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三十三章
亞斯塔祿帶着路西菲爾、別西蔔趕到時，其他魔王基本都已喝過了一輪酒。
“亞斯塔祿，你來得真晚。”艾尼大大咧咧地靠在座椅上，毫無形象的樣子引得薩米基納眉頭緊皺。
“是你們來得太早。”亞斯塔祿面無表情，他不可能承認自己一直磨磨蹭蹭，最後甚至是差點被別西蔔揍了才不情不願出的門。
“這兩位就是你的朋友？”克羅塞爾端着酒杯笑盈盈地走來，“唔，倒是的确像你的朋友——很有天使的感覺。”
“現在整個會場最像天使的是你。”亞斯塔祿毫不客氣道，“克羅塞爾，你缺鏡子可以找我要，這點小要求我不至于不滿足你。”
“開個玩笑而已，亞斯塔祿，你不會生氣了吧？”克羅塞爾瞪大眼睛，分外無辜地看着亞斯塔祿。
“你還沒那資格。”亞斯塔祿不耐煩道，“到底什麽事？”
“急什麽？先坐下喝杯酒再說。”克羅塞爾絲毫不惱，招呼他們分別入座，再讓相貌美麗衣着輕薄的侍從為他們斟酒。
路西菲爾頂着的外貌雖然不及他本身的十分之一，但他氣質出衆，與周遭亂作一團的魔王比起來格格不入，幾個侍從路過他的時候都暗送秋波，路西菲爾為了符合人設，倒是來者不拒，紛紛舉杯回應。
這場酒宴還象征性地安排了歌舞表演，只是都不怎麽正經，唱的是淫｜詞豔曲，起舞的不一會兒就靠進了魔王們的懷裏。
克羅塞爾一直有留意路西菲爾與別西蔔，見他們始終神色自如，并未表露出不适與驚訝，忍不住自己心中懷疑，莫非，他們真的只是亞斯塔祿的普通地獄朋友？
歌舞表演之後，克羅塞爾示意所有的侍從都退下，知曉他們即将談到正事，路西菲爾和別西蔔起身告辭，克羅塞爾卻道：“既然你們是亞斯塔祿的朋友，那麽應當也與地獄的未來息息相關，不妨也坐下一聽。”
倘若他不發言，亞斯塔祿也會開口留下他們，于是這兩位天使安然坐下，聽地獄魔王打算怎麽對付他們。
然而出乎意料，從頭到尾，魔王們始終圍繞“撒旦是誰”這個問題糾纏不休，壓根不曾提到輪回谷上空有熾天使現身這件事，或者說，不關心。
“要我說，就現在，大家把知道的信息都說一說，确定一個範圍，也好過一起亂猜。”艾尼提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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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啊，那就從你開始說，艾尼，關于撒旦，你都知道什麽？”板板正正坐着的薩米基納看他不順眼已經很久，聞言立即嗆聲。
“我要是知道什麽，我肯定就說了，問題是我什麽也不知道。”艾尼回應得相當直白。
“這麽說，你是想白白打聽人家拿命換來的消息了？”巴巴托斯質問道。
“命？除了阿蒙誰喪命了？巴巴托斯，不是我說你，你也不會預言，你難道就不想知道？”艾尼不屑道，“現在說出來，咱們齊心協力，肯定能早日找出撒旦。”
“找出來以後又怎樣？”塞列歐斯冷不丁開口，直接叫整個吵得熱鬧的會場冷凝了下來。
在場的魔王們各有心思，安分沒想法的如格剌希亞拉波斯，根本不會接受邀請主動到這裏來。既然到了這兒，對于如何對待預言中的“撒旦”，魔王們就不會有統一的意見。光是路西菲爾這短短與地獄魔王接觸的時日來，便已見到臣服派與反對派，內裏不知還有多少種細分意見。
現在若真有這麽位“撒旦”，面對地獄這複雜至極的境況，不知會有多頭疼。
路西菲爾完全不好奇“撒旦”身份，只覺得于己無關，完全沒有在聽，閑極無聊之下，甚至在腦中構思了好幾種地獄的發展規劃。
首先肯定是要統一的，由不得這些魔王同不同意；其次，要修路，連接九層地獄，這樣才方便管理；然後要把所有居留的住戶登記造冊，定居和暫留的各自派發證明……
不知過了多久，巴巴托斯忽然開口：“列拉金死了。”
衆魔王驚疑不定地看着他，他閉目靜聽一會兒，皺緊眉頭：“在碧海列島附近，本來好好地在海上趕路，突然一下，爆體而亡。”他補充了一句，“路過的海鷗和鯊魚看到的。”
比起他們，別西蔔更加驚訝，他是知道列拉金的手段有多麽變化無常的，他層層設計，狡詐多疑，詭計多端，又掌握那麽多能力，甚至能破開路西菲爾的結界，竟然就這樣簡單地爆體而亡了？
何其倉促潦草！
路西菲爾蹙起眉，他本來打算活捉列拉金，審問他如何做到模仿他的聲音以及破開他的結界，還有那些奇詭的藥物和法術，列拉金身上有很多他想要的答案，現在倒是不好辦了。
會場內陷入沉默，魔王們應當都在各自傳音，不約而同面色凝重。
“我記得，列拉金不是與擅長死遁的佛拉士交好？說不定是假死呢！”艾尼試圖打破沉悶的氣氛。
薩米基納難得違背教養翻了個白眼：“他在空無一人的碧海列島附近海域上假死是想騙過誰？除了父神和巴巴托斯誰能知道？”
“說起來。”克羅塞爾敲了敲桌子，“你們不覺得，這很像是‘那位’的作風嗎？”他指了指天空，魔王們都明白過來。
“如果是那位出手，他就是當真死得不能再死了。”因波斯道。
“奇怪，這個時間點，他又在碧海列島附近，是想通過碧海列島中央的入口回地獄？發生了什麽事？或者說，難道他發現了什麽？”馬加錫亞道。
“我傾向于，他已知的內容或許都是些零碎的，故而他一直安全，但他在海上趕路時忽然想明白了其中的關竅，于是就，啪！”拜恩五指合攏在桌上平移，随着聲音猛地張開。
“阿蒙也不過是被當場剜去雙眼陷入沉睡，列拉金卻是立即爆體而亡。”馬爾巴士似笑非笑，“我可不敢往下細猜了，萬一猜對了就不好了。”
氣氛再度陷入沉悶，魔王們确實也是如此作想，在座沒有活膩了想挑戰九重天之上那位威嚴的，雖然對于列拉金究知道了什麽，他們也是抓心撓肝地好奇，但到底小命重要。
“我有個想法。”克羅塞爾重新笑起來，目光掃過在座的十餘位魔王，“撒旦作為地獄之主，必然智計無雙實力超凡，不如，現在我們就比試一番，大家也可确定目标，如何？”他頓了頓，“傳言中，撒旦會帶領地獄與天堂相對抗，能有個大致的确定撒旦身份的方向，大家也就可以安心許多，不必終日惶惶。”
此言一出，竟然立刻獲得了許多魔王的贊同。
亞斯塔祿意識到不對，昏昏欲睡的眼睛突然睜大：“你們來真的？”
以前分明每次提到都會争執不休，現在怎麽忽然統一了意見？怎會如此？
幾位堕天使魔王紛紛看向對方，交換眼色。
“呀，不好意思，這是上次集會便議定好了的事，忘了你們不知道了。”克羅塞爾狀似懊惱。
亞斯塔祿知曉他們分明就是故意的，耐心欠奉，直接道：“随便你們，反正我不參與。”
其餘堕天使魔王随即也表态不會參與，堕天使對地獄的歸屬感本來就約等于無，撒旦存在與否，身份為何，他們完全不在意。
馬加錫亞冷哼一聲，張口噴出一道火焰，艾尼緊随其後，一刀砍向亞斯塔祿！
亞斯塔祿反應極快，像是對這群魔王一言不合就動手的性格早有準備，一個閃身火速躲開，還不等站穩，随即又早有預知般地一個轉身，躲過薩米基納無聲無息攻向他落腳之處的法咒，擡手架起一道法力屏障扛過因波斯的一拳。
他這邊應接不暇，其他堕天使魔王那裏也是已經接連對上圍攻，亞斯塔祿不時還要分神關注他們的情況，及時援助。
克羅塞爾看向亞斯塔祿帶來的那兩位客人。
瘦高沉默的那個早已加入戰局游走着幫助堕天使。那眼若桃花的青年氣定神閑，不驚不懼，這轟亂打鬧着的會場對他全無影響，他甚至悠閑地執起面前純金的酒壺，為自己續上一杯鮮紅的酒液。發覺了克羅塞爾的視線，他舉起酒杯回望，那雙潋滟含情的眼眸叫克羅塞爾也不禁心頭一跳。
他的天賦能力是魅惑？
克羅塞爾正猜測着，就見一個在地獄數一數二擅長偷襲潛行與暗殺的魔王悄無聲息地靠近他，揚起的巨斧就要從他頭上劈下——克羅塞爾溫柔一笑，同樣對他舉起酒杯，牽引住他的注意力。
可惜了，若他不是堕天使，若他不是如此鎮定氣度不凡，不存在是撒旦的可能，他興許會救他呢。
克羅塞爾仰頭一飲而盡，算是對這不知名美貌青年的小小告別。
那美麗的容貌染上驚恐與鮮血，一定更加賞心悅目。克羅塞爾已經期待起來了。
他放下酒杯，看到那美貌青年桌前滿是噴湧而出的鮮血，轟然倒塌的身軀伏在一旁，赫然已是身首異處，脖頸上的斷裂口平整光滑，一看便知下手者的果決狠厲，但——
“克羅塞爾大人的同伴真是脆弱。”
美貌青年嘆道，慢條斯理地丢下酒杯的碎片。
克羅塞爾再次對上他仍然溫柔含情的眼眸，心裏卻只剩幾乎沖破身軀的戰栗。
“地獄的魔王之位，如此易得，那還真是需要一位撒旦，鞭策領導。”
“克羅塞爾大人，你說呢？”
