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章

第 4 章

經過讀書會那個插曲,林笑綿和鄭長逸關系好了很多,在林笑綿眼裏,天底下沒有人是不喜歡他的,他永遠有着無窮無盡的分享欲和天馬行空的藝術家小點子。他作為一個金尊玉貴的小少爺,對人與人之間的關系充滿了善良的向往和溫柔的期許。在鄭長逸眼裏,崔盈珊來找林笑綿的話,能順帶和他打個招呼,從小未婚夫的關注中篩下來的一丁點就足夠讓他心動神搖的了,被崔盈珊完全包容和悅納的林笑綿,過的到底是怎樣的神仙日子啊。他一邊羨慕,一邊唾罵自己人格卑劣。鄭長逸只要坐在他旁邊不說話就能足夠讓e人得到源源不斷的社交能量了,鄭長逸作為一位不說閑話口風緊的搭子,被林笑綿引為好友(第不知道多少位),并得到了林笑綿真誠邀請(原話:一定一定一定要參加啊啊啊啊啊!!!)的在崔宅舉辦的林笑綿慶祝宴會。

林笑綿穿着整套精裁羊皮西裝,滿世界炫耀珊珊去拍賣行給他拍下的陳世英制作的蝴蝶胸針。

崔盈珊笑眯眯地看她的準小嬌夫對着鏡子打光拍照修圖,同林夫人說話:“沒什麽麻煩的,正好和爸爸一起去香港嘛,趕上了蘇富比的展會,綿綿又喜歡陳大師的作品,那就是緣分。最重要的是,我想綿綿快樂。”

那是一場年輕人的酒會,為了慶賀林笑綿的油畫展得獎,鄭長逸作為賓客之一,他其實沒什麽藝術感知,對于小少爺那些精妙絕倫的古典油畫技法觀賞結論也只是“很像真的”或者“不怎麽像照片”的結論,以及那些在于歷史常識考試選項中屈指可數的文藝複興開宗立派藝術家的簡介,寥寥幾行背熟就行。他過去與其說是出席,還不如說是順便幫着李管家打雜掙點外快。

李伯伯很照顧他,想讓他在年輕人中多玩玩,幫他租了合适的西裝,只是拿着一個小冊子讓他簡單核查一下酒水清單就放他去找相熟的人了,他對着鏡子仔細觸摸領結束帶,像是偷了灰姑娘水晶鞋一樣心虛,但是心裏又有些卑劣地期許,想讓崔盈珊好好看看這個嶄嶄新的,像是一個真正的又有錢又體面,一點都不違和地站在繁花錦簇的富人晚宴中,足夠站在崔氏繼承人身邊的鄭長逸。他借着酒水清單中一項崔盈珊拍下來的香槟為由頭,去問她什麽時候醒酒送上來合适,一邊走,一邊扯了扯西裝的衣擺好叫自己走的更挺拔自然些。

他在一處牆角隔着影影倬倬的巴西木,他看見崔盈珊和林笑綿同色的禮服裙擺,心中雀躍再仔細核查了自己記錄的表單字跡是否工整,然後往前走。

他看見崔盈珊和林笑綿站在一起,隔着綠植嬉鬧,崔盈珊幫他補唇膏,指腹按在林笑綿的唇角揉撚,舉止暧昧,李小少爺有些不好意思笑咯咯地往牆角躲,崔盈珊在溫聲哄他。

鄭長逸愣住了,僵僵地站在那裏,崔盈珊餘光瞟到他,用抹林笑綿唇膏的那只手在自己嘴上比了一個“噓”的手勢,坦坦蕩蕩地擺了擺手示意他回避。

他臉噌一下紅了,感覺自己窘迫地像整個人裸着站在鬧市一樣,那恬不知恥的心緒被印在暢銷報紙上到處宣揚。他感覺臉上火辣辣的疼,如同偷東西被發現後扇了兩個響亮的耳刮子。

他愣愣地往回走,林笑綿的蝴蝶胸針上面斑駁鑲嵌的寶石閃到了他的眼睛,他在林笑綿的畫室裏面聽林笑綿介紹過這種石頭,叫青金石。最好顏色的青金石都被他們訂做顏料,崔盈珊甚至在中東投資了一個小礦專門供好成色的礦石給林小公子,當然,在鄭長逸的凡人眼中,李少爺的阿富汗青金石研磨出來的顏料還沒有實驗指導手冊上亞鐵氰化鐵的顏色正,當然他也不會理解奢靡是藝術最好的背書,最好的一批礦石從開采出來那一刻起,就被他們定下來展現在畫布上,金錢是有效的添色增彩。他是随處可見的普魯士藍,林笑綿是最珍稀昂貴的群青色。

鄭長逸自此之後自閉了一段時間,不好意思見崔盈珊,也不想見林笑綿。鄭長逸就在書屋裏面寫作業翻書,一呆呆很久,那天去抽一本牛皮紙封的大部頭,沒注意那本精裝書上面有一個小包裹一樣的東西,伸手一抽,咣當一聲,一個棕色的包從書架另一邊掉了下來。

鄭長逸:???!!!!

他趕緊跑過去撿起包裹,是一個像信封樣子的皮包,他慌裏慌張把它撿起來,一眼就看見那個硬硬的包的封角被他摔癟了。

鄭長逸心裏咯噔一下,立馬對照書屋的電腦開始查這個信封皮包的價格。

晚上崔盈珊回來,看鄭長逸就在大門口等着,好像有什麽事情要和她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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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生什麽事啦?”崔盈珊示意他往宅子裏走,邊走邊問。

“書房裏面放在書架上面的那個棕色的挎包被我磕壞了。這個要多少錢?我能分期麽?”鄭長逸恨不得立刻給她寫一張賣身契。

“什麽挎包?”她不記得了。

鄭長逸拿給她看。

“嗷這個。三百來塊吧,買好久了,算上折舊,你去找李伯伯幫我把院子裏面那個葡萄架子義務疏個果就行。”崔盈珊就着鄭長逸的手掃了兩眼包。

“你不要騙我,我查了這個牌子的,我知道它要多少錢。”

“看過莫泊桑的《項鏈》嗎?”“看過。”

她覺得好有意思,對他說:“你不要怕,那個包是假的,你翻一下裏面夾層的标簽,那個貨碼是用拼音拼出來的。”

“不可能,你不會買假貨的。”

她這時候語氣帶了一點認真:“為什麽不可能呢,我就是脖子上挂一個清涼油瓶子出去,別人都會覺得崔小姐戴的老砊玻璃種造型真別致,真與假只是一個概念,我的價值比這個品牌高,那就沒人會懷疑它對不對版。”

“不是,你還是在騙我,笑綿說過你是這個品牌的黑金會員。”鄭長逸擔心她只是不想和他計較,但是他內心也清楚不能白占別人這麽大的便宜,他必然要為自己的莽撞粗心付出代價。

崔盈珊有點想笑,但是看他那麽焦慮,又不是很好意思表現出來,背過身咳嗽兩聲:“不要一口一個假貨,多難聽啊。一般買真貨都是送人,維持社交關系,但是奢侈品作為一種特殊場合下的社交貨幣,如果是自用的話,我是不介意劣幣驅逐良幣的。而且真品可嬌貴了不能水洗不能日曬,一碰标志就掉,我們一般都是真假混穿的。

這有什麽稀奇的呢,其實奢侈品這個東西到手了就會發現,也不過就這個玩意。

最貴的品牌是人。”

三百多的包,他也是買得起的,但是他知道,他與她之間不是這三百塊錢的仿制包的距離。崔盈珊和鄭長逸之間隔的很遠,是前院和大堂主樓的距離,是運動校服外套和西裝制服領結的距離,是翻卷的作業本和鎖邊的精裝書之間的距離。

是盈期崔氏繼承人和一無所有野小子之間的距離。

他真的走了很長很遠很辛苦的路,以祈求她的垂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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