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游歷
游歷
謝靈昭心中微微一動,又叫她掩了下去,她道:
“王小侯爺為人直率随性,不拘世俗,我是很敬服他的。”
“誰問你這個了。”靜和郡主嗔怪,她瞧着謝靈昭,試問:“我是要問,若是你日後嫁娶......若是他如何?”
謝靈昭心中苦笑,緩緩搖了搖頭。
“王小侯爺一派純良,不忍染指。”
“那好吧。”靜和郡主只當她對王修堯并無男女之情,借口推脫,也就作罷,轉而問起另一人:
“那太子哥哥呢?我瞧着他對你似是有意。”
謝靈昭垂眸,“我此生只願平安順遂,皇家位高權重,卻非我所願。”
“好吧。”靜和郡主嘆了一口氣,随即道:“本想着你若是傾心這二位其中之一,我們日後還能沾個親,罷了。”
“只是昭昭,親事還是要早做打算。”她憂心地看向謝靈昭。
“我曉得。”謝靈昭不以為意,卻還是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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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修堯這次登門,距第一次為謝靈昭診治的那個開春,已過了将近半年,謝靈昭的身子已然大好,雖偶會發作,但不發作的時候,也與常人無異了。
把脈過後,王修堯細細地瞧起了謝靈昭的脈案。
見最近幾次變化趨于平緩,他便知道此種藥引到這個地步,便沒什麽功效了。
他沉思許久,卻未曾想到改進之方,眉頭不覺地皺了起來。
“王小侯爺?”
謝靈昭見他如此苦思半晌不語,輕聲提醒。
卻不見他應。
桌上的茶都涼了,她遣丫鬟換了去,待新茶重新端上來,袅袅茶香升起,謝靈昭又喚了一聲:“王小侯爺?”
王修堯回神擡頭,這才意識到出神許久,竟忘了身在何處。
“謝姑娘,抱歉,我剛剛苦思良久,有些忘我了。”
謝靈昭莞爾一笑,“小侯爺醫者仁心,将我這身子調理到如此地步,已然彌足,只是沉疴難消,不必急于一時。”
她說着示意道:“先飲些茶罷。”
王修堯瞧向謝靈昭,見她溫言軟語、面容生動,心動不已,狠壓了一番才止得住,他沒有說話,端起茶盞飲了個幹淨,想借茶之清冽平心靜氣,卻不知耳朵早已紅了,将心中所想出賣了個透。
謝靈昭只當未曾看見,又叫丫鬟填茶,從容道:“小侯爺瞧着渴地很,多飲些罷。”
“多......多謝姑娘體恤。”
王修堯又往主位瞧了一眼,結結巴巴地應着,到底沒再喝下去。
謝靈昭瞧他如此模樣,心中微微嘆氣,既然心意已經挑明,本不該再見,卻還有每半月的問診,叫二人不得不見。
如此好了大半,不如到此為止,重金厚謝,也算全了他的不辭辛苦。
可她焉能不知,他從來都是不看重財物的,更何況......謝靈昭垂眸,心中亦有一分不舍。
沉思間,卻聽他突然開口道:
“謝姑娘,我不日便再打算再出京游歷。”
謝靈昭擡眸,聽他繼續說:“姑娘的病養到今日,已然好了八九分,卻無再好的苗頭,還是藥引效力不夠。”
“若是能尋得那味藥引,我必定能叫姑娘藥到病除。”
他一派真誠渾然天成,容貌又出挑,如此望向她,叫她心潮湧動。
她眼中不忍,推拒道:“王小侯爺不必為我......如此辛勞,想來我的病也好的差不多了,便是這樣,我已經知足了。”
王修堯卻搖搖頭,“謝姑娘與我相交許久,怎會不知我的心性,此事不止為你,也為着我自身,望姑娘別再推辭。”
謝靈昭怔然,半晌點頭,不再多言。
“如此,我便告辭了。”
王修堯收拾整理好器具,正欲離開,卻有丫鬟匆匆而來,禀道:“大小姐,太子殿下來了府上,說是要見您。”
他腳步微頓,心下竟不想走了。
只見謝靈昭微微皺了皺眉,卻不好推拒,只道:“我随後就來。”
王修堯自也知曉不便久留,雖心下不願,但也并無辦法,他正欲告辭:“如此,那我便......”
話還未說完,忽而腦中靈光一閃,複又擡頭,問道:“忽而想起,我也有一事要請教太子殿下,今日正巧碰見了,可否同謝姑娘一道前往。”
謝靈昭有些意外,不過也沒說什麽,點頭應着,便同王修堯一道前往前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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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正與謝明誠談着時事風貌,言語間扯到了謝靈昭的機關造物的本領,欲加以發展,謝明誠心情複雜,卻不得不叫人尋了自家妹妹來。
卻不想,那前頭看診的王小侯爺也一道來了。
太子也是心中有一絲吃味,他來本為公事,即便有私心,也不過順帶,卻見這兩人一前一後,行徑雖不至于親密,卻也不見謝靈昭排斥,同待他的态度完全不一樣。
他有意趕人,于是率先問他:“王小侯爺也來了,所為何事?”
王修堯回話道:
“回禀殿下,臣日前為太後娘娘醫治,留了個方子,請娘娘日後服用,以保康健,只是那藥甚苦,實在難以入口,日日服用實在惆悵,敢問殿下,娘娘如今面色如何?可還有再發作?”
“王小侯爺的方子之苦,我也曾耳聞,皇祖母已無大礙,平日飯食也吃的多了些,這些便多虧了小侯爺。”
“殿下謬贊,還要多虧太後娘娘日日維繼,哪裏是我的功勞,既如此,我便放心了。”
他禮了一禮,道:“微臣告退。”
走前又回頭,向謝靈昭道:“謝姑娘之病,雖好了□□成,卻仍不可掉以輕心,也需日日維繼。”
謝靈昭道“是”,太子在此,不便去送他,便遣了貼身的流竹去送。
卻沒瞧見,後頭的兄長表情微妙,太子更是将唇抿成一條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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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人走了,謝靈昭這才回身,卻不去看太子,看向自家大哥:
“兄長,殿下喚我來?”
“是。”謝明誠收回心,正色道:“你推行的機關術風靡一時,的确省時省力,利人利己。可始終只是流傳于市間,不曾入了正道。”
“殿下此次前來,便是想同你商議,由朝廷出銀子,買下部分利于民生的圖紙,交由工部加以改造或是批量生産,後用于民生。”
謝靈昭聞言看向太子。
“是。”太子殿下點頭,“若是如此,謝姑娘便是做成了一相利國利民之事。”
謝靈昭聞言暗自思忖,不曾想過太子竟找她商議,他從來都是将女子的禮法看得比什麽都重。
如今竟自己破了戒。
不論如何,便像他說的一般,這都是好事。
謝靈昭卻沒有當下立即點頭,轉而問兄長:“父親和哥哥的意思呢?”
謝明誠聞言道:“父親的意思是全憑你自己做主,哥哥是覺得,此事于民生大有裨益,可行。”
“我曉得了。”
謝靈昭點點頭,她認真看向太子,說道:“我願将部分圖紙獻給太子殿下,獻給皇上,卻不需分毫錢財,只望這些機關能為蒼生謀求福祉,造福許多的人。”
太子原本只當她聰明淡薄,卻不知她竟如此心懷大義,又見她若風若雪的一個姑娘,楚楚地坐在那裏,皓面上卻是正色凜然,心中又是敬佩,又是喜歡,百般滋味纏繞其間。
他向來不動聲色,此刻卻激動起身。
“姑娘心懷天下,孤實在敬佩。”
“殿下言重了。”
謝靈昭卻依舊疏離端莊,她不急不緩地起身行禮,似當頭一盆冷水,自太子頭上澆下。
她不迷眼于稱贊,仍待自己如此。
太子心中微嘆,既歡喜又心堵,這可怎麽好......
又聽她說話這一段男子都說不出的話,又端出禮法來道:“朝堂大事,我不過一階閨閣女子,目光短淺,不好多說什麽,這裏有兄長略替殿下參詳幾句,便足夠了。”
“若沒有其他的事,那臣女便先告辭了。”
太子哪裏看不出她這是不想同他再多共處一室,日前把話挑明,如今看來,倒不知是好是壞了。
他自是不欲她走,又想起那情敵一般的王小侯爺。
他日前便聽說過,這人父母早亡,淡泊名利,癡迷醫理,又長了那樣一副好容貌,心下算來,而謝姑娘又不在乎身份地位,如此想來,二人竟處處般配。
可那原本是他的妻。
同為男子,太子焉能看不出王修堯眼中對謝靈昭的挂懷,太子越想越心驚,轉而問道:“姑娘的身子,一直是由王家這位小侯爺調理的嗎?”
“是。”謝靈昭不想他還有話說,只應着,卻不再說下去。
“王小侯爺醫術高超,卻不願入仕途,整日游歷人間,也算是位懸壺濟世的高手。”
他開口稱贊,謝靈昭心下明了,便聽他繼續說道:“只是如此般,一年中有大半年都游蕩在外頭,日後成了家,怕是叫妻兒飽受相思之苦。”
太子轉而看向謝明誠,問道:“你意下如何,謝小将軍?”
謝明誠原本心中微妙,他不欲妹妹嫁入皇家,瞧着這王小侯爺極好,被太子這樣一提點,驚覺有道理。
他道:“殿下所言極是。”
說罷,看向謝靈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