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第65章 第 6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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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方面再遲鈍,這下也明白了。蘭榭不是不知道那藥,只是覺得那種事情根本不會發生在他身上,他也只是閑暇時四處亂逛,偶然聽見魔族弟子閑聊談起過魚水之歡,雖然不知道那藥什麽時候吃掉的,現在明白過來,蘭榭只覺得羞恥。

一咬牙,使了全力推開同樣不對勁的任積雪,慌慌張張裹好衣衫慌亂逃離。

怎麽可以……這樣逼任積雪!

他早就想好了要把任積雪還給雁咕寺,任積雪不僅是任積雪,還是虛無,他應當成佛,應當普渡衆生享世人愛戴,高坐廟宇不染塵埃,而不是被拉下神壇,卷入泥地裏。

蘭榭可以當十惡不赦的壞人,但不可以當貪婪的罪人。

把任積雪拉入罪欲,比殺了他給仇家洩恨還難受。

六六坐在門前臺階上發呆,只見一個人影飛速閃過,速度快到只能看見一抹黑色,六六認出這是蘭榭,迅速爬起來想跟着進去,殿門忽然大力關上,撞地六六鼻子疼。

“哎呦~”六六揉着鼻尖,疼的眼睛都濕潤了,“大人,我還沒進去呢,今晚我睡哪兒啊。”

六六又敲了敲門,喚着“大人。”

殿門被拍地哐哐作響,蘭榭還是不來開門,六六有些急了,視線裏突然多出一只手與他一起拍門,看起來比他還急。

“臭和尚,你來做什麽?”

任積雪沒時間理他,退後半步,看出蘭榭在這裏布了結界,擡手就要施法破掉,六六看得有點懵,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眼前佛光閃過,六六看得眼花缭亂,後知後覺察覺到可能是大人有危險,內心一下子就慌了,驚恐萬分,用身體去撞殿門,撞到摔在地上也不放棄。

任積雪試了好幾下都打不開結界,豆大的汗珠從額間滾下,不斷施法再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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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您怎麽了?!讓我進去啊!”六六都急哭了,聲音染上哭腔,瞬間把最壞的結果都給想到了。

他以為蘭榭要死了。

他希望蘭榭讓他進去,讓他死在蘭榭身邊。

蘭榭一路狂奔回自己寝宮,他要被這燥熱折磨死了,一到寝宮便将自己鎖起來,再布下結界不讓任何人進去,跌跌撞撞走進溫泉池裏,施法将溫泉池水的溫度降下來,降到冬日雪水一樣冰涼徹骨,卻還是不夠。

他太熱了,此刻藥效完全發作,熱意不斷從身體裏漫出來,哪哪兒都熱,哪哪兒都難受,已經不是涼水能夠消下去的。蘭榭仰面躺進水裏,把自己完全泡進冰涼池水裏,竭力忍住想脫衣服的沖動,把破碎的聲音憋回咽喉裏。

快要不能思考了。

與燥熱相比,頭疼簡直算不得什麽折磨,哪怕疼出幻覺意識不清醒了,只要其他地方疼,他就能轉移注意力保持清醒。

他還是想不明白是什麽時候吃了那種藥,又是誰給他吃的。

首先排除六六,六六不會害他。

他只當是柳肅那個王八蛋太過狡詐,居然這樣都能着他的當。也許藥早就吃下了,只是那時頭疼欲裂,頭疼帶來的折磨把藥性壓制了,現在是燥熱把頭疼給壓了下去,他只感覺渾身軟綿綿的,酥酥的,泡在涼水裏也還是燥熱難消。

蘭榭受不了了,頭顱探出水面靠在池邊,猛地睜眼,眼裏遍布意亂情迷的紅。

他聽見外面有聲音,六六在叫他,任積雪在叫他,他不敢解除結界,害怕任積雪會進來。

不僅不解除,還硬撐着給結界續力,确保所有人都進不來。任積雪一旦進來,他真的會忍不住逼他破戒。

不知撐了多久,意識漸漸變得不清醒,蘭榭恍惚看見任積雪也在水裏,就坐在他對面。

口好渴,想喝水。

任積雪在朝他招手,笑着叫他過去。

濕漉漉的頭發貼在臉上很不舒服,蘭榭甩甩頭,甩掉一部分水珠,順便讓腦子清醒過來,他知道這是幻覺,任積雪才不會笑。

果然,再擡眼時,對面的人消失了。

他真的好渴,想出去喝水。擡手摸上自己的臉,還是燙的可怕,池水好像也變燙了,他感覺自己在煮自己。

其實池水并沒有很燙,一夜過去,一池涼水變得溫熱,只是蘭榭受不了一點溫度,渾身滾燙,倍受煎熬,只有徹骨的寒意能讓他好受點。

再施法降溫,将自己置身冰天雪地裏,忍到那股躁動終于消下去,蘭榭松了一口氣,疲憊到放任意識模糊,直到再聽不見外面的叫喊。

外面十四城首領接到滄淵消息都趕來了,結界沒了蘭榭續力,終于沒有之前難解,衆人合力将結界打碎後被滄淵攔在外面不準進,只讓任積雪帶着老藥翁和六六進去。

寝宮內水霧彌漫,缥缈如仙境,聽不見一點動靜。

六六拼命往裏跑,卻發現任積雪比他更快,闖進去看見水池裏靠在池邊已經陷入昏迷的蘭榭時,心口的傷疼了一下,撲進溫泉池将人從水裏撈出,只覺得池水透着深入骨髓的寒意。蘭榭渾身濕透了,衣裳都要凍僵了,觸及皮膚時又發現他的身體仍舊很熱,額頭燙得要死。

老藥翁焦急道:“得先換上幹衣裳,這樣不行啊!”

任積雪立即道:“六六出去!我給他換衣服!”

“啊?哦哦!”

外面已經亂作一團,十四城首領想進殿瞧瞧又不能,尤其是夜堯,唯恐蘭榭出了什麽事,急得直跺腳。

滄淵忿忿道:“那個挨千刀的賤人,這是給喂了多猛的藥!換了普通人這般忍着,小命早沒了!等蘭榭醒來,老子非去宰了那賤人!”

六六哭着問老藥翁:“大人怎麽還不醒?”

老藥翁診着蘭榭的脈,面色凝重道:“尊上吃的藥是可以致命的那種,強行忍着極度危險,很大幾率會熬不過來。”

要是有解藥就好了,只是老藥翁哪能料到有朝一日還需要這種解藥啊,根本就沒往這方面想過,一顆也沒有,現在制作也需要好幾日時間,還不如讓尊上自己壓制。

也有不用壓制的方法。他道:“目前情欲只是暫時退去,強制壓下傷身,還得……”

後面的話懂得都懂,只有六六不懂。

滄淵用奇怪的目光看着任積雪,任積雪回敬以坦然自若。

滄淵煩躁地摔東西,吼道:“禿驢不行就讓開,繕缺!去找人!找好看的!”

“不可!”任積雪也道,“他若是想通過這種方式解決,何苦把自己弄成這樣!”

剛進來時,蘭榭雖然泡在水裏,但是衣衫一直是完好平整的,蘭榭從小就臉皮薄,任積雪剛才給他換衣服都不敢看他,怎麽可能答應給他找人。

“那你說怎麽辦?!”

老藥翁這時道:“按照老朽對尊上的了解,這樣的方法确實不妥……只能硬抗了。”

六六聽不懂他們在說什麽,只大概知道需要找什麽人來,但是找不到,于是紅着眼眶怯怯舉手:“我可以來……”

任積雪:“閉嘴。”

滄淵:“你來個屁!”

六六蹲在床邊,登時又哭了,揪着蘭榭袖子的衣角不放,哭得一抽一抽的,“那怎麽辦嘛!大人都要死了。”

“不會死!”任積雪忽然托起蘭榭的頭讓他坐起來,自己轉而坐在他身後,聚精會神調集周身所有靈氣注入蘭榭身體,看樣子似乎是企圖把殘餘藥力逼出去。

老藥翁說:“沒用的,藥物順着經脈游走,逼不出……不對!你這是做什麽!”

任積雪只道:“他不會死。”

任積雪早就知道這是什麽藥了,也知道根本逼不出來,所以他一心想的就是轉移。滄淵看不懂他要幹什麽,老藥翁懂了,攔住要過去的滄淵,說:“二公子,我們出去,會沒事的。”

順便把六六也給揪了出去。

任積雪雙手立掌,掌心源源不斷輸着靈氣,同時瘋狂吸收殘餘的藥力,利用佛門禁術轉移藥效。

馬上就好了,會好的。

任積雪咬緊了牙,臉色十分難看,心裏有恨意滋生,人生中頭一次體會到恨是什麽感覺。

這時蘭榭嘴角緩緩湧出一絲殷紅,慢慢睜開了眼。

再等等,馬上就好了!任積雪穩着自己的情緒,不讓恨意亂了心緒。

藥性已經轉移了大半,任積雪開始感到不舒服,并沒有察覺到蘭榭已經醒了。

“等藥效在你身上發作,你該怎麽辦?”

任積雪愣了一下,而後才知道蘭榭醒了。

“扛着。”

“若是抗不過去呢?”

“硬抗。”

蘭榭眼眸微垂,“左右需要人扛着,何必多此一舉轉移。”

蘭榭這樣說着,也單手立于胸前,立掌一震,渾身散發着比任積雪更甚的金光,頃刻之間所有術法全變了,任積雪驚覺自己動不了了,只能眼睜睜看着蘭榭又把殘餘藥性轉移了回去。

“你怎麽知道……這是佛門禁術,你為什麽會這個!”

蘭榭卻淡淡道:“看見你用,才想起來我應該也會。”

不止禁術,凡是佛陀以下的佛門術法,他應該都是會的,在他僅有的破碎的記憶裏好像也用過佛門術法,只是很少,他便忘了自己也會。

至于為什麽會,他也不知道,只是感覺很久之前就會了,像是修行過好久。

“不管你會不會,先停下!我沒開玩笑,停下!”

蘭榭的轉移之術甚至超過了任積雪,能控制住對方身體不讓動彈,很快便将任積雪轉移走的部分又轉移了回來。

蘭榭喘了口氣,呼吸有些混濁,根本不敢回頭看任積雪,只道:“叫魔二進來,我有事找他。”

任積雪低頭看着自己手心,空空如也,什麽都沒有得到,有種悵然若失的失落感。

他嘆了口氣,恍惚道:“……好。”

滄淵匆匆趕來,看見蘭榭把整張臉都撲進被子裏了,沉悶的聲音緩緩響起:“通知魔族所有首領,全力以赴找到柳肅那個王八蛋,找到立即知會本尊!”

“不用你說,我剛才就吩咐下去了,這會兒已經去找了,我馬上也要去。”滄淵恨恨道,“豎子!老子非得親手宰了他不可!”

“不行!”蘭榭從被子裏擡起頭來,雙眸迷離,滄淵只看了一眼就趕緊轉過身去,正想着要不要叫任積雪回來,就聽見蘭榭說:“所有人,不可輕舉妄動!柳肅……他有業火。”

蘭榭說完,張嘴咬緊了被子,不敢讓自己發出奇怪的聲音。滄淵難以置信自己聽到了什麽,久久不能回神。

“現在,出去!所有人不能進來,尤其是任積雪!”

業火?

滄淵咬着牙自言自語:“豎子!敢騙老子!!”說好收集百家寶物是為助他統一人族,結果那王八蛋先行煉成了業火給他自己用,滄淵恨得直磨牙,揮手奮力捶牆!

“你放心,任積雪不會來了,他回雁咕找老和尚幫忙尋找柳肅蹤跡。”滄淵回頭看了一眼蘭榭,見他呼吸沉重,領口有些亂。

他猶豫了一下,一臉為難地往後退,翹着手指僅用兩根指頭替蘭榭把領口整理好,聽見蘭榭從喉間憋出一句:“滾!”

……

柳肅藏的好,滄淵出動了魔族所有人都找不到他,沒人知道他此刻就在謝城,藏在金向晚家裏。

金府內,衆多人族城主齊聚一堂,終于得知很久之前給他們各家傳送小紙條報信的人居然是魔族首領之一!

“按你的意思,你是因為暗中幫着人族的事情被魔尊和魔二公子知道,所以才下令到處找你的?”

柳肅颔首,“不錯。”

他的話可信度很高,各城城主分別與他對線,發現他所描述的幫助他們的事件都是吻合的,再參照身形,可以确定他就是神秘人無疑。

金向晚卻是不怎麽信。不是不信柳肅就是那個神秘人,而是覺得柳肅這個人就很不可信,金向晚也見過魔尊,不似傳言裏那麽可怕,與柳肅的描述有些許出入,不過他一個人說不過其他所有城主,遂閉嘴。

柳肅拿出一個小盒子,笑道:“各位不必懼怕魔尊實力,這盒子裏面裝的是能削減他實力的藥丸,不知誰有本事能将其送進去?”

一群人面面相觑。

很顯然,都在擔心即使送進去了,魔尊也不會随随便便就吃。

“放心,只管往裏送,他不吃也不會對你們有什麽影響,我保證。”

終于有人點頭。

“多謝!”柳肅對着衆人微微一笑,“那就暫定半月之後攻上烏鴉山,各位城主,莫讓人族失望。”

為了躲避追查,柳肅決定往返于各城城主家中暫住,現在魔族還不敢來人族這裏搜查,否則兩族容易出亂子,滄淵也想不到他會藏在人族這裏,柳肅堅信他的決定是正确的。

金向晚看着他裹得嚴嚴實實遠去的背影,跟旁邊的人說:“我怎麽那麽不信他呢?”

“之前都信了,現在不信也不行了,畢竟幫他找了那麽多東西,晚了。”

金向晚納悶道:“是嗎?可是他是魔族,憑什麽要幫我們?”

“……好人啊,圖天下安寧罷了。”

金向晚不悅:“現在天下也安寧。”

他旁邊那人就撇撇嘴,一副高深莫測的樣子,“魔頭實力太過強悍,一日不除,我等心裏一日難安。與其被動等待他來消滅人族,不如主動出擊,殺他個措手不及。”

金向晚還想說什麽,那人直接打斷他道:“就算柳肅騙我們,他頂多也就圖個魔尊之位坐坐,只要我等合力消滅現任魔尊,到時候還會懼怕一個小小柳肅嗎?”

“有道理!”金向晚點點頭。

随即又搖搖頭。不對啊,怎麽就非要滅了現任魔尊呢?

總覺得哪裏怪怪的。

……

夜幕時分,一只折鳥顫顫巍巍飛進了魔窟,被人捕獲後上交給繕缺,繕缺又給了滄淵。

盒子打開,裏面呈的只有一顆小藥丸,藥丸底下還有一張紙條,上面寫着“解藥”二字,署名柳肅。滄淵當即就要追捕折鳥蹤跡,卻被告知折鳥剛落地就消失得無影無蹤,只留下了這個盒子。

“解藥?”滄淵自言自語道,“既然是那個王八蛋送來的,指不定又是那種藥。拿去叫老藥翁看看,本公子倒要看看這次他又想搞什麽鬼。”

雅苑內,老藥翁仔仔細細查看了一遍又一遍,再三跟滄淵保證道:“确實是解藥。”

滄淵不信,耐着心等着任積雪回來,一看見人影就迫不及待迎上去。

“你似乎是懂這個的,你看看,這是個什麽藥?能吃嗎?是不是有毒?”

任積雪只看了一眼,便道:“解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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