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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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菱心裏痛快得很,對上錢婆子卻不能顯露出來,不動聲色地将她的怒氣往別處引:“幹娘可知道高家為什麽要退親。”

錢婆子冷笑一聲:“說是路遇一個道士,上前問了幾句,才知道你們兩人八字不合。我呸!扯謊扯到老娘跟前來了!”

兩邊只是口頭定親,尚未過禮,高家拿這個理由來退親,錢婆子也沒法子。

阿菱:“說不準王媽媽那裏有了更好的人選。”

錢婆子剛剛光顧着生氣,還真沒往這上頭想,無緣無故要退親,可不就是騎驢找馬給她找着了嗎?錢婆子“噌”得一下站起來,原地轉了幾圈,叫罵道:“好哇,我倒要看看,是尋着了個什麽樣的天仙。”

阿菱懶得聽她罵人,端起旁邊矮桌上的那碗豬蹄湯:“幹娘餓了吧,我去把湯熱熱,再炒幾個小菜。”

錢婆子說的口幹舌燥,倒了杯茶潤潤嗓子:“切一段臘肉,再發點筍幹,或炒或炖,巧玉愛吃這個。”

巧玉前段時間跟她娘拌嘴,告假回家住了幾天,聽錢婆子的意思,巧玉今晚是要回來了。

阿菱沒有多問,正要去廚下忙活,忽然跑過來一個小厮,叉着腰問:“中午老夫人院裏的那碗水姜鴨粥是誰做的?”

這小厮年紀不大嗓門卻亮,原本有些嘈雜的廚房靜了靜,幾個人紛紛看過來,唯有阿菱看向錢婆子,錢婆子皺着眉點點頭她才上前一步:“是我做的。”

那小厮對她點點頭:“晚上再做一回。”

一個年紀漸長的媽媽拍了他一巴掌:“小東西裝模作樣,吓得我一身冷汗。”

阿菱已經洗淨手轉身去準備做粥的食材,錢婆子聽這意思不是要問罪也松了口氣,又看了眼低頭忙碌的阿菱,用鼻子哼了一聲。

粥确實是阿菱做的。平日裏主子們來廚房點菜,錢婆子必要親力親為,也就是這一兩個月,想着阿菱過不了多久就要出門子,錢婆子才放手讓她上竈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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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菱在這方面确實頗有些天賦,錢婆子盯了幾天發現她竟然一絲錯漏都沒出,主子們時而有賞錢發下來,錢婆子就笑眯眯地分一半給阿菱。只不過她并不會往上報阿菱的名字,教會徒弟餓死師傅的事情常有,錢婆子始終防着一層。

今兒誤打誤撞,竟還讓她露了回臉,錢婆子心裏不大痛快,故意道:“明兒你不用上竈臺了。”

阿菱不跟她置這個氣,答應一聲,心思仍放在眼前這道水姜鴨粥上。那小厮又點了幾道菜,都是費工費時的,張嬸子塞給他一把肉幹打聽道:“今天府裏來客了?”

小厮喜氣洋洋地道:“今晚要招待貴客,江都郡王來探望老夫人。”

老夫人點菜,廚房本就不敢怠慢,又來個江都郡王,人人都打疊起了十二分的精神。連廚房管事的馮媽媽都匆匆趕來,把正準備上竈一展身手的錢婆子擠到旁邊:“警醒着點,萬不可出錯。”

錢婆子在廚房被馮媽媽壓了半輩子,卻不敢明面上跟她撕破臉,忍得一張臉微微扭曲。巧玉趕巧在這時候回來,看見廚房忙得跟什麽似的,心裏暗暗叫苦,覺得自己挑錯了時候。

巧玉磨磨蹭蹭地走進廚房幫忙,錢婆子瞪她一眼:“笨手笨腳的,別給我添亂。”

又低聲道:“新做的裙子,別被火給燎了。”

巧玉心裏一喜,裝出一副挨了罵的喪氣樣從竈下挪了出來,她眼尖,看到正院裏跑腿的小厮,立即端了熱茶糕餅過去:“這不是小福哥嘛,還要一會兒,先吃點東西墊墊肚子吧。”

添福也不客氣,三兩口把盤裏的糕餅吃得精光,喝下幾大口熱茶咂咂嘴:“淡了點。”

毛都沒長齊的東西還裝大爺,巧玉悄悄翻了個白眼,面上仍帶着幾分笑:“我回來的路上聽說,江都郡王要來探望老夫人?”

添福努努下巴:“是啊,這不正忙着呢嗎?”

巧玉有些好奇:“小福哥,你常在正院伺候,見過江都郡王長什麽樣嗎?”

添福在正院也就做些跑腿的活,哪裏見過江都郡王,每回郡王過來都熱鬧非凡,剛看到開路太監的鞋面,一群人就呼啦啦跪了下來。添福跪在院外,最多能在交錯的人影中瞧見江都郡王繡着金線的袍角。

可這不耽誤添福吹牛,他清了清嗓子:“小王爺威風凜凜,身高九尺,氣勢不凡。”

巧玉将信将疑:“是嗎?可我聽人說,小王爺生得極美,比女人還要漂亮幾分。”

添福哼聲:“那都是你們這些姑娘家瞎傳的,小王爺怎麽可能長得跟女人一樣。”

巧玉心裏存下了幾分好奇,主動要求幫着去正院送菜。老太太擺宴招待郡王,除了小厮特意點的那些菜,廚房又湊齊了八葷八素四樣湯品四樣甜點,正是缺人手的時候。

食盒沉甸甸的,阿菱和巧玉并排走在路上,巧玉還有些興奮:“我們要是能進正院,就能看見郡王長什麽樣了。”

阿菱仔細盯着眼前的路,只怕哪裏冒出來幾顆石子絆住了腳:“進了正院也看不見,咱們又不能進屋,一進院子就得把食盒移交給裏面的人。這大冷的天,郡王爺總不會站在屋外吹風的。”

巧玉瞪她一眼:“你就會潑人冷水。”

正院比往日更肅穆幾分,有兩個佩刀的侍衛站在門外,看見她們一行人拎着食盒過來,如刀一般銳利的目光在每個人身上刮過。

巧玉不自覺地瑟縮了一下,扭頭去看阿菱,見她一如往常,又瞥瞥嘴,跟着裝出一副穩重模樣。

踏進院門,從抄手游廊緩步過去,就有幾個穿着體面的丫鬟接過食盒。

巧玉認識的人不少,殷切地喊了一聲:“綠珠姐姐。”

被稱作綠珠的女孩穿着件淺綠繡花的對襟小襖,白绫裙子跟着她的步伐微微晃動,聽見這聲喚扭過頭定睛一看:“哦,是你。”

也就這麽一句話,巧玉喜得跟什麽似的,綠珠目光地劃向了旁邊的阿菱,正要說話的時候忽然湊過來一個粉襖白裙的丫鬟:“你就是錢婆子的幹女兒?”

阿菱正在一邊裝木頭,聽到這一聲才擡眼看過去,又點點頭,那丫鬟上下打量了她一回:“難怪了。”

這話實在莫名其妙,那丫鬟卻不解釋,跟綠珠對視一眼,笑了笑便掀了簾子進屋。

巧玉眉毛都快皺到一起了:“你什麽認識了正院的人?”

阿菱也覺得奇怪,搖頭:“不認識,咱們快走吧,小心沖撞了貴人。”

巧玉罵她膽小鬼,有心想在正院留一會兒,想到門口那兩個兇神惡煞的侍衛又難免膽怯,跺跺腳不情不願地往外走。

一邊走一邊左右打量着,忽地看見一個錦衣男子,巧玉眼前一亮走過去嬌滴滴地一福:“給大少爺請安。”

沈明澤腦子裏正想着事,被這嬌聲軟語打了岔也不着惱,打量起一前一後兩個丫鬟:“嗯,免禮。”

夜色昏沉,看人不大真切,沈明澤的目光在阿菱身上一頓,微微眯起了眼睛。

好身段啊。沈明澤有些意動,阿菱忽然往燈籠邊上站了站,飛快地擡頭看了眼沈明澤。

沈明澤見慣了美人,乍一看到阿菱那張平平無奇地臉蛋便覺得敗興,心裏那點遐思散得幹幹淨淨。他咳嗽一聲挪開目光,巧玉半天聽不見他說話有些着急:“大少爺不記得我了?我是巧玉啊。”

這麽個水靈标致的丫頭跟他撒嬌,沈明澤只覺得渾身上下都舒坦起來,對着巧玉白嫩的臉蛋,不由得感嘆了一聲:“傻瓜,怎麽會不記得你呢?”

其實他是真不記得了,不過漂亮的女人,他向來很有耐心哄一哄的。

還沒出正院,兩個人就調起情來了。阿菱眉頭緊皺,開口打了個岔:“該回去了,幹娘還等着我們幹活。”

她的聲音平板無趣,就跟那張臉一樣,沈明澤搖搖頭,擡腳要去拜見江都郡王。

巧玉兩頰通紅,低聲念叨:“我就知道他一定記得我。”

阿菱隐約知道錢婆子母女二人的志向,也不多勸:“你小心些,人來人往的,被瞧見了說不清。”

巧玉正是心熱的時候,哪裏聽得進她的話,輕嗤一聲:“你啊就是假正經慣了,我若能出頭,你難道不會跟在後面沾光?”

巧玉因為生得漂亮,從小嬌生慣養,錢婆子什麽活計都不舍得讓她做,就怕熏黃了她的臉磨糙了她的手。她吃不了苦,是打定主意要做人上人的,人各有志,阿菱不覺得她的選擇有什麽問題,就是這行事也太粗暴了些。

到底在一個屋裏住了七年,阿菱想了想還是問道:“你喜歡大少爺嗎?”

巧玉第一反應是笑,笑了一場過後才道:“喜歡啊,他能讓我過上好日子,我為什麽不喜歡。”

“你看看綠珠,也就是老夫人院裏的二等侍女吧,那通身穿着氣派,外頭小官家的小姐都比不過。我若是能進大少爺的屋子,這些人到時候且要讓我幾分呢!”

阿菱不是很信這話,老夫人院裏的丫鬟,哪怕是大太太二太太都要以禮相待,更不用說底下的人了。阿菱看着她躊躇滿志的模樣,到底還是把這番話咽了下去。

阿菱不吭聲,巧玉又覺得無趣:“你這張臉再配上這副性子,也是委屈高家哥兒了。”

阿菱淡淡地道:“高家已經退婚了。”

巧玉倏地扭頭:“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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