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三十二章
亞斯塔祿的侍從敲了敲門，走了進來，對亞斯塔祿耳語幾句，亞斯塔祿道：“你們自便，我去去就來。”
他急匆匆地出了房間，穿過鋪着暖色厚地毯的長廊，到了正式的會客廳，那裏早有一個美貌的女子坐着等他。
“看來我來得似乎不是時候，亞斯塔祿大人有客人？”吉蒙裏試探道。
“吉蒙裏大人不就是我的客人？”亞斯塔祿彬彬有禮地微笑道，與方才閑适懶散的模樣全然不同，“多日不見，吉蒙裏大人美貌依舊。”
“您還是這樣會說話，難怪薩米基納大人如此惦念您。”吉蒙裏笑容恬淡，“前幾日我派來請亞斯塔祿大人前往城中一敘的侍從可是有什麽冒犯之處？”
吉蒙裏言辭懇切關懷，仿佛當真是在擔心侍從惹得亞斯塔祿不悅，亞斯塔祿卻知道，這是在委婉詢問他為何不到場。
“怎麽會呢？吉蒙裏大人手下怎麽會有那種不聽話的，您多慮了。”亞斯塔祿道，“只是那日不巧有事耽擱罷了。”
“既然如此，我就安心了。”吉蒙裏端起茶盞，“那麽，亞斯塔祿大人的事解決了嗎？明日，城中設宴，所有的魔王都會到，亞斯塔祿大人及衆位堕天使大人這次不會失約了吧？”
“這……”
“這次的集會，與出現在輪回谷的那位熾天使有關。”吉蒙裏放下茶盞，“我特意來邀請亞斯塔祿大人及其餘幾位，就是為了表明，我們對你們非常信任，并未疑心你們與那位殿下有牽連。”
言下之意，如果他們還不去，那就要懷疑了。
亞斯塔祿在地獄摸爬滾打多年，深知這群魔王大多都是無風還要起三尺浪的性子，有現成的理由更不會放過，吉蒙裏已經算是其中難得的理智存在，她的勸告雖也算是一種警告威脅，但也不無道理。
“我知道了，我會到的。”亞斯塔祿沒了虛與委蛇的心情，疲倦地捏了捏眉心。
“您可以帶上您的客人。”吉蒙裏若有所指，“畢竟，宴席總要越熱鬧越好。”
亞斯塔祿看着她：“吉蒙裏大人，有時候太熱鬧也不好，我就喜歡清淨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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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也是大家的意見。”吉蒙裏聲音溫溫柔柔，卻字字逼迫，“大家也都很好奇，怎樣的客人能逼退莉莉絲，還能讓向來憊懶于社交的亞斯塔祿大人熱情招待，想來，亞斯塔祿大人一定願意為我們解惑，總不會，這兩位客人的身份，是不能見我們的吧？”
“吉蒙裏大人這話真有趣，什麽身份不能見各位魔王？”
亞斯塔祿回頭，路西菲爾帶着別西蔔走了進來，他面容俊美，眼若春水映桃花，看着便是多情風流，跟在他後面的別西蔔則是身材高挑削瘦，相貌冷硬，氣質憂郁——無論哪個，都與巴巴托斯所說的熾天使對不上號。
亞斯塔祿及時收回驚愕，裝出雲淡風輕，藏起心裏驚濤駭浪。
吉蒙裏仔細打量他們片刻，路西菲爾也不躲避，甚至直視回去。吉蒙裏眸光一閃，對亞斯塔祿笑道：“看來是我們多心了，冒犯到您的客人，我們十分抱歉。”她又看向路西菲爾，“明晚城中宴會，還請二位賞光，就當為今日我們的無禮賠罪。”
路西菲爾唇角微彎，那雙眼中似有潋滟波光：“既然是吉蒙裏大人這樣的美人相邀，我有什麽拒絕的理由呢？”
“您謬贊了。”吉蒙裏微笑道，“要說容貌，克羅塞爾大人和塞列歐斯大人都在我之上，明晚宴會之時您就會見到了。”
“哦？既然如此，這宴會我真是非去不可了。”路西菲爾看向亞斯塔祿，“不知道……”
“自然是可以的。”亞斯塔祿立刻答應下來。
“那麽，明晚，我就靜待三位了。”吉蒙裏站起身，向亞斯塔祿微微欠身，亞斯塔祿回以颔首，随後目送她施施然離去。
“他們一直在監視一切。”亞斯塔祿面色難看，“真不知道他們一天到晚哪兒給自己找來那麽多事！”
他對于這些熱愛無事生非的魔王厭煩至極，現在，他倒是真想盡早出一個撒旦，好好收拾他們一頓，也叫他們歇了不該有的心思，繼續安安分分過平靜日子。
“無妨。”路西菲爾淡然道，別西蔔微微皺眉，他在為莉莉絲的經歷震驚傷心之餘，明确地感覺到了路西菲爾心情似乎也變差了不少，他不由得頗為憂心。
亞斯塔祿早早堕天，和路西菲爾幾乎毫無接觸，自然不知道他同父神之間的那些過往，還有他對父神的心意，但別西蔔是知曉的。
自從路西菲爾說他今日才聽說莉莉絲這個名字起，別西蔔便猜到，父神不知出于什麽緣由，應當對他隐瞞了不少事……那麽，在此之前，路西菲爾心裏父神的形象，是會做這些事的嗎？
別西蔔不知道，更不敢想，路西菲爾因此會有怎樣的心情。
“說起來，您真的……”亞斯塔祿繞着他們倆轉了一圈，驚奇道，“毫無破綻！完全看不出來是僞裝！就是魔王之中最擅長化形的西迪也做不到如此完美無瑕！”
“雕蟲薄技罷了。”路西菲爾還是神色淡淡。
“您太謙虛了，能做到這種水平的怎麽還能叫雕蟲薄技呢？”亞斯塔祿還是很熱情，別西蔔拉了他一把，他還不明所以，別西蔔硬着頭皮說：“我突然有點累，亞斯塔祿，你帶我去房間吧。”
“讓侍從不就可以……”
“我們這麽久沒見，我有好多話想和你說，走，快，我們聊聊！”別西蔔連拖帶拽地把亞斯塔祿帶走。
亞斯塔祿這看不懂眼色的毛病怎麽堕天後還沒變？地獄魔王行事有這麽直白，這麽多年都沒把他鍛煉出來？
路西菲爾獨自回了房間，以他的記憶力，完全不需要侍從帶路，他知道別西蔔也是如此，拉走亞斯塔祿只不過是為了讓他有安靜的空間。
他在那門前，頓了頓，忽然看向旁邊的侍從：“我想換間房，可以嗎？”
“當然可以。”侍從愣了愣，立刻應了下來，面前這位明顯是他們魔王大人的貴客，換房間這樣小小的要求自然不在話下。
“不行！”
法則給自己充氣，從一個球膨脹成一堵牆，攔在了神座前，迎上耶和華那雙深藍似海的眼瞳，它縮了縮，還是頑強地堵在他面前。
“路西菲爾殿下不想住您給他改造的房間就不住，多大點事，這整個住宅裏要麽是天使要麽是堕天使，您再出手，他們都會有所感應的。”
“無妨。”
有所感應就有所感應，他們又能如何？
法則一噎，想了想，換了個方向：“您看，不久前亞斯塔祿才告訴路西菲爾殿下莉莉絲的經歷，他很明顯對您，呃，有一些不贊同，要是還讓他這時候知道您如此寵愛路西菲爾殿下，肯定會，嗯，心有不滿，忿忿不平，怨氣橫生……”
“他敢？”
亞斯塔祿确實不敢，再給他一萬個膽子他也不敢，但法則今天就是要說他敢。
“堕天的本質是背叛您，不再存有一點信仰，那他還有什麽不敢呢？殿下明晚還要同他一起去魔王的宴會，如果他趁機搗亂，我知道，對于殿下來說要解決他們也不難，但要是殿下認為本不必如此麻煩，因為您……”
見神明放棄了原本的打算，法則這才松了口氣。
它感覺，最近父神的想法越來越受路西菲爾殿下影響，路西菲爾殿下的一切，他都想參與其中，包括現在，它敢說，換作從前的父神，根本不會放在心上，現在呢？雖然他放棄了原本的打算，但是法則與他相伴這麽久，還是可以看出來，他其實還是很介意。
現在不過是暫時不過問，待路西菲爾殿下回來以後，大約還是免不了的。
但是！作為一位創世神，應該在三界紛擾雜亂的大事之中，專注地去在意這樣的小事嗎！
法則看着認真關注路西菲爾的神明，突然也很想嘆氣。
亞斯塔祿親自去通知了其他幾位也在維托德的堕天使魔王，回來以後就癱在柔軟的座椅裏，神情更加疲憊不堪。
“一開始，你們為什麽來維托德？”別西蔔好奇道，“也是為了選出撒旦候選人？”
亞斯塔祿擺了擺手：“誰在乎那個？現在地獄好幾個厲害的魔王不都在星霧森林，選得出什麽至尊強者？這只是個由頭而已，本質是他們想探探有沒有誰實力大漲，野心倍增，有意一統地獄罷了。”
“我聽說，魔王之中，若不算上有意隐藏實力的，巴爾應當是最強的，瑪門作為他的好友，是三界有名的巨富，他們聯手也不行？”
亞斯塔祿哼笑：“在拒絕統一這件事上，魔王們是最統一的。能在各自的地盤上稱王稱霸，誰又願意向別人俯首稱臣？巴爾強是強，可惜沒有足夠的頭腦和威信，瑪門對于權勢的興趣遠比不上金錢，眼下的亂局導致其他商人就算想擴大商路也有心無力，正有利于他的壟斷地位呢，他怎會積極？”
“我們早就習慣了，自從阿蒙向所有魔王公布撒旦即将現身的消息以後，他們每過個一段時間就要以此為由組織集會，每次也商量不出什麽，吵個不歡而散就消停了。”
“我這次來了才知道瑪門他們全都不在，那還有什麽意思？明晚估計又是一邊看一群形态進化了但靈智沒跟上的家夥又吵又鬧，一邊看一群太精的打啞謎試探來試探去，這群地獄土著魔王的靈智就像兩個極端，我真懷疑他們中的有些是不是擅長吸取對方的靈智化為己有。”
亞斯塔祿想起他們就覺得身心無處不累，無處不煩。
“明天還有一場硬仗要打。”
假如現在父神突然很讨厭所有魔王，一下子降個雷下來把他們全劈死就好了。
亞斯塔祿由衷祈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