽說他每次都是哭着回去的,又不止我一個人讓他哭!”
蘭榭血眸中戾氣閃過,“你讓他哭得最慘。”這次是與以往都不同的壓抑的哭,坐地上抱着他膝蓋把眼睛都哭腫了,蘭榭無法想象滄淵在這個人家裏受了多大的委屈。
柳肅:“……”
柳肅:他明明是笑着回去的!
……
蘭榭沒給柳肅開口解釋的機會,柳肅也至今都不知道為何偏偏是他讓滄淵哭得最慘,他明明記得當初被揍的是他,父親一直抓着他雙手困着他給滄淵揍。
想起父親,柳肅臉上難得有光,不禁笑了起來。
“你笑什麽,我說的不對嗎?”滄淵砸了一個酒杯過去,酒水擦着滄淵袖子而過,沾上一點酒漬,“你只是被揍的千萬個中的其中一個,他為何要記得你。”
柳肅笑得和煦,“沒關系,我記得他就好了。”
“可是二公子也別忘了,你的父親是他親手殺死的,用的絮影。”
“我沒忘!”滄淵陰沉着臉使勁拍了一下桌子,語氣嚴肅,“所以他只能死在我手裏。”
***
任積雪突然不知道該先去哪裏。
魔窟裏大大小小的角落都沒有限制,蘭榭根本沒有要防他的意思,給他無盡自由,還遣來一位姑娘負責每日給他送飯菜。
蘭榭是真的把他當成了弱不禁風的小僧。
任積雪先去了魔牢,不出意外的也沒被阻攔,他說想去看看當初和他一起被抓來的人質,解沅允了。
只是進去後發現少了一個人,他問魏雲錫在哪兒,解沅吃着花生米,一只腳踩在木凳上:“被關其他地方了。”
“哪裏?”
“問這麽多幹嘛?尊上和二公子可沒要求對你有問必答。”解沅抖着腿,瞧了一眼任積雪,“要想知道,自己問去,問尊上二公子都行。”
任積雪不想見蘭榭。
經過前段時間的相處,他已經大概知道了蘭榭的性格,雖有魔尊頭銜,其實不太管事,整日游手好閑,魔族很多事情都不管。
他直接去弑神殿找滄淵,卻被告知裏面的人在議事,需要先請示二公子。
滄淵正召集了幾個看的順眼的首領商讨攻占人族的要事,聽說任積雪來了,眸子一轉,讓人帶他進來。
“二公子。”任積雪雙手合十,聲線請冷,“小僧想見位朋友,還望二公子行個方便,來之前不知在議事,若有打攪,還望見諒。”
任積雪就這麽出現在殿前,裏面的五六個人齊刷刷看着他,小聲議論。
“聽說柳肅就是因為個和尚差點被打死,想來便是他了。”
“長的還行,肩膀夠寬,就是不知道夠不夠勁,能不能抱起尊上啊?”
“怎麽說話呢,要抱也是尊上抱他!”
“就咱尊上那懶勁,估計能抱也不會抱,我看懸。”
“其實柳首領看着也不差,對尊上還忠心,哪裏比不上個僧人了!”
“估計是有些方面不太行……”
殿內不起眼的角落裏,臉上纏滿細布的人嘴角帶笑,眼神卻慢慢變冷。
滄淵翹着二郎腿,背靠座椅聽幾個首領竊竊私語,也不阻止。等到說的差不多了,才出聲制止:“各位,虛無師父還在這兒呢,他是出家人,怎麽能沾染情愛呢?就算你們再好奇,是不是該私下議論啊?”
他嘴角噙笑,好整以暇看着任積雪,“小師父,想知道在你來之前我們在讨論什麽嗎?”
“阿彌陀佛,小僧不想知道。”
“行啊,那你朋友的事本公子也不知道,你去找尊上吧。”滄淵哎呀一聲,惋惜的嘆了口氣,“不過這會兒尊上應該不想見你,你自己想辦法吧。繕缺,送客!”
任積雪還想再問一遍,繕缺已經邁着大步攔在他面前,擋住與滄淵之間的視線,他只得離開。
“等等。”
滄淵叫住了他,“本公子好心給你提個醒,這會兒想讓尊上見你,最好帶點他感興趣的小玩意去,不然他是不會出來的。”
“虛無不知,還請二公子明示。”
滄淵聳聳肩,“誰知道呢,他整天陰晴不定的,喜好也随時會變,今天……大概是一壺酒吧。”
任積雪若有所思,道謝離開了。
裏面有個首領不解的問:“公子,我記得尊上從不飲酒啊?”
滄淵淡淡一笑,食指放在嘴邊:“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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